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臨夜的話,讓司如影手下一抖,可頤妃此刻亦是危機關頭,她不能再分心,眼下,司如影只得專心為頤妃施針,看能否起到一點作用。
「翟臨夜,你到底是誰?」鍺天予緩緩起身,對翟臨夜質問道。
「我是誰?呵呵,翟這個姓氏,或許你們真的很難聯想到什麼,但是,戚姓呢?」翟臨夜一步步往鍺天予走近,語氣之中,盡帶壓迫,「你們該是記得,前不久,你們殺過一名朝廷舊將,也該記得,二十幾年前,曾有戚姓的妃子,連帶著剛出生的子嗣在宮中被賜死。若非舅舅冒死將我救走,帶著我隱姓埋名,我豈能活到今日。」
「我與你同日出生,你成了皇上最疼愛的皇子,我卻面臨死亡。你母妃難產而死,皇帝就將罪責算到我母親身上,牽連戚家數百條姓名。」翟臨夜的眼中,滿含著恨意,更是厲聲說道。「皇帝寵愛你母親近乎極致,在宮中不知遭了多少人記恨,那件事與我母妃沒有任何關係。可不管是誰動手,要說真正害死你母親的,根本就是皇帝他自己。」
害死他母親的,實際上正是已經死去的皇帝。這種想法,亦同樣存在於鍺天予的心底,否則,鍺天予心中不會對皇帝隱隱有著恨意。鍺天予隱約聽說過,當時他母妃難產死後,宮中亦有妃嬪受到了牽連,其中一位妃嬪,便是戚姓。
鍺天予眸色微暗,「曾經給司如影下毒,抓走七兒和柳夫人,再對如影幾位師父下毒手,企圖謀奪寶藏,亦是你一手策劃?」
「不錯,要成大事,沒有財力,便什麼也做不了。只可惜,昔日寶藏已成泡影。」對於自己做過的事,翟臨夜絕不否認。「千幻谷的事,我早有耳聞,當初借姨母中毒一事,就是想先逼出千幻谷的傳人神醫妙手。後來真沒想到,那人竟就是冀王妃,這樣一來,也讓我之後的事情,進行的順利了不少。」
翟臨夜口中的姨母,指的正是頤妃。翟臨夜此刻說著,視線便緩緩落到了頤妃的身上,此時看向頤妃,翟臨夜眼中的恨意,才稍稍緩和了不少。
頤妃不顧司如影正在為她施針,在看到翟臨夜的這一刻,便是強行起身,「不必再費心救我了,沒用的。」
頤妃緩緩開口,微笑著對司如影道。她是一心求死,就算司如影為她費心費力,也不能改變什麼。對司如影說完那話,頤妃這才看向翟臨夜,「阿夜,對不起,是二姨控制不住自己,毒害了他,將你的計劃,都打亂了。」
翟臨夜與頤妃的這番對話,讓司如影和鍺天予等人再次震驚,翟臨夜稱頤妃為二姨,難不成,頤妃竟是翟臨夜母親的妹妹麼?
在之後的所言中,證實了他們的猜想未錯。頤妃是戚家流落在外的女兒,因與鍺天予的生母竟有幾分肖似,便受了皇帝的寵愛,被封了頤妃。頤妃對皇帝用了真情,然而,皇帝心中始終只有一人。
只因頤妃是真的用心撫養鍺天予,又性子恬靜,才能獲了榮寵這麼多年。只是,頤妃是真心喜歡皇上,卻又得不到他的真心,心中難免心生怨恨,久而久之,怨恨之情越發之深。
翟臨夜亦是在幾年前才與頤妃相認,頤妃知曉翟臨夜所做之事。翟臨夜的計劃,並非是在這個時候動手,更沒打算要取了皇帝的性命。或許,是皇帝做了什麼事,觸發了頤妃多年的恨意,逼得頤妃忍不住下了毒手。只是那些事,她們已從知曉了。
「二姨,你不用與我說對不起。他現在死了也罷,反正,他不會認我這個兒子,我也不想認他。只是,二姨你不該陪他一起死,他根本沒有這個資格。」翟臨夜半跪下,眼神有幾分悲傷,「舅舅死了,如今,二姨也要捨我而去,留我孤單一人。」
「對不起,阿夜,現在你娘來接二姨了,這麼多年了,我終於要回家,與她們團聚了。」頤妃怔怔的望著前方,含著笑意,緩緩閉上了雙眼,靠在了皇帝的棺木之上。或許,在頤妃心中仍有少許遺憾,可這,已經是她自己選擇的結局。
鍺天予與司如影站在旁邊,一時之間,竟是無言。即便頤妃是動手殺了皇帝,此刻她離世,濃濃的悲傷,更是添重了幾分。
「我二姨雖是皇帝的妃子,但到底,皇帝也並未對她用過真心,她此去,是要與戚家之人團聚,就不必入葬你鍺家皇陵了。」翟臨夜緩緩開口,悲傷的情緒,並未作出任何的掩飾。
帶著頤妃,翟臨夜,便是要離開皇陵。
「站住,翟臨夜,你說你是父皇的子嗣,並無任何證據。但你既是居心叵測,企圖謀反,便是罪無可恕。你如今來了這裡,便要伏誅。」鍺玉祁與翟臨夜並無過多交情,眼下既是知曉了翟臨夜的野心,又豈會放任他離去。
對於翟臨夜之前所說的事,鍺玉祁雖是少有耳聞。可父皇已死,便無從證明他的身份。
「呵呵,我今日趕獨自入這皇陵,自然不會怕你們。你在我眼裡,不過是一個廢物,有何能耐不讓我走。說到底,這裡武功唯一能與我匹敵的,只有你四哥鍺天予,可惜,他現在身負重傷。哦,你們也可以一起圍攻我,外面的那些屬下,再加上你們,的確有殺掉我的可能。只不過,若是司如影不在乎她的婢女七兒的性命,你們盡可以試試。」翟臨夜輕笑開口,將鍺玉祁抵損一番,又將七兒的事輕巧提及。
鍺玉祁雖不是心高氣傲之人,可貴為王爺,翟臨夜這等輕蔑的意味,他豈能忍受,差點便直接衝了過去。只是,站在他身側的鍺雋輕輕撞了他一下,使他恢復了冷靜。這種時候,他更不能有的,就是盲目衝動。
翟臨夜的話,沒有激怒鍺玉祁莽撞對手,可七兒生死這個訊息,卻給了眾人重重一擊。司如影與七兒之間的主僕情意如何,他們均是清楚。但他們亦知道,七兒應是受困在扶蒼國,又怎會落到翟臨夜手上。可即便如此,司如影等
人仍是不敢輕舉妄動。翟臨夜此人,城府既是如此之深,若七兒真在他手上,定然危險。
沉著之下,司如影看了鍺天予一眼,便是命令其他侍衛不得妄動。看著翟臨夜帶著頤妃走出皇陵,司如影亦是緊緊跟上。
七兒本就被壓制在距離皇陵不遠的地方,翟臨夜從皇陵中出來,她更是看得清楚。不過,讓七兒大為詫異的,是翟臨夜帶出的人,竟是頤妃娘娘。七兒還未來得及深究頤妃娘娘為何會如此,便是看到了隨後走出的司如影。
看到司如影,七兒心下激動,大叫了一聲『小姐』後便要去到司如影那邊。可正待七兒有所動靜,七兒身邊的兩名死士便更是將她緊緊鉗制住。七兒的雙臂被人按住,憑她柔弱之力,根本無法掙脫。最後,亦是被封了啞穴,連聲音也無法發出。
直到這一刻,七兒才真正的確定了一點,翟臨夜真的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翟臨夜了。他將她從扶蒼國帶出來,亦是別有用心。只是,當下七兒還不明白,翟臨夜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司如影緊隨翟臨夜走出皇陵,在聽得七兒的那一聲『小姐』後就已注意到了被壓制的七兒。原本在皇陵中時,司如影心中仍抱著一絲僥倖,興許翟臨夜用七兒來作威脅一事,不過是個幌子。畢竟七兒現在名義上上扶蒼國的公主,更是被歐陽御派人盯著,翟臨夜要以七兒作要挾,沒那麼簡單。
但是,在看到七兒的那一刻,司如影才明白,翟臨夜這個人,遠比她們想的還要不簡單。能夠在他們身邊蟄伏這麼久,不被他們察覺,更者,還能同時部署安排諸多事宜,翟臨夜又怎能簡單的起來。
不止如此,他們所遇到的一些險事,翟臨夜亦是親身參與,卻是依然沒有露出丁點破綻。這次,若不是頤妃再忍耐不住,間接逼得翟臨夜提前動手,讓翟臨夜自己主動站了出來,他們還不知會被瞞到何時。
此時七兒在翟臨夜手中,雙方兵力亦是相差無幾,動起手來,誰贏誰輸並不一定。只是,即便是贏了,亦會是他們這邊損失更大,著實不是適當的時機。除了七兒這個籌碼,翟臨夜恐怕亦是洞悉了這點,才敢肆無忌憚的闖入皇陵。
然而,在走出皇陵之後,翟臨夜卻是微微仰頭,看了看烈陽高照的上空,嗤聲一笑,竟是放慢了腳步,「鍺天予,我一直在想,其實你也挺可憐,皇帝疼你,他將所有的父愛都給了你一人,讓你幾乎重蹈了你母親的覆轍。你一次次的遭人行刺,這可就是皇帝送給你的禮物。如今,除了鍺玉祁這個廢物,你其他兄弟,都將你視為了仇敵。」翟臨夜的語氣極冷,對鍺天予,更是充滿了諷刺。「所以,說真的,我並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