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蕩漾著,月光倒映在水裡就像是一條不斷舞動的銀色帶子,閃爍著有些許零碎,很淒迷,很幽美,似乎是嫦娥仙子不小心將她的披帛落下了凡塵一般。
湖邊的人很少,四周只有那忽隱忽現的漁火在遠處的湖面上發出微弱的光芒,蟲兒在低唱,水中的魚兒也不時的激盪著湖水,激起一圈波紋來。
「吃吧。」蕭洛將已經有些冷了的湯包放在了石桌上,示意著小文去吃。湖邊的秀亭還是很多的,因為在這些城裡總少不了那些文人雅士。
「我……我不餓,神仙姐姐。」小文低著頭,顯得格外緊張,一雙小手不斷的拉扯著自己的衣擺,聲音有些低,但是在這安靜的環境下也顯得格外的清楚。
「怎麼會不餓呢?你不是……喔,你還有親人吧,不用擔心這個,我有的是銀子,待會兒再給你帶些吃的回去就是了。快吃吧,要不冷了吃進去會鬧肚子的。」蕭洛不由的笑了,看著眼前這個不過五歲的孩子,又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給弟弟買麵包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這樣,是個很黑的夜晚……
「我……我真的不餓。姐姐討過來的東西娘親不吃,都給了我,因為姐姐和娘親總是說自己不餓。」小文說著抬起頭來,眼睫上的淚水還沒有幹掉,「可是怎麼會不餓呢?我知道他們是不想讓我餓肚子,所以……所以我也想幫幫姐姐,多討些吃的回來,這樣子子就不會讓姐姐和娘親都餓著,於是我就偷偷的跑出來討吃的。有時候運氣好會碰到神仙姐姐這樣的好心人,有的時候就只能等別人吃剩了才可以去拿點而,不過總是會被打,但是只要能讓我拿,就是被打了也沒有什麼關係的。」
蕭洛的鼻子酸酸的,自己的弟弟是不是過的好呢?會不會也在挨餓受凍?如果那一天不一個人跑去買麵包,如果那一天不讓他在公園的椅子上等自己,會不會就不會這樣呢?如果啊……可是沒有如果。「你們就一直是過著這樣的日子麼?」
「沒有呀,娘親是帶我們來尋爹爹的,她說只要找到了爹爹就不會挨餓受凍,沒有人再敢欺負我們了。可是……銀子都用完了,娘親也病倒了,姐姐就只好出去討吃的養活我們了。」小文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不一會兒臉上就掛上了淚水,他抬起頭,看著蕭洛,怯怯的說著,似乎害怕蕭洛會討厭他一樣,「小文很沒用,不能保護姐姐和娘親,還要讓他們來養活我……」
「姐姐她總是被壞人欺負,但是她卻都不告訴娘親和我,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因為有幾次我都偷偷的跟著姐姐,這些都是我親眼看到的,嗚嗚嗚嗚,小文真的很沒用,都是小文害了姐姐和娘親,要不是小文吵著要爹爹就不會這樣子了,嗚嗚嗚--」
堅強始終只是外表的保護色,對於一個不過才五歲的孩子來說,愛哭愛鬧才是他們本來的樣子,可是對於一個本來應該無憂無慮,纏著父母討要玩具,仰著頭抱著父母的脖子問著無數個為什麼的孩子來說,小文無疑是一個可憐可悲的孩子。他需要父親,所以他要,他吵著鬧著要,哭著喊著要,這一切都沒有錯,錯只錯在這個世上從來都不存在著公平。為什麼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了王侯將相?為什麼有些人一出生就必須要受盡苦難?甚至連飯都吃不飽!這總是叫人無法理解,但是卻總是無時無刻的存在著。也許很多的人一輩子也沒有出過那個養育他的小村莊,可是卻總要上繳著千奇百怪的稅收,也許有很多人正在大魚大肉的同時,他們卻要在山林裡尋找野菜,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卻是匪夷所思。
蕭洛握緊了她的拳頭,但是卻根本沒有辦法。她沒有權利,所以她根本有心無力,她沒有天下第一的武功,不能懲惡揚善,她沒有世上無二的醫術,也不能夠濟世救人,她雖然精通但是卻不是絕頂!知識,知識有什麼用?善心,善心又能有多少?她的拳頭緩緩的舒展開了,她很無力,很喪氣,她出山的本意是快意恩仇,逍遙自在,可是總是如此的不順心,也許……自己更應該讓自己變得鐵石心腸……
「別哭,別哭了,讓我給你娘親看看病吧,興許我能治好也說不定。」眼下她能拿得出來的善心也只有這些了。
「神仙姐姐會救好我娘嗎?」小文一臉的希翼,下巴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水。
「嗯,我盡力。」蕭洛點了點頭,不忍心再讓小文繼續傷心下去了,也許這是個善意的謊言吧……
「那……那姐姐能現在就去嗎?娘親這幾天咳嗽的很厲害,我怕娘親會受不住……」小文站了起來,把頭滴得很低很低,低的幾乎都要看不清他的臉。
「走!我們現在就去。」蕭洛拉起小文的手,用手掌的溫度融化著小文身上的寒冷。
「這邊!這邊這邊!娘親!娘親!小文帶著神仙姐姐來給您看病了!神仙姐姐,快點兒,這邊。」小文七彎八拐的拉著蕭洛就跑,那小臉上的焦急與興奮是如此的明顯。
「就是這裡了麼?」蕭洛看了看眼前緊閉的大門,這似乎……是一個什麼地方的後門。
「是呀是呀,多虧了方姨好心收留我們,不然我們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了。」說畢便推開了兩扇木門,裡面是一個很大的庭院,地上是很平整的石板路,四周也種著許多的花草,裡面的建築錯落有致,青磚流瓦,燕宿雕樑,這一切都說明著這戶人家的富裕。原來這裡根本就沒有上鎖,看來小文就是從後門跑出來的,但是看這院子應該是個有錢的人家啊,既然是這戶有錢的人家收留了小文一家,但是又為什麼不能給他們一些吃的呢?就算沒有別的,剩菜剩飯或者再不濟餘下的的冷饅頭總不會沒有吧!
來不及細細思量,她已經被小文拉入了一間破敗的暗房,裡面堆著許多乾柴,看來是一間柴房,一張陳舊的方桌擦得很乾淨,上面點著半隻蠟燭,牆角邊鋪著一個乾草地鋪,那稀零的乾草只夠薄薄的在上面鋪一層,有許多位置都可以看到下面有一層厚厚的乾柴細枝……
這種地方怎麼能夠住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好心收留麼?!蕭洛的心一下子就像是被一隻手給緊緊的抓住了一般,簡直令她氣憤!
「娘親!娘親!您在哪兒?小文給您帶神仙姐姐回來了,您快出來啊,娘親……嗚嗚--」小文口中所說的娘親並沒有在房間裡,而沒有找到娘親的小文急得哭了。
蕭洛摸了摸乾草,上面似乎還有一層餘溫,看來人是剛離開不久,「別急別急,你娘親興許是有什麼事情出去了一會兒就會回來的,等等就好。」勸慰著小文,蕭洛又開始思索起來,究竟是什麼病呢?我能治好麼?要是治不好又該怎麼辦?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文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焦急的向門口張望了,桌上的燭火不時的「撲撲」爆著燭響,夜裡很安靜,安靜的似乎是一片死寂……
「病癆子!滾開!」一聲怒喝從屋外傳來,接著就是瓷碗落地摔碎的聲音。
「娘親!」小文渾身一震,一下子就衝出了房門,口中焦急的大喊著,「不要打我娘親!」
蕭洛也快步跟了出去,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口中叫罵著站在一個滿臉病態,衣衫陳舊,有氣無力伏倒在地上憔悴婦人身邊,他滿臉的怒氣與厭惡,一身金銀要多俗氣就多俗氣,活生生的一副暴發戶嘴臉,叫人看了噁心。
蕭洛快步走了過去,雙指扣上了婦人的脈搏上,接著秀眉便忍不俊大皺起來。
「喲!想不到這聞香樓竟然還有這等的妙人兒,十三娘居然給本來也藏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本老爺可是……」
「滾!」蕭洛懶得理會這個人,飛快的取出了金針在婦人的身上扎刺起來,沒有給婦人多餘的解釋,她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句,「別動!」接著就將金針刺入了她身子,留針在**。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一個小小的民妓也敢對本老爺這麼說話?!不過嘛--要是你今晚將本老爺服侍的舒舒服服,本老爺就對你既往不咎。不單單是既往不咎反而還大大的有賞!瞧瞧這臉蛋兒,真是叫人心癢癢,來--給本老爺香一個。」
「滾!別讓我再說第三遍!」蕭洛冷著臉,顯然是真的惱怒了。一個晚上就被調戲了兩次,兩你是誰也不會有什麼好心情,可是她眼下根本沒空收拾這個人,只是一個勁兒飛快的在婦人身上扎刺留針。若是換做平時,這個人此時定然已經倒在地上了,可是蕭洛她此時此刻偏偏就不可能騰出手來收拾他,因為只要稍有偏差就是一條人命!
眼看那不知好歹的人越來越近,蕭洛心中又氣又急,她在加快手上速度的同時也不由的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武功練上去,而眼下自己就是沒有那個身手去顧及別人的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