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斷玄衣衛通往我們這裡的道路,蕭炎確實正中我們的軟肋,玄衣衛的人數並不足以在短時間內突破這道迷蹤林間北蕭精兵構成的防線。」青寶看著地面上潦草堆起的粗糙沙盤。
圍坐在周圍的李斯和劉威等人臉色嚴峻,都意識到面臨的嚴峻形勢。
封鏡之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得到最後的消息是,北蕭人加派的右翼大軍正在往劍門而去,按時間算,此刻因該正在——攻城。」
而那裡剩下的兵馬,拼盡全力最多也不過撐上十來日。
「按慣例,若攻城損失太大,劍門關一破,必然會…屠城七日…。」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微微顫抖地響起。
劍門關自從成為三線防禦地帶後,許多官兵的家人便都從內地遷居過來,如今便是撤退,恐怕也未必能將所有的人撤到足夠遠的距離。
沉重壓抑的氣氛環繞在周圍,彷彿一瞬間,呼吸到身體的裡的空氣,都凍結成冰。
只聽見落葉上瑟瑟白雪落下的聲音,冷意讓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格老子的,我和那些王八蛋拼了!」沉默了不知多久,劉威再也忍受不了地猛跳起來大吼道,說著拔出腰間的刀要往隱蔽的林子往外衝。
「你給我坐下!」一道冷厲地聲音猛地響起。震得所有人不禁一顫。
不論何時,青寶都不曾發過這麼大的脾氣,那樣冷峻的神色,讓劉威一僵,然後慢慢地坐回原位,只是握著刀的手。青筋畢露。
「一定,一定會有辦法的!」她低喃,似一道咒語般沉沉壓在眾人的心頭。
她目光專注地落在沙盤上,不斷快速思考著和否決著各種想法,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直到最後她的目光再一次滑過那通往玄衣衛陣地的路上時,忽然死死定住。
手指緩慢地摩梭著那條路,神色似喜、似悲,極是複雜,彷彿內心裡充滿鬥爭。
「你有什麼想法,便直言不諱罷。」封敬之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有了主意。
青寶掃了眼正屏息看著她,眼裡有彷彿最後希望的灼熱火焰地眾人,心一橫,指著中間的那條路沉聲道:「這個地方,與迷蹤林相對,稱之為迷蹤原,但在這個地方,有一處怪石嶙峋的山崖。被人稱之為鬼崖,傳說那裡是陰兵出沒的地府之門。是北蕭人兵力最弱之處。
若在懸崖上設伏接應,我們便有希望從這裡衝殺過去,與玄衣衛會和,吸引住攻城的兵力,甚至有機會回到劍門關。」
「這個計劃。行得通!」
「總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咱們的糧食不多了。」
都是打過仗地人,再不濟也能看得出些門路。這是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式。
但最重要的問題是,必須通知玄衣衛想辦法在合適的時間攻佔懸崖,而誰去做這個九死一生的…通信兵。
沉默了片刻,青寶看著面前的眾人忽然間覺得眼眶泛紅,所有人都舉起了手,動作整齊得彷彿曾事先演練過。
接下來,便是眾人紛紛闡述該由自己去的理由,似乎這不是個送死的差使,而是個肥缺。
好一會,一道冷幽地聲音響起:「這個差使,非本官不可。」
眾人皆怔然看向那眉眼裡帶著一絲慣常邪氣的男子。
「敬之…。」青寶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看著面前正在換上鎖子甲地男子。
「怎麼了,三天後,等著我的好消息。」將銀盔戴好,轉身一笑的封敬之,盔上的紅櫻在風裡輕揚,英氣凜然。
默默地看著面前的人,她眼眶裡漸漸泛紅,一把握住他地大掌:「你,一定,要回來。」
這個看似邪氣瀟灑地男子,執著地跟著她這麼多年,她以為可以讓他擁有另一片天空,難道到頭來,他還是像那些她在乎的人一樣逃脫不了一一遠離地命運麼…
「傻瓜,哭什麼,我認識的那個人不論是風玄優還是青寶,都是不會輕易流淚的人呢。」他抬手輕輕擦去她面頰上的淚,輕歎,心中一片酸澀。
這麼多年,他終於等到她的淚第一次為他而流,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是一個看似絕情自私,實際卻總拚命去保護自己身邊人的傻瓜。
「你該知道,論武藝,我是最合適的人,這裡有你就夠了。」
她搖著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哽在喉間,很多事不是理智可以主宰與衡量的…
「弟兄們,這一次,不勝不歸!」立下誓言,十名先鋒隊員騎在馬上一口喝下烈酒,將酒囊扔下。
沉重蒼涼的氣氛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這一去,是希望亦是絕望。
封敬之一舉手上的紅纓槍,大喝:「走!」
青寶望著那遠去的馬上英挺的身影,努力地露出個微笑,淚水卻滑下臉龐,你…一定要回來。
風刮咋在臉上,刀割一般的疼痛,封鏡之沒有回頭,靜靜望著蒼涼的天空。
穿過時光的長河,渺渺的雲煙,當年那個在沙匪上手上救下他的男裝少女,風一樣灑脫的笑深深鐫刻在他心底,這麼多年不曾褪色…
從她笑著將手遞給渾身血污瑟瑟發抖的自己,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終有一日…終有一日,他會為她付出所有。付出自己地所有…
從來不曾後悔…遇到你。
緊緊地閉著眼,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個蒼然的笑。
疾馳片刻,在見到森林路中間那一道身影時,他眼一瞇,抬起手。同時猛地一拉韁繩:「停!」十騎也同時停下,疑惑地看著那人。
「聖堂紗,你不在營地裡養傷,在這做什麼?」
「那點小傷,哼。封敬之你就這麼走了?」聖堂紗輕笑著抬起頭看到他的一瞬,不由怔了怔。
「你到底想單獨和我說什麼?」封敬之看著站在林子裡的墨綠背影,面無表情地道。
聖堂紗轉身走近他,輕道:「狐狸,你穿軍裝的樣子,很好看。」
「這就是你要和我說的麼!」心底一動。他別開臉,淡淡地道。
「還是不想看見我麼…。」她輕歎一聲,忽然手一勾逼他低下頭,一口咬上他地唇,封敬之怔然,手抬了抬,猶豫了片刻,猛地推開她。
「你這野女人。餵我吃了什麼!」他摸著被咬破的唇角,驚怒道。只覺得頭暈眼花,單膝跪在地上。
輕舔了舔唇邊的血跡,她跪在他身邊,慢慢扶著軟倒的他靠在樹邊,手指眷戀地滑過他的眼、鼻。然後停在他薄唇邊地傷口上:「記著。這是我留給你的。」
「你想要…做什麼?」他努力地試圖站起來。
「等一下,很快會有人來帶你回去。」
「你…。」
「你會記得我麼…沒關係。不要說話,我記得你就好。」聖堂紗微笑,月光下她的面容溫柔而悲涼,水眸裡慢慢落下一行淚。
「我走了。」她拿過他的紅纓槍,慢慢地起身,深深地看著他,彷彿要將他的模樣牢牢地刻在心底。
她輕輕地動了動唇,一轉身,不再留戀離開林間
他動了動手指,想要拉住她的衣角,卻最終無力地垂下,只能看著她纖細而倔強地背影漸漸消失,手背上是誰遺留的瑩瑩淚滴,灼痛他的心,模糊他的眼。
臨去前,她的唇形分明是在說——
請你、請你好好地活下去…敬之
看著那漫山嘶吼著蜂擁而來北蕭兵與無數迎面而來的刀光劍影,聖堂紗唇邊勾起個冷冷的笑,一抖手裡的紅櫻槍,飛身上前。
身邊地人一個接一個倒下,鮮血飛濺,血順著槍桿滴落,她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別人的血,只記得他地目光在清淺月光下最後那一刻顫抖,為她而顫抖。
她微笑著扣緊手裡的槍莫測
你的心到底被什麼蠱惑
你的輪廓在黑夜之中淹沒
看桃花開出怎樣地結果
看著你抱著我,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讓你在別人懷裡快樂
愛著你,像心跳難觸摸
畫著你,卻畫不出你地心
記著你的容顏是我等你地執著
我的心只願為你而割捨
時間彷彿在瞬間漫長,一秒便似千年。
由於隨意點火容易被人發現蹤跡,但蜷縮在一起取暖的士兵們衣衫襤褸,仍舊將刀劍緊緊摟在懷裡,避免刀劍被凍上,見到正在巡檢的青寶等人,立即半跪著抱拳,青寶冷沉的眸光微微動容。
「都是咱們漢家的好兒郎。」李斯沉聲道。
這幾日他們的糧食便要告罄,冬日的山裡很少能抓到什麼東西吃,這些日子他們的士兵們凍傷、凍死的非戰鬥減員也有擴大的趨勢。
「不能再等了,今日已經是第五日,北蕭人以逸待勞,再這樣下去,我們不出幾日,便會…。」劉威緊緊地握著劍,他們幾乎藏無可藏,狼狽至極。
李斯正要叱責,卻見青寶微微頷首忽然道:「今夜行動,讓大伙準備!」李斯頓了頓,和劉威一起抱拳,大聲應道:「是!」
「敬之,準備好了麼,該出發了。」她看著那挺立的背影,自五日前,敬之便時常這麼立在樹下,神色也越發深沉。
「如果他沒有按計劃帶著玄衣衛到達指定的地點…。」
「我信他。」她星眸裡有堅定地微笑,她不懷疑,用心去相信,她和他的…默契。
她願意為之付出代價,永遠不再放開塵兒的手的代價,她答應過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
不再離開…那個執著得讓她心痛的孩子。聽畫心邊寫,害我眼睛都腫鳥,你有這米好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