魏郯一向守諾。進香的富貴之家女眷,乘著各式馬車絡繹不絕。魏郯逕自走到廟的一處偏門去。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只聽門輕輕開了,魏郯躲一棵大樹後面,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從裡面閃了出來。
布衣巾幘,那女子看上去與隨處可見的市井少年無異,魏郯卻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張臉。買瓶的時候,還有錦簾後探出來望著他的時候,正是這眉眼。
傅瑾沒有馬,也不乘車。她肩上掛著一個包袱,裡面的物事似乎並不重。她步履輕快,初時卻有些警惕,是不是瞅向左右。
這等把戲,對魏郯並無多大妨礙。他時藏時走,時而扮作閒逛的行,傅瑾並不曾發覺。
一路尾隨,傅瑾最終停下的地方,正是初時魏郯向她買梅瓶的南市。傅瑾又四下裡望望,似乎放下了心來,從包袱裡拿出她的貨物。
魏郯瞅了瞅,那是一隻木盒,遠遠看去,似乎做得頗為精細。
傅瑾挑了一處柳蔭,把包袱布攤地上,木盒放上面。然後,她坐下來,兩隻眼睛望著來來往往的行。
魏郯立一輛堆滿貨物的驢車後面,此時無事可做,只能隔著路盯著傅瑾。
來往,傅瑾也不急,時而瞅瞅路上的行,時而又轉頭去看相鄰的小販與買家唇來舌往侃價,似乎津津有味。
魏郯望著那張臉,忽又想起宮門前見到她時的模樣。裝束天壤之別,魏郯卻覺得有趣,相比起貴的驕矜,眼前這個目光好奇的女子更顯得生氣勃勃。
傅瑾的貨雖是舊物,品質卻是上好。沒多久,就有好些停下步子來看。詢價時,魏郯聽到她的聲音隱約傳來,嘈雜的市井中尤為清澈。她與說話時,全然是一副市井小販的模樣,不羞澀,也全沒有貴放下身段時的扭捏。魏郯看到她算數時,眼睛不自覺地瞥向一旁,微微咬著嘴唇,認真得很。
那木盒最終被一個買走了,魏郯看著傅瑾將幾串沉甸甸的錢用包袱兜起來,打個結挽肩上。
她似乎很是志得意滿,也不著急回去,而是興致勃勃地逛起了市井。魏郯跟後面,看著她到處轉個不停,一會看看買雜件的,一會看看看買布匹的,一會又被幾個侃價正歡的吸引過去。
市中的多,常混雜著些手腳不乾淨的閒,魏郯不敢掉以輕心,緊緊跟傅瑾身後。轉了許久,魏郯都覺得有些不耐煩了,傅瑾卻似乎不會累。待得她終於盡興地走出了南市,魏郯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可是,傅瑾還沒有回去。她穿過街道,走了好長一段,卻拐到了城南與城東之間的翠湖邊上。
翠湖算不得大,地處偏僻,又是午後,游並不多。魏郯正疑惑傅瑾來這裡做什麼,卻見她逕自走到了一處湖邊的大石上,四下裡望了望,似乎確定無,便脫了鞋襪,坐石上濯足。
魏郯哭笑不得。良家女子,獨身坦足,被看到終是不雅,這傅瑾竟一點不擔心別偷窺?
念頭閃過,他又哂然。別別,這邊上唯一的別不就是自己?
想到這個,他又瞅瞅湖畔的傅瑾。她毫無所覺,正一邊悠悠哼著不知名的歌,一邊享受著湖水的清涼,雙足湖水中攪起晶瑩的水花,映得潔白可愛。
魏郯收回目光,只聽著那水聲,臉上竟起了些熱氣。
第二日,裴潛親自上門來謝。
魏郯見了他,心底竟有些小小的心虛。
「市井中終歸雜,季淵還是多勸勸傅女君才好。」他真誠地說。
裴潛苦笑:「跟她說過許多次了,她不聽也是無法。也罷,她本不是喜歡安分的。」
魏郯看著裴潛,他臉上的神色雖無奈,卻毫無厭惡。
裴潛才貌俱是優秀,長安城裡明裡暗裡對他有意的女子眾多。可是裴潛卻不像別的紈褲子弟那樣自命風流,對於接近他的女子,他從來不越矩半步。有笑裴潛是怕丈怕得做了柳下惠,可魏郯不覺得。因為每次說起傅瑾,裴潛目中的神采總是會變得溫和,唇邊帶著淺淺的笑。
或許因為知道了傅瑾的秘密,裴潛對魏郯說了好些傅瑾的事。
比如,她討厭讀書。
比如,她從小愛算賬。
比如,她討厭別刮她的鼻子。
比如,她一直幻想著將來要去海外尋仙山……
「她還非要帶她去。」裴潛啼笑皆非。
魏郯也笑笑。
聽了方士的話就想去尋仙山,的確夠傻。心裡一個聲音道。可當他轉眼看向窗外,庭院的綠影之後,卻仿若藏著一片水光,那邊上,有個女子正哼著歌兒低頭濯足……
這以後很長的日子,裴潛再也沒有托過魏郯再去照看獨自出門的傅瑾。不過,魏郯的家就城南,有些空閒的日子,他會特地去南市,尋一處路邊的食肆坐下來,望著來往。
「這位小郎君,可是尋?」食肆的婦很是熱心,三番幾次之後,笑瞇瞇地問他。
魏郯收回目光:「不是。」
婦打量他身上的衣服,道:「小郎君這般一表才,是羽林郎吧?」說著,壓低聲音,「這附近可有不少女子來偷偷問過呢。」
魏郯訝然。
「哎呀,別的事,摻和做甚!」店主走過來,對婦道,「快去盛羹!那邊幾位等了許久!」
二一言一語,吵吵嚷嚷地走了,留下魏郯一臉哂然。他往四周看去,附近兩間小店裡,看門的年輕女子正朝這邊頻頻顧盼。
尋……婦的話耳邊迴響,魏郯忽而覺得自己這樣的確可疑又可笑。舉目看向集市中,影紛雜,自己又尋誰呢?他心底突然有些亂,拿起碗把羹湯喝乾淨,從囊中掏出銅錢給了店主,起身走。
祖父的喪期終於過去,徐蘋的年紀也已經不小。魏郯的父親親自去徐府提親,徐少府允下了,將魏郯和徐蘋的婚期定來年。
魏郯不再去南市,不過,太后每月十五會召貴眷們入宮,當魏郯宮門前望著那些華貴的車馬轔轔馳入之時,他知道,傅瑾裡面。
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就算傅瑾曾讓他覺得傅瑾心動,又如何?正如那香車上貴重的錦簾,雖然厚不過半寸,卻是他不可逾越的阻隔,而裡面的,甚至不會知道他想著什麼。
她的未婚夫婿,是裴潛。
魏郯望著遠去的車馬,心中已是平靜。
徐蘋的父親徐少府,對他們的婚事並不樂意。這是魏郯曾經聽父親與繼母私下裡說的。
魏郯沒有太往心裡去,因為婚事畢竟已經定下了,並且,徐蘋對他不錯。
她會時常借出入宮禁之時去看他,每每相見,總是羨煞旁。
「這般蜜裡調油,休怪成婚那日兄弟們手下無情。」有惡狠狠地拍著魏郯的肩頭說。
魏郯笑了笑,不以為然:「爾等放馬過來便是。」
說這話時,魏郯已經是一名小校,而他的父親,據說不久就要調回河西老家任太守。
離開長安,許多是不願意的,可是魏郯知道父親的志向,比起長安碌碌無為,一方太守更能讓他施展拳腳。
「也想去河西麼?」徐蘋問他。
「不想。」魏郯說,「陛下明年要拔擢將官,要留下來。」
徐蘋莞爾,若有所思。
就魏郯以為他再也不會去集市的時候,裴潛卻又來托付。
「明日要往太學中見博士,她兄長亦無空閒,還要再煩擾孟靖。」他說。
魏郯想推拒,可見裴潛為難,還是答應下來。
不過再去一趟。他看著裴潛放心離去的身影,深吸口氣。
魏郯不是個愛糾結的,他以為自己那日會有些心思沉重,結果卻並非如此。
許久不見,傅瑾比從前更加出落,以至於扮起小販來,已經不那麼像。幸好,她說話時的市井味也比從前更加濃重,沒有懷疑這是個地道的生意。
魏郯不遠處的牆根下望著她,饒有興致。只覺得這女子懷揣心思時,每個神色都透著機靈氣。
裴潛亦是有趣的,這二走一處,才是真的般配吧。心裡道。
至於魏郯,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長安繁華,每個其中生活的都想分得一杯羹,魏郯亦不例外。他出身將門,像父輩一樣崛起於行伍,是他的夙願。
但是,徐蘋並不願意他這樣,為此,二爭執一場。而之後不久,魏郯父親的擔憂亦是成真,徐少府登門而來,將徐蘋的親事退了。
魏郯時隔數月之後才獲悉此事,他不解而憤懣,可最終讓他冷靜下來的,卻是徐蘋面對他質問時說的話。
「孟靖,」她說,「如果不是祖父定下親事,會娶麼?」
魏郯愕然。
那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裡,可是那夜的夢,卻許多年後也仍然清晰。他夢到自己街市裡穿行,來往,卻只有盡頭的那個纖纖背影清晰目。
他苦笑,徐蘋說得對,既然不是自己想要的,放棄又何妨?
時光荏苒,一些們以為理所當然的事,並沒有發生;而一些們以為不可能的事,猶如溫壤中的萌芽,一朝破土,將世界全改。
傅瑾沒有嫁給裴潛。
她的家族他們成婚之前,突然傾倒,而裴潛的父親則提前一步,把婚退了。
魏郯聽到這個消息之時,正隴西做軍司馬,聞得此事,急返長安。裴潛已經娶婦,卻閉門不出,傅氏的府邸也被封了起來。他多方打聽,才知曉傅瑾被劉太后保了下來,留了宮中。
而一年之後,劉太后薨逝,傅瑾被嫁往了萊陽。
那是魏郯最後一次長安見到她。確切地說,並非見到。新婦坐馬車裡,上面的裝飾甚至不如她從前乘坐過的任何一輛。圍觀的站滿大街上,議論紛紛。
「她走了。」城外的望歸樓上,魏郯和裴潛並立闌幹上,望著車馬遠行。
裴潛消瘦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孟靖。」他目光幽遠,緩緩道,「若將來尋回了她,們還能回到從前麼?」
魏郯看著他:「尋回?如何尋回?」
裴潛沒說話,少頃,他將手中的酒盞凌空遞了遞,仰頭灌下。
罷了,一擲,酒盞地上「砰」一聲摔得粉碎。
傅瑾離開之後,魏郯再也沒有得到過她的消息。他也沒有太多工夫去打探,因為傅瑾離開之後,禍起宮闈,長安風雲驟變。
何逵倒行逆施,天下共討,由此,朝野大亂,手中握有兵權的,轉瞬成了世間主宰。
魏郯的父親魏傕,河西擁兵五萬而起。
「天道不行,唯強者生存!」那時,他將一副沉甸甸的鐵甲遞給魏郯,神色嚴肅,「給五千軍馬,若拿不下扶風,提頭來見!」
魏郯緊張而興奮,他首次征戰,三日內便將扶風攻下。之後,他隨父親轉戰南北,成為麾下最得力的大將。
風沙和鐵血的磨礪,他再不復從前那個少年羽林郎的青澀模樣。
他施展武功謀略,攻城掠地,為矚目。當他重新騎馬回到長安,他聽到路旁的們說,那是魏傕的大公子,如今呼風喚雨的呢。
「變了。」這是淮陽與吳璋談判時,裴潛對魏郯說的第一句話。
魏郯笑笑,看看裴潛:「也變了。」
裴潛自嘲一笑。
自從長安之亂,裴潛舉家避往揚州,與魏郯再見,已過去四年。二促膝長談,天下時政,仍暢快如從前。
唯有說到各家室,二俱是苦笑。裴潛的夫體弱,往揚州的路上逝去,此後一直未娶;魏郯忙於征戰,亦不曾顧及成家之事。
「她還萊陽。」裴潛忽而道。
魏郯一怔。
「嗯。」他頷首。前番攻下洛陽的時候,降將之中有一是萊陽太守韓逵的侄兒,他曾親自問過傅瑾之事。
「揚州往山東的路手中。」裴潛道,「開春之後,欲前往萊陽,把她帶回來。」
「韓逵肯麼?」魏郯問。
裴潛沉吟:「打探過,她一直未曾生育,韓逵夫婦不喜。從長計議,當有萬全之策。」
「揚州,往萊陽恐諸多不便。」魏郯看著他,道,「此事,可代勞。」
裴潛訝然,而聽他將行事之法細說之後,神色變得深沉。
「若她不願過來,其當如何?」他問。
魏郯與他對視,毫不避讓。
「若如此,她會是的夫。」他低低答道,「會照顧她。」
「……能為師,然後能為長。嗯……能為長,然後能為君。故師也者,嗯……所以學為君也,是故擇師不可不慎也。記曰……嗯……記曰……」阿謐背著,似乎再也想不起下面是什麼,眉頭幾乎擰了一起。
皇帝從回憶中緩過神來,片刻,道,「記曰,三王四代唯其師。」
「哦,對。」阿謐連忙道,「此之謂乎。」說罷,她向皇帝露出閃爍又討好的笑容,小聲道,「父親,背完了。」
皇帝摸摸她的頭:「還想去玩?」
阿謐眨眨眼睛,搖搖頭,又點點頭。
「阿謐想去母親宮中看弟弟。」她說。
皇帝笑笑,離席起身,將她抱起來:「等一同去。」
天氣不錯,入了宮城,樹木映著麗日藍天,甚是心曠神怡。中宮前的樹蔭下,幾名宮正聚一起,帶著一個兩歲的小兒玩耍,很是熱鬧。見到御駕前來,她們連忙行禮。
「父……父親……」小兒望見皇帝,張開手臂便要上前,差點摔倒,一旁的宮連忙扶穩。
「宸,」皇帝看著長子肉乎乎的臉,溫聲道,「今日做了什麼?」
宸望著他,又望望阿謐,奶聲奶氣地說:「捉……麻雀……。」
「皇后室中照看三皇子,二皇子便庭中玩耍。」一旁的宮代為答道。
皇帝笑笑,正要上前去抱,阿謐緊緊抓住他的肩膀,不滿地瞪著他。
皇帝無奈。
自從最小的兒子寰出世之後,阿謐就像只護食的貓,時刻謹防分寵。
「這是弟弟,」他又好氣又好笑,捏捏阿謐的鼻子,「父親抱抱弟弟也不讓?」
阿謐撅嘴不語。
話雖這麼說,皇帝卻沒有把她放下,用另一隻手將宸抱起,朝宮室中走去。
室內很靜,服侍的宮見得皇帝前來,正要行禮,皇帝搖搖頭。
轉過屏風後,只見一名女子倚榻上,正翻著書。
「母親!」阿謐才下地,立刻朝她奔去。
「噓!」一旁的乳母連忙制止。
「勿吵弟弟。」傅瑾笑著抱住她,用手探探她的衣領,「去玩了麼?」
「去偷聽議事,課也不上。」皇帝一邊走過來一邊道,將寰交給乳母。
「誰讓母親陪弟弟,不陪。」阿謐抱著母親,委屈地說。
「傻瓜。」傅瑾摸著她的頭,笑道,「等弟弟大了,不就有兩個陪玩了?」
阿謐看看一旁小榻上熟睡的嬰兒:「那他要多久才長大?」
「快了。」皇帝道,「像宸那麼大的時候,父親還帶去看了海,如今弟弟可什麼都看不到。」
阿謐想了想,似乎覺得有理,小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這時,外面的宮來稟報,說襄陵王家中的小王子和翁主到了宮苑裡。
「堂兄他們來了,去吧。」魏郯對阿謐說,「不是要看鹿麼?把宸也帶上。」
阿謐應一聲,高興地跑了出去。
孩童們走開,室內登時安靜下來。
傅瑾看看皇帝,微笑:「今日怎回來得這樣早?」
皇帝看著她,亦笑,與她一起坐到榻上,半不正經半真誠地說:「想夫了。」說罷,看向她手中的書,訝然,「列女傳?」
「正是。」傅瑾道。
皇帝揚眉,目光玩味。
傅瑾知道他要說什麼,歎一口氣,道:「阿謐大了,妾總覺得該挑選些經典,陶冶性情才好。」
「哦?」皇帝問,「夫挑到了麼?」
傅瑾歎口氣,搖搖頭。
意料之中的事,皇帝笑起來,把她手中的書拿開:「經典儀禮自有女史教授,陶冶性情足矣。列女傳、女誡之屬,當初亦不曾入眼,怎忍心拿來給阿謐看?」
傅瑾覺得理,正要點頭,覺得不對勁。
「妾自幼受教,列女傳、女誡乃是必讀。」她糾正道。
皇帝充耳不聞,卻擁著她,道:「有一事,須與說。」
「何事?」傅瑾問。
「長安宮室營造,要拖後。」
「為何?」傅瑾問。
「欲將修長安的錢糧暫且調出,江東興造水利,賑濟饑民。」他說著,覺得自己這樣解釋似乎不夠清楚,正要再說,傅瑾卻點了點頭:「好。」
皇帝訝然。
傅瑾笑笑:「妾也聽說了公羊劌之事。江東水利,早晚要做。此時饑荒工便宜,動工可比豐年省去不少錢糧,何樂不為?長安工程浩大,反正一兩年也完成不得,擱置些時日又何妨?」
「皇城緊要些,宮城麼……等到中宮、東宮以及御苑建好,便可搬過去。」他摸摸傅瑾的頭髮,悠悠道。
「這麼急做什麼?」傅瑾道,「宮城這麼大,造好再搬也不遲。」
「是呢,這麼急做什麼。」皇帝揚揚眉,一臉正經地思考,「那些嬪妃宮室都造起來,便可廣采美充盈宮室,每宮五,再配一張黃絹……嘶!」
傅瑾好氣又好笑地撓他肋下,皇帝大笑著,卻帶著她倒了下去。
「說起來,那列女傳中真有。」鬧過之後,二偎一起,傅瑾忽然道,「與夫君成婚時背誦的,一字不差。」
「嗯?甚好。」皇帝道,「朕有個賢後。」
傅瑾不理他岔話,看著他,「夫君怎會去背列女傳?」
「為夫心慕夫,久而不得,唯背書可解思念。」皇帝彎唇,撫著她的頭髮。
傅瑾一愣,看著那雙深深的眼睛,沒來由的,原以為早已淡定的心底竟升起一股燒熱。
「又作弄。」她嗔道,卻沒有用手再掐他,只重新把頭靠那肩上。
二誰也不說話,享受著忙碌之餘難得的閒暇。
「阿瑾。」過了會,皇帝忽而道。
「嗯?」
「可還記得與買梅瓶時的事?」
「記得。」傅瑾望著上方的房梁,微笑道,「身無百錢,不走長安。」
皇帝亦笑,思緒卻又回到從前。
淮陽城外,裴潛看看傅瑾的馬車,又看向他,目光平靜而堅定,「若她不安好,隨時帶她走。」
「只要世,必不勞煩季淵。」他緩緩答道,字字清晰。
最後一個場景是在二十七章「薤露」那一段。
覺得還不夠的大人們你們放過我吧~你們知道分手以後又去回味分手前幹過神馬有多痛苦麼?淚……總不能用男主角度把瑾語書年再寫一遍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