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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有如神助 第四十九章 北上勤王 文 / 短頭髮

    監軍秀之翰林的采絕對一流,把這份上疏寫的慷慨激昂讓人熱血沸騰。

    這份上疏傳到南京之後,那些素來喜歡誇誇其談的清流官員們頓時炸開了鍋,彷彿要帶兵出征的不是李乙丑,而是他們自己一樣。紛紛大讚秀之和淮揚民練的忠君愛國之心,翰林學士秀之隱然已是清流當中的中流砥柱。一時間群情洶湧輿論滔滔,好像只要秀之帶著兵北上之後,就可以在談笑間把八旗兵打的流花流水,就可以再造大明朝的太平盛世。

    輿論的聲勢攪動起來之後,誰要是敢在這個事情上說三道四,馬上就會被扣上一頂「居心叵測」的大帽子,成為眾矢之的。

    儘管南京方面已經在極力的促成此事,等到各方面都協調好正式的命令下來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清流當中,能夠出現秀之這樣的「國家棟樑」「青年俊彥」,讓身為南京兵部尚書的史可法史大人萬分欣慰,除了徵召一千六百名隨軍民夫之外,還給了四十匹戰馬和一百匹挽馬,另有鐵甲六十具,箭矢、營帳、被服若干,算作是對淮揚民練的支持,同時又給了秀之一個很大的頭銜:江南勤王兵馬總督官。

    這當然是一個臨時的頭銜,所以也就無所謂品級了。只要勤王的戰事結束,這個頭銜也會收回。

    之所以給這麼大的一個頭銜,完全就是南京小朝廷方面在打自己的小算盤。

    歷年來,江南都很少遭受兵災和賊亂,所以對於北方的戰事並不怎麼上心。以前清兵幾次入關大掠,江南僅僅只是象徵性的表示一下,並沒有出太大的力氣。這個頭銜一安上,淮揚民練就成了江南勤王的代表,也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足以堵住悠悠眾口。

    一時間,秀之成為江南士林矚目的焦點,彷彿他就是那羽扇綸巾的周公瑾,只要翰林帶著兵馬出征,馬上就可以在談笑間讓八旗鐵騎灰飛煙滅。

    至於李乙丑……雖然他也撈了個江南勤王兵馬指揮使的頭銜,其實根本就在沾秀之的光。

    因為監軍的秀之成為「總督官」,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總指揮。

    秀之是這支隊伍的一把手,李乙丑只不過是負責具體事務的軍事長官而已,至少名義上是這樣的。

    六月二十二,深夜。

    「蘇兄,明日,我將率隊出征,你還有什麼要囑咐的沒有?」

    雖然早已經把滿清入侵的詳細情報給李乙丑看過,蘇子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專門把這些資料整理一遍,打印出來交給李乙丑貼身收藏。

    因為是後世之人,蘇子朋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搞到這些寶貴的情報:按照記載,這支以八旗兵為主要戰鬥部分,混合了大量蒙八旗和漢軍旗的隊伍會在京城附近稍微逗留,然後分成大小不等的八股力量,呈一個巨大的扇面鋪開,一路往南席捲。東路軍的主力最遠可以打到兗州,作為策應的偏遠師甚至直接繞過膠東半島的突出部,一直打到海濱地區。

    滿清數次入關大掠,這一次的規模最大,歷時也最短,從入關大掠到最後帶著幾十萬人口從容不迫的撤離,只經歷了四個月左右的時光。到八月底九月初的時候,就開始陸陸續續的撤軍了。

    「滿清八旗兵之所以採用速戰速決的方式,我估計是因為這次出動的兵力太多,清兵擔心後方空虛,所以不敢停留太久。還有一個可能是因為滿清內訌,因為皇太極之死,八旗主力急著趕回去爭奪權位。」

    「皇太極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月份吧,和八旗兵撤退的時間吻合。」

    「他是怎麼死的?」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據說是病死的。不過這方面的傳聞很多,有人說是多爾袞和孝莊……就是莊妃私通被皇太極捉姦在床,情急之下多爾袞殺了皇太極。這只是野史傳聞,不足信。至於皇太極到底是怎麼死的,至今也沒有定論!」

    六月二十三,淮揚民練誓師北上。

    這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太陽剛剛升起竹竿子高低,白閃閃的陽光就潑灑下來,熱浪頓時蒸騰而起。

    東昌府的官道上,成群結隊的百姓正在烈日的炙烤下倉皇南退,趟起的沙塵和浮土在懸在低空,如同一道黃龍。

    八旗兵剛剛攻克了德州,將附近的州縣、村莊劫掠一空。韃子的凶悍讓百姓成了驚弓之鳥,為了躲避戰亂,夏津、高唐一帶的百姓紛紛棄了家園,正不顧一切的朝著南邊撤退。

    一年多以前,八旗兵肆虐山東,一路席捲,不僅劫掠了大量錢糧牲畜,更俘獲千萬人口,甚至連皇室宗親都給一鍋端了。

    魯王自盡,安丘郡王、樂陵郡王全部被殺,若不是因為李乙丑等鹽販子們陰差陽錯的混進韃子軍營當中,現在的東昌郡王也早就成了荒野枯骨。

    正是因為有了切膚之痛,聽聞八旗兵再次入關的消息之後,東昌郡王毫不猶豫的做出了戰鬥準備。

    作為清兵曾經的俘虜,東昌郡王非常清楚八旗兵的強悍戰力,馬上和地方官府聯絡,把平山、堂邑兩個衛所的士兵抽調一空,沿土渾河佈置防線,準備抵禦從德州方向南下的八旗辮子兵。

    在東昌外圍的險要之地構築防禦體系,與濟南府的幾個防禦節點遙相呼應互為犄角,形成一道東起清平西至禹城的堅固防線。

    東昌郡王不惜血本,不僅把府中的家丁、僕役全部驅趕到了防線之上,還招募了上千丁壯民夫,盡可能的挖深壕樹硬寨。

    養尊處優的東昌郡王非常清楚八旗兵的凶悍,為了避免再一次遭受兵禍,一個多月以來,每日都和防線上的士兵、民夫同吃同住,保養的非常好的白皙肌膚曬的黝黑,發福的身子也消瘦下去,卻顯得精壯了很多。若是不認識的人看到他,絕不敢相信這個穿著短衫滿身沙土的中年人就是皇親國戚的東昌郡王。

    好在這一個多月的辛苦終於有了成效,看著壕深柵高壁壘森嚴的防線,東昌郡王終於略略的放心了一些。

    接過長隨遞過來的綠豆湯,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登時就覺得舒爽了很多。

    「得兒」「得兒」的聲響當中,馬蹄劇烈拍打著地面,一乘快馬飛奔而至。

    馬身上的毛片早已經打的精濕,馬上的騎士同樣滿頭大汗,濕透的青色綢子衫緊緊貼在身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衣衫之下肌肉隆起的輪廓。

    跳下馬緊跑幾步,路躬行湊到東昌郡王耳邊小聲的說了句什麼,郡王頓時臉色大變。

    「什麼?韃子攻克了館陶?這……」東昌郡王的話語聲中已經帶出了非常明顯的顫音:「消息確切麼?」

    「千真萬確。」路躬行小聲的說道:「永年總兵不戰而逃,成安、廣平的官軍已經撤退到了大名府,說是要憑城死守。」

    成安、廣平一線此次攔截韃子兵的重要防線,直隸、山東、河南三省拼湊出了六七萬人馬蝟集與此,準備和八旗兵決一死戰。

    清兵前鋒剛剛抵達,永年總兵畏敵如虎,帶著手下數千士卒聞風而逃,作為橋頭堡的永年就這樣兵不血刃的落入清兵手中,成安、廣平防線頓時門戶洞開。

    三省數萬人馬毫不猶豫的朝著大名府方向撤退,準備憑借堅固的城牆憑城死守。

    如此一來,魯西各地就失去了遮蔽,完全暴露在清兵的馬足之下。

    清兵長於野戰而短於攻堅,當然不會去攻打城高池深的大名府,而是一路東來,進入到山東境內。

    東昌郡王萬萬沒有想到西邊的數萬大明官軍居然不發一矢就放棄了整條防線,因為清兵是從西邊過來的,在東昌北方修建一個多月的防禦體系頓時就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

    天氣依舊炎熱,東昌郡王卻入墜冰窖,冷汗順著臉頰滴滴答答的落下……

    「王爺,還是撤吧,趁著八旗兵還沒有殺過來,撤到濟南或者東平,先避一避,免得……」

    「免得再被韃子給捉住了,是吧?」東昌郡王苦笑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氣,很快就下定決心:「馬上向濟南府求援,向東平府求援。」

    「王爺要和清兵一戰?」

    「一年多之前,東昌城就丟過一次,韃子俘了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子,幸虧天照應,突然竄出了揚州的鹽販子,我才能逃出生天。若是這一次再丟了東昌城,我還有什麼臉面做這個郡王?」幾句話之後,東昌郡王已心堅如鐵,言語之中已經帶上了金戈的肅殺之氣:「快則兩日,慢則三日,韃子兵就會到來。這一次,我再也不跑了。你馬上安排人手去各地求援,我會堵死城門堅守待援,誓於城池共存亡!」

    「王爺,還是南撤吧……」面對凶悍的八旗兵,成安廣平一線的數萬官軍都退避三舍,東昌只有些戰鬥力更加低下的衛所兵,困守孤城實在是下下之策。

    「吾意已絕,爾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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