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炎在幼稚園認識了不少小朋友,每天一大早就嚷著要何以琳送他去學校。
門衛看景炎長得可愛,很是喜歡,見他走到門口不由俯身摸了摸他的頭:「今天又是媽咪送你來上學的呀?」
一句無心的話,又勾起了景炎的心事,看了看其他小朋友都是被父親或是扛在肩頭或是抱在懷裡的送進教室,他心裡很羨慕,可是他找不到爸爸,連電話都不可以,不免低頭沉默的起來。懶
何以琳擠出一抹笑意:「炎炎,快進教室吧!」
景炎卻一聲不吭的向車子走去,他很生氣,感覺大人都在騙他,連他爸爸也在騙他,別的小孩看不見他們的爸爸還可以看照片,而他連一張照片也沒有,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爸爸長什麼樣子,即使站在他面前,他也沒有辦法認出來的。
何以瑞探出頭問:「炎炎,怎麼啦?不是要去上課麼?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舅舅,我要爹地送我來上學。」他撅著小嘴,滿腹委屈。
何以瑞無可奈何的歎氣:「炎炎,不要鬧了,快點去教室,很多小朋友還等著你呢!你不是很喜歡和他們玩的嗎?」
「可是很多人都嘲笑我沒有爹地。」
何以瑞不悅的皺眉:「誰敢嘲笑你告訴舅舅,舅舅替你去教訓他。」
何以琳瞪了何以瑞一眼:「你別瞎參合。」俯身蹲在景炎身旁:「炎炎,你真的很想要爹地嗎?」蟲
他使勁點點頭:「嗯!」
她垂首沉思片刻,似乎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那以後讓費叔叔做你爹地好不好?」其實她真的不想接受費文澤,因為她配不上他。費文澤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多少名門望族的千金都對他芳心暗許。可是她何以琳有什麼?沒有顯赫的家世,雖然有張漂亮的臉蛋,可是終究還是有著黯淡的過去,她做過別人的情人,還有了別人的孩子,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接受那樣優越的費文澤?
景炎想了想說:「費叔叔是很好啦!可他不是我爹地啊。」
何以琳知道他想要親生父親,可是這個承諾她真的給不了他,如果讓他認了蕭弈,那麼蕭家是一定會爭奪他的撫養權,她不能冒著失去他的危險,他是她的孩子,是她的一切,是她在最絕望的時候,唯一一個可以讓她撐下去的理由。
「炎炎,先去教室,媽咪晚上就讓你跟爹地講電話好不好?」
她連哄帶騙,總算是讓景炎乖乖的聽話了。
何以瑞待她上車後便發動引擎:「琳琳,你這樣也不是辦法,炎炎很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即使是文澤也取代不了蕭弈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我們騙得了一時,也騙不了一世。」
她撫了撫額頭:「再等等吧!等他長大一點,懂事了,他就會明白了。」
何以瑞搖搖頭:「我覺得炎炎太懂事了,我們說什麼他基本上都能聽得懂,完全不像一個才三歲多的孩子!」
「這也是我頭疼的,他老是想著他爸爸,可是我怎麼辦?我不能告訴他真想的,不然他一定又會鬧著去找蕭弈。」每次聽景炎喊著要見爹地她的心就疼得喘不過氣來。
「你是擔心蕭家的人一旦知道了,就會跟咋們搶炎炎吧?」何以瑞很瞭解景炎對她的重要性,等於是生命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拼了命也要守住。
「不管他們會不會承認炎炎,我都不能讓他們知道。」似乎這個秘密已經越來越守不住了,她甚至想過離開這個城市。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哥都會支持你。」何以瑞現在連說話都一模一樣的,真的成熟了不少。
她感激的笑了笑:「謝謝你,哥。」
何以瑞切笑:「傻瓜,跟哥還客氣。」
她看了看前面路口說:「你先去忙吧!我不耽誤你了,買完東西我自己回去。」
何以瑞看了看時間,確實不早了,於是在路口將她放下。
何以琳漫無目的的走著,心裡糾結得厲害,有時候都懷疑景炎是不是埋怨她不該把他生下來,害他被別人罵野種,害他被別人嘲笑沒有父親,害他這麼小就不得不去學會瞭解身邊的事物,只因為他沒有父親的庇護,好像在暴風雨裡的小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累了,便打算回去,卻不料接到了幼師的電話:「喂你好,請問是景炎同學的家長嗎?」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是不是炎炎又闖禍了?」她常擔心景炎會不會和同學打架。
幼師支支吾吾的說:「不是是是這樣的,景炎小朋友爬滑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下來,我們已經送去醫院搶救了,希望你可以快點趕過來。」
「什麼?」她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之前還好好的,怎麼說出事就出事了?
「對不起我們真的很抱歉。」
何以琳大腦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馬上到達醫院。可是攔了半天也沒有車肯停下,她實在沒有心情再等下去,不顧一切的往路中央一站。
「刺啦」一輛熟悉的敞篷跑車險險的停下,車頭已經碰到她的膝蓋,微疼,但是她沒有感覺,即使看清楚車主是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她還是毅然決然的上了車。
剛剛那一瞬,蕭弈嚇得心臟都險些停了,他不是害怕撞死人,而是害怕她出事,很奇怪的感覺,來得如此的強烈,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可以這麼快,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一個雨夜,很大的雨,他好像追著一個女孩的背影跑了很久,他清楚的記得剛剛那種熟悉的感覺,可是記憶的畫面卻模糊不堪。
「開車,快點開車!」何以琳看著前面的路,心急的催他。
他漸漸地回過神,心底陡然升騰起一股怒意:「你找死嗎?」可是看著她滿臉淚痕的樣子,心又不由軟了下來。
何以琳急得直哭:「求求你快開車,去一院,快點。」
他放軟語氣問了句:「你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我,是我兒子,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拜託你,快點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錯藥了,心裡居然也跟著難受起來,傾身準備幫她繫上安全帶,卻不想她好像受到驚嚇的兔子,滿眼戒備的看著他,他也不管她,逕直給她繫好,然後火速衝去醫院。
趕到手術室外,幾個幼師已經候在那裡。
她跑過去抓住一個人的胳膊問:「怎麼樣了?到底怎麼回事?」
「對不起,請你先冷靜一下,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很意外,我們的保護措施一向都做得很好的,也不知道孩子怎麼會摔下來。」
「你們當初怎麼說的?還跟我保證孩子在你們那裡絕對安全,現在怎麼會安全到醫院來了?」她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幾位幼師尷尬的對視一眼。
這時護士走了出來:「誰是小孩家屬?」
「我是。」何以琳趕緊走了過去:「孩子怎麼樣了?」
「小孩失血過多,現在急需用血,因為血型特殊,我們血庫庫存不足。」
她焦急的說:「那用我的血吧。」
護士問:「你是rh陰性血嗎?」
她愣住了,搖搖頭。
「那叫孩子他爸來吧。」
蕭弈眸光一沉:「我是rh陰性。」
護士指了指走道另一頭:「你得先去化驗一下,要快。」
何以琳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也許真的是造化弄人,她越是想拚命的演示,可到最後卻如同之間的沙,越是握緊,就流逝得越快。
護士抽了一些說:「還差一些,家裡還有其他人是這個血型的嗎?」
蕭弈無所謂的說:「缺多少儘管抽吧。」
「可是已經抽了400毫升,不能再多了。」
他不耐煩的睨了護士一眼:「讓你抽就抽,出了事我自己負責。」
何以琳轉過身,剛剛止住的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出來,說實話,如果這樣還不算感動,那是騙人的,雖然他救的也是他的兒子。
由於抽了不少血,他的臉色明顯蒼白了起來,她不由擔心的問了句:「你還好嗎?」
他起身走了幾步,忽然一陣暈眩,後仰著倒了下來,何以琳順勢扶住他,心裡緊張得無以復加:「蕭弈,你怎麼樣?護士!」
病房裡,兩張床,躺在一大一小的兩個人。
何以琳焦灼得坐立不安,在兩張床之間走來走去。她心裡很矛盾,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局面,蕭弈為了輸血給景炎,連自己的安全也不顧了,如果她還瞞著他景炎的身世,似乎又顯得她太自私了,可是一旦告訴他景炎是他的孩子,她不敢想像以後的生活會有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良久,蕭弈眼皮翕動,已經有了醒來的跡象,何以琳輕輕地喚了他一聲,然後便見他睜開眼睛。
「你終於醒了,感覺還好嗎?」她沒有發現,看見他醒來,心裡竟是那般的激動欣喜,就好像完成了四年前一直沒有機會完成的心願,那時,她真的是想等他醒來再走的,可是,她沒有那個機會。
他眨了眨眼,混沌的意思漸漸恢復清明,看著她滿眼焦慮的望著自己,不由調侃:「擔心我?」
她斂住了一臉關切,不去看他:「你好些了嗎?」
他慵懶的坐起來
,審視著她:「你想好要怎麼跟我解釋了?」
她抿了抿嘴,就知道他會這麼問。要說巧合,那實在是太過牽強了,不僅僅長得像,現在連血型都一樣,她確實找不到什麼詞來解釋。
明知故問的說:「解釋什麼?」
他冷眸一抬,直指射向她:「可不要告訴我,這一回也是巧合?」
她緊張的緊緊揪住衣擺,雙手無措的擱在腿上:「這種血型雖然很稀有,但是不代表沒有,只是確實挺巧的,謝謝你救了我孩子。」
他有點生氣,她看上去那麼緊張,明明就是心裡有鬼,可是卻怎麼也不肯承認。沉聲質問:「真的,只是你孩子嗎?」
「嗯。」她還是決定不告訴他。
他忽然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與自己正視:「看著我的眼睛說,他真的只是你的孩子,還是我們的孩子?嗯?」
他的力氣有點大,她微微吃痛的蹙眉,卻沒有掙扎,緩緩將視線移向他:「他只是我的孩子,請你不要再胡亂猜測了,你難道希望他是你的孩子嗎?」
他放開她,心裡竟然是真的這樣希望的,他不是一向最討厭小孩了嗎?可是當他看見景炎的那一刻起,就說不出的喜愛,很奇妙的一種感覺,在心間蔓延開來,溫溫的,暖暖的,融化了他冰冷的心。
「我只是不喜歡被人耍的團團轉。」
她能夠瞭解,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容忍自己的過去是別人的謊言編織而成的?可是那段過去,忘記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爹地」景炎稚嫩的聲音微弱的響起。
何以琳立刻走到他的床位看了看,握起他的小手喊著他的名字。
景炎慢慢睜開眼睛看向她:「媽咪,痛痛」
何以琳眼眶微濕,剛剛真的嚇壞了,現在看見他醒來,心裡無比慶幸:「看你以後還調不調皮了。」
「媽咪不哭,我不痛了」
何以琳看了看他小小的腦袋上綁著的紗布:「以後不許爬那麼高的地方了,知道嗎?」
「不知道誰撞了我一下,我才摔下來的!」他委屈的撇嘴。
崔妍接到電話也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卻沒想到蕭弈也在,於是激動的說:「怎麼又是你?你快離開,這裡不歡迎你!」
何以琳拉住了她:「媽,別這樣,是他救了炎炎。」
崔妍這才冷靜下來,回頭走到景炎的病床前:「炎炎,疼不疼啊?」
「外婆,已經不疼了。」景炎微微搖搖頭。
崔妍吸了吸鼻子說:「你把外婆嚇死了知不知道?以後可不准再玩那些危險的遊戲了!|」
「媽咪已經說過我了,真是不是我自己摔下來的。」
蕭弈看了看躺著的景炎,對何以琳說:「我先走了。」
「叔叔?」景炎這才看見蕭弈,欣喜的叫了一聲。
蕭弈上前幾步,俯身摸了摸他的臉說:「以後玩滑梯記得離其他小朋友遠一點,以免衝撞到,知道了嗎?」
「嗯,我知道啦!叔叔,你怎麼也在這兒啊?」
何以琳柔聲說:「叔叔剛剛輸了很多血給你,現在要回去休息,跟叔叔說謝謝。」
「不必了,我想,他沒有理由要謝我,你們可以不說,但是最好祈禱,別讓我想起來。」說完,便悻悻然轉身離去。
一出門,正好撞上趕過來的齊旭。
齊旭怔了怔,停住了步伐,他接到崔妍的通知就趕過來看情況,卻不知道蕭弈在這裡,現在撞了個正著,想躲避都來不及,乾笑著打了個招呼:「弈。」
蕭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徑直走開。
齊旭進去見景炎已經沒什麼大礙,於是問何以琳:「弈怎麼會在這裡?」
何以琳無奈的歎道:「碰巧在路上攔住了他的車,剛剛也多虧了他給炎炎輸血。」提到輸血,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蹙眉說:「你一來,他肯定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測。」
崔妍焦急道:「我剛剛緊張得心臟撲通撲通的跳,我就想小齊當過醫生,有他在我就放心些。」
齊旭沉吟說:「反正他遲早會知道的,我前幾天已經問過林醫生了,說蕭弈現在的記憶已經開始漸漸的恢復,只要多接觸過去的場景,就隨時會想起來。所以,我們都得做好心理準備。」
「只要不影響我的生活,怎麼都無所謂。」只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蕭弈不計較四年前的事情,他也會搶走景炎的,正如他所說的,最好祈禱他不要想起來,一旦他想起來了,她的生活也定會隨之顛覆。
齊旭思忖半晌才開口:「其實你跟弈也沒有到那種絕望的地步啊,儘管他過去做了很多傷害你的是事情,可是他為了差點死了好幾次,我覺得真的應該夠了,為什麼不給自己,和孩子一個機會呢?」
崔妍板著臉說:「你別說了,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蕭弈是害死她父親的兇手。」
何以琳開口化解僵硬的氣氛說:「對了,你先去找他吧,他剛剛抽了很多血,開車比較危險。」
齊旭跟崔妍打了聲招呼便匆匆退出病房。
------
表潛水,出來(☉o☉)哇中午之前留言咖啡超過40條偶再加一小更,真的快極限遼,通宵了呢,乃們也不意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