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儀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天津靜園二樓的書房裡,他不敢下樓,生怕被下人們看出他情緒的不穩是的,此刻的傅儀被興奮、欣喜、迷茫、焦慮、擔憂、期待等等各種情緒交織著。而造成他現在這種狀況的就是前一天來拜訪他的日本商人中野正太。
中野正太是秘密代表日本陸軍前來和他接洽的,很明確的告訴他,日本陸軍願意幫助他在滿州復國。只要他同意回滿州登基,並且馬上動身前往日本人控制的關東州的話,日本陸軍將幫他趕走現在盤踞在滿州的軍閥張作霖。當然,這也不是無條件的,但日本人的條件在他看來也不是不能接受。
日本人要求他在登基後,下詔邀請日本在滿州駐軍,承擔滿州的國防任務,保護滿州的安全,並有滿洲國負擔駐滿日軍的軍費開支和物資供應;同意日本對滿州的礦產具有優先開採權;同意滿州的所有鐵路、港口、航空等交通運輸業的經營權全部交給日本;同意日本向滿州移民,並開辦學校;同意日本在滿州具有治外法權;同意由日本人出任滿州的各級官員。
傅儀雖然沒有當場答應這些條件,卻在中野正太走後,立刻讓下人開始收拾行裝了。對於能夠再次復國,無疑讓他感到興奮和欣喜若狂。他退位時還是個孩子,是名義上的母親裕隆太后和他的父親攝政王載灃做的主。後來,雖然忠於皇室的張勳策動了復辟,卻在他重新登基沒幾天,就被華夏國防軍打得丟盔卸甲,張勳自己也狼狽而逃。龍椅還沒坐熱的他只好再次灰溜溜的下了台。
但通過這一次復辟,他也終於明白,手中沒有武裝力量的痛苦。張勳的辮子軍雖然有二十個營,可帶到北京的不過二萬人,在國防軍的進攻下,只撐了幾天就撐不下去了。而能夠在華夏政壇上呼風喚雨之輩,那個不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豪強?從袁世凱、段祺瑞、馮國璋、曹錕到現在最權勢熏天的楊寰宇,又有哪一個不是出身軍界,在軍隊中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做為曾經的皇帝,雖然現在還有一些王公貴族薄有財產,能夠支撐他躲在天津的租界裡做個富家翁。可他實在是不甘心啊!每當躲在書房裡讀書,讀到漢光武帝劉秀中興漢室,宋高宗趙構南渡延續宋祚,他都為自己感到悲哀,是的,他不甘心做一個漢獻帝劉協那樣的亡國之君。他還期待著能夠成為一個中興之主。
眼下,機會來了!儘管他也很清楚,日本人不是好鳥,幫他復國也是心懷不軌。可他又有什麼資本和人家討價還價呢?但願復國以後,能找到幾個竇融、馬援、岳飛那樣能臣武將吧。不然的話,他肯定只能做一個劉協那樣的傀儡皇帝,這也是他感到迷茫的地方。
而他的擔憂卻是日本人扛得住國防軍嗎?可別又搞得和張勳那會一樣,才當沒幾天皇帝,就又被迫下台。而且,他甚至在想,要是再下台,國防軍還會放過自己嗎?張勳那會,只是把自己趕出了皇宮,取消了每年四百萬大洋的皇室優待費。這次再這樣,可能就要要自己的命了吧?不可能嗎,非常可能,日本人可是在國防軍手裡吃過敗仗的,膠東就是最好的例子。
傅儀就這樣,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胡思亂想。一會微笑,一會皺眉,以至於前來給他倒水的丫鬟都在猜想,這位主子是不是魔怔了。
很快,傅儀就和再次前來的中野正太達成了初步的協議。日本人提出的所有要求,他都答應了,也不敢不答應。但他還是大著膽子提了一個自己的要求,國防雖然交給了日本軍隊,但他依舊希望組建一支滿州自己的軍隊。
要求由中野正太帶給了躲在領事館的土肥原賢二,土肥原賢二在詫異之餘,卻也爽快的答應了下來。組建那樣一支軍隊又能怎麼樣?難道還會成為帝國陸軍的對手麼?
1925年一月,在日本人的協助下以及楊寰宇的放縱下,傅儀在天津大沽口,登上了日本輪船日之丸號前往旅順。就在同一天,張作霖也在奉天登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車。他此行是要前往北京前線視察。
接到報告的楊寰宇頓時糾結起來。正常情況下,張作霖是很少離開奉天城的。就像楊寰宇現在很少離開武漢一樣,以張作霖現在的身份地位,大部分事情都不再需要他事必躬親。有什麼事情的話,只要他在奉天的將軍府裡吩咐一聲,自然有這樣那樣的人去幫他忙前忙後。
可張作霖離開奉天前往北京,就讓楊寰宇不自覺的想到了前一世的皇姑屯事件,前一世的張作霖正是1928年從北京返回奉天的路上,在皇姑屯被炸,傷重不治的。儘管在這個時空裡,現在只是1925年,時間提前了三年,可傅儀也提前幾年就離開天津去了旅順不是。楊寰宇就是糾結在,日本人會不會在這一次張作霖回北京的路上動手?要不要派人通知張作霖注意呢?
從心裡來講,在這一世裡,楊寰宇對這些軍閥們還是抱有好感的。對張作霖也是如此,相對來說,倒是對張家大公子張漢卿沒什麼好感。但是,就此貿貿然的向張作霖示警則又顯得草率了。楊寰宇並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日本會對張作霖圖謀不軌。在東北,國防軍情報局的情報網也只是剛具雛形。那裡有可能拿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呢?
毫無依據的示警,那就難免有挑撥離間的嫌疑。畢竟現在的國防軍和張作霖的東北軍(奉軍)是處於敵對戰爭的狀態。最讓楊寰宇鬱悶的是,這事就如同他知道日本會拉攏傅儀去東北建立滿州國一樣,他還沒法和任何人說。難道就算有了楊寰宇這個變數,張作霖依舊命中注定就得死在日本人手裡嗎???〔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