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咱們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到納蘭寺!」水瀲星微笑點頭,沒注意到腳下所踩的石塊因長久被風化而分裂開,於是,在她抬起前腳,全身重量全都壓在後腳時,石塊徹底裂開了,她整個人往後面的潺潺河水栽去。舒蝤梟裻
「啊!」
她驚叫,電光火石間,蕭鳳臨閃身過來,孔武有力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身,使勁將她托回河岸上,自己卻因為站不穩墜落入河。
「你個笨蛋,幹嘛要救我啊,我掉下去總比你掉下去好吧!」水瀲星嘴裡雖是那樣罵著,卻還是伸出手去拉起他,不滿的盯著他又滲出血色的傷口處。
冷冽的寒意侵入,蕭鳳臨沒感覺到冷,反而覺得她的話溫暖了自己。他咧嘴傻兮兮的笑澹。
這個女人總是有辦法讓他感覺到她就是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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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新包紮了傷口後,再到納蘭寺時天已經全黑了,接待他們的是納蘭寺德高望重的方丈主持瘐。
西廂禪房
「女施主,你有話要問老衲吧。」已經留著白長鬚的老方丈盤腿而坐,保持著阿彌陀佛的手勢。
「大師果然是法眼。」水瀲星微微一笑道,這畢竟是寺院,不適合開玩笑,人家讓她一介女流住進來已經不錯了。
「是這樣的,大師,我來此的目的是想問你八年前納蘭寺可有收留過一個身上帶有胎記的嬰兒?」水瀲星接著謹慎的問。
「阿彌陀佛,女施主,你來晚了一步,那孩子已經被人接走了。」方丈大師眼底閃過一絲訝異,後真誠以告。
已經被人接走了?
這麼說來那個納蘭寺撿起的那個棄嬰真的是蕭御琛的孩子?
誰的手腳這麼快?
「那大師可有關於當年撿到孩子時的信物?好讓我確定被接走的那個孩子是否是我要找的那個孩子。」
「孩子的所有東西我全都交給聲稱是他父親的人了,女施主,你的忙老衲怕是幫不上了。」方丈道。
「方丈大師無須自責,是我在來時的路上耽擱太久才讓人捷足先登了。不過,我想知道那個帶走孩子的人長什麼樣,還望大師據實以告。」水瀲星離座,躬身誠然懇求。
「此人蒙著面紗,身長七尺,滿身戾氣,他手裡有孩子相同的信物,老衲也替孩子終於找到親人而感到高興,就讓他們父子團聚去了。」
「多謝大師知無不言,那我先回房了。」
就在水瀲星的身後,那個看似大慈大悲的方丈大師嘴角勾起了狡猾膽寒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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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姑娘,納蘭寺我也陪你來了,咱們不如就此別過吧。」
出了納蘭寺才幾步,蕭鳳臨就急著要分道揚鑣了,水瀲星睜著清澈如泉般的雙瞳望著他,美麗的紅唇顫啊顫,「你……你是要棄我而去了嗎?」
「姑娘,你……你別哭啊!」最拿女人的眼淚沒辦法的蕭鳳臨無措的看著淚盈於睫的女人,連自己都快要哭了,「姑娘,咱們說好的,我送你到納蘭寺,然後就各不相欠。」
「哪有!我聽到的是你陪我來納蘭寺,我陪你上天抓星星!呃,不!是找你的星星!」水瀲星撅嘴老高,理直氣壯的糾正。
蕭鳳遙抓腦,一臉納悶,他有這麼說過嗎?
正當兩人爭論不休的時候,一群人從前方慌亂的朝這邊飛奔而來,好似身後有龍蛇猛獸追趕。
「大伯,你們這是怎麼了?」
「姑娘,公子,你們名字裡可帶星字,或者只是同音?」
「何以有此一問?」蕭鳳臨好看的眉微蹙,水瀲星則心裡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二位你們是不知道啊,皇上於昨日下令徹查凌霄城裡凡是名字裡帶星字或者有同音的人統統抓起來施以火刑。」
該死!
水瀲星暗自低咒,她沒料到蕭鳳遙會這麼狠,也這麼胡來,在這安逸王舉兵叛變的當口,他不知道自己的聲望很重要嗎?他這樣做會大失民心,到時候就算安逸王不想造反,百姓都反了!
喵了個咪!她擔心他的龍椅坐不穩做什麼,現在問題的關鍵是,他為了逼她回去竟然用這種瘋狂的行徑。
「姑娘,你拉著我去做什麼?」蕭鳳臨也想到了此事可能因星星而起,他正尋思著該如何找到星星,卻突然被拉著往回城的方向走。
「救人!」水瀲星果決如鐵的道。
「救人?姑娘,這天下除了星星,沒人可以阻止這件事,你還是走吧,這不是你該管的閒事!」蕭鳳臨跟在她身後走,勸道。
水瀲星不理他的話,緊抓著他不放的繼續行走,蕭鳳臨見自己反正也要回帝都,所以也就由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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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凌霄城徹底陷入恐慌之中,所有人的臉色上無不是惶恐之色,才一夕的時間,整座城已經陷入荒蕪,風吹過狼藉的街頭,這是一幅淒涼且荒無人煙的場景。
「官爺,冤枉啊!我女兒姓柳名馨,不是星,求官爺放過她吧!」
水瀲星停下腳步看著一個妙齡少女被幾個帶刀侍衛抓走,身後跟著少女的父母,哭得淒慘人寰。她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愧意以及恨怒。
蕭鳳遙那蚊蛋做事毫無章法,可也太不計後果了些吧!
「姑娘,你要去哪?!」跟在身後的蕭鳳臨見她衝上去,又不忍心棄她於不顧,想伸手拉她回來已經來不及。()
「你們是耳聾了還是不識字,沒聽到孩子的父母說她的名字裡沒有星字嗎!」水瀲星箭步如飛的上前伸開雙手攔下了這群胡亂抓人的侍衛。
「休得搗亂,要不然連你一起抓!」遭水瀲星擋下的侍衛把手上的佩劍橫檔出來,仗勢欺人般的威脅道。
「姐姐我好巧不巧就叫水瀲星,有種你就抓!」伸長了脖子出去,氣勢逼人。
「還有自動送上門的!」那侍衛嗤笑了聲,擺手招來人手,「來人!把她一併帶走!」
「誰敢!」
在人群以外的蕭鳳臨毅然挺身而出令水瀲星訝異,他不知道她就是他口口聲聲要找的星星,怎麼會甘願暴露身份也要救她?若他的身份暴露了,只有乖乖回宮的份了。
「你又是哪根蔥?」那侍衛似乎惱了,語氣不善。
蕭鳳臨不緊不慢的從懷中掏出一塊金令,那侍衛一眼就看出那是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再看這年輕男子鬼氣逼人要麼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要麼就是皇室中人。
「放了她們!」蕭鳳臨見那侍衛心生畏懼,趕忙把令牌收回,並施以命令道。
「這……」侍衛面露難色,「這是皇上的命令,凡是名字裡帶有星字或者同音的全部抓回去施以火刑!」
「你們要抓誰都可以,這位姑娘對我有恩,我不能見死不救!」蕭鳳臨堅持道,方才聽她說出她叫水瀲星的時候,他心裡狠狠悸動了下。不僅說話口吻相似就連名字裡都同樣有個星字,這會不會太巧合了?
「有恩?是不是所有對你有恩的我們都得放了!」那侍衛譏笑道,而後擺手,「帶走!誰要是敢阻撓,格殺勿論!」
蕭鳳臨還想再上前據理力爭卻看到水瀲星對他搖頭示意他不要多管閒事,不知為何,他止住了腳步,總覺得她這樣做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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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隱隱遮日,凌霄城的午門,一群人被捆綁成一團,身下周邊全都是柴火,一點即燃,震耳欲聾的哀嚎聲響徹四方。
水瀲星也在其中,她在等,等那個負責行刑,可以直接見得到蕭鳳遙的人親自前來。
只是,水瀲星沒想到這次擔任監斬官的還有夜承寬。聽說太皇太后一事過後,夜承寬在皇上跟前更加說得上話了,相反,以往被重用的顧舉戰戰兢兢,失了往日的風光。
一襲大紅官服的夜承寬走到高台的座位上,所有居於他之下的官老爺紛紛上前卑躬屈膝,阿諛奉承。
「太傅大人,時辰差不多了。」其中一個同是身穿官服的男人道。
夜承寬捋了捋已然隱隱泛白的鬍鬚,看向邢台上的無辜百姓,勾唇奸笑,「那就行刑吧!」
「太傅大人,皇上不是有過吩咐,行刑前要留意這些人裡是否有疑似舒妃娘娘之人嗎?」怎麼就忽略了這個步驟。
夜承寬冷厲的瞪了那個多嘴的男人一眼,道,「善大人,這些人裡面你看哪個像咱們高貴的舒妃娘娘?何況舒妃娘娘的美貌不是素來有傾城傾國之說嗎?你去看看,哪個像!去看看!」
「太傅大人,是下官多嘴了!」被叫做於大人的男人嚇得慌忙跪地,違心的承認是自己的錯。
此人是刑部侍郎於正,今日正是受皇上指令前來負責行刑。
「那還不快讓人點火!」夜承寬得意的道。
「是是是!下官這就去!」於正立即起身,扶了扶官帽,快步走下幾級石階去,接過侍衛高舉的火把,走近那些還在做垂死掙扎的百姓們。
他所站的地方正是水瀲星的面前,她知道這狗官肯定是受了夜承寬那老狐狸的指令,什麼都不問就放火燒死他們。
這老狐狸巴不得她死,又怎麼會審問?他希望最好能一把火燒死她吧!
蕭鳳遙明知道夜承寬和燕太妃置她於死地卻還是授權給他,這算什麼?既然巴不得她死,為什麼要鬧得滿城風雨,用這些無辜百姓的性命來要挾她回來?
蕭鳳遙啊蕭鳳遙,你非要我回去是嗎?那你最好做好準備了,這次我回去不把後宮玩得個天翻地覆,你是不知道『頭疼』二字怎麼寫!
「你,去告訴那蚊蛋一聲,他要找的人就在這裡,可以停止這一切荒唐的行徑了!」水瀲星抬腿踹了腳這個眼看就要點火的狗官。
「好你個刁民,居然敢踢本官!信不信本官將這火把直接塞你嘴裡!」於正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他穩住了身子惡狠狠的罵道。
看清水瀲星的長相,頓時有股想吐的衝動,這世間居然還有這麼醜的女人,這麼醜的女人還敢光天化日之下出來嚇人,今日她被燒死也算是積福了。
「不怕被五馬分屍的話你就塞!」水瀲星狂傲的勾唇,隨後收起了笑意,道,「看你這身官服,應該也就是個五品官吧!怎麼樣?想不想立功?」
於正被她一語中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官服前那代表官銜的圖案,猶疑的抬頭求解。
「這不審就燒的指令是夜承寬逼你做的吧?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這裡面真的有皇上要找的人,到時候燒死了得誅連九族?」看出他內心動搖了,水瀲星加以巧言令色。
「這……」於正也覺得她的話在理。
要真的是把皇上最心愛的女人給燒沒了,他何止是誅連九族,凌遲處死,五馬分屍只怕都不在話下啊。
「那這功又從何而來,難不成你知道皇上要找的人在哪?」這女人有一雙慧黠異常的眼睛,不像尋常百姓那樣只會哭喊救命。
好在,她醜也醜得有些異於常人。
「你只需要想辦法告訴他『蚊蛋』二字,我敢肯定不出半個時辰他絕對會親自前來!」水瀲星胸有成竹的道。
蚊蛋,是她隨心取給他的外號,因為他每次對她所做的事確實都很混蛋!叫著叫著就成習慣了,就連在歡好纏綿中,她也常常嘴硬不願叫他的名,只叫他蚊蛋,一旦這樣他就會壞心的折磨到她肯屈服為止。
她喜歡他這樣的壞,若有這樣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對她好,她承認自己將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惜……
事到如今,神馬都是浮雲!
既然是浮雲,就不該再有所期待!
「若是不成呢?」於正擔憂的道,到時候他被冠上個辱罵君王的罪名那就完了。
「反正你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試一試又何妨?」水瀲星知曉他的擔憂,當官的最怕栽贓不成反受其害了。
「好吧,本官就姑且信你一回!」說罷,於正叫來了人拿走火把,並且在手下人耳畔低語了幾句,方重拾心計提袍回到夜承寬跟前去稟明停止行刑的原因。
至少,在皇上來不來的情況下,他得想辦法拖延半個時辰。
「太傅大人,下官認為還是得審一審他們方可行刑,畢竟這是皇上的旨意。」於正站在夜承寬面前戰戰兢兢的作揖道,要是皇上不來,他得罪的將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
得罪他也比不上得罪皇上好到哪去。
「於大人,本官很想知道是什麼讓你突然改變了決意。」夜承寬陰森森的問道。
於正本能反應的回頭看了眼邢台上的水瀲星,就是這一眼讓夜承寬留意到了她。
那雙眼睛雖然沒怎麼正面直視過他,不過他不會忘!少有女子有那樣倔傲的眸光,雖然她長相相差十萬八千里,可誰又知道這是否是她喬裝易容而成的?
這個女人若是讓她活下來對他今後的大計將是很大的阻礙,何況她知道太皇太后和安逸王之前的秘密。
他,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意放過一個!
夜承寬眼角瞇起了陰狠的冷芒,他陡然起身推開了擋路的於正大步往邢台走去。
接過火把,走近水瀲星。
「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想求救?」夜承寬用僅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嗤笑,高舉的火把瞬間扔在了她腳下的柴堆上,一點即燃的柴堆瞬間形成炙熱的火光,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