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正想再多聽幾句,手機震動起來,他知道,一定是雪純發來的,可掏出來一看,是雷婷的:我一會兒要到清河鎮採訪,你現在在鎮上嗎?有時間幫我找那東西嗎?
楊光想起來了,是那個漂亮的女記者雷婷,就馬上回道:在。有。
雷婷: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你舉報的那個造紙廠具體益在哪裡麻煩你領我過去,行嗎?
楊光當即回道:沒問題。
兩人相約:下午三點,兩人在鎮子十字街北面的郵電所門外見面。
發完短信,楊光馬上開著車去了小清河,他得幫雷婷去幹件事兒。事兒雖然不大,但既然答應別人了就得辦。這是楊光為人處世的基本原則。
兩天多的時候,西北角的天空紮起了雨角,黑雲彩象墨水一樣慢慢地從北向南泛染過來。
楊光擔心因為下雨雷婷來不了,但還是在兩點五十分的時候提前趕到了地方。過了五六分鐘,雷婷坐著出租車也趕到了,藍色休閒裝,平底白涼鞋,齊耳短髮,驕人的胸脯,眉梢高挑的黑眼睛,緊閉的紅唇,顯得俏麗又幹練,清新又高雅,在鎮子上沒走幾步,就把好多人的眼珠子唰一下全吸到一塊兒了。
楊光直接把三輪車開到了雷婷跟前,示意她上車,雷婷吃驚又好笑,她怎麼也想不到幾天不見楊光又改行了。
出了鎮子往北走了三四百米,就到了造紙廠,遠遠地能看到進進出出的車輛,空氣裡到處瀰漫著嗆人的臭味兒。雷婷告訴他:不進廠,直接到排污口看看。楊光就拉著她直接到了小清河邊一片蘆葦叢邊,果然,只見一股黑裡透黃的污水正洶湧而出,直接排進了小清河,在入水口方圓下幾米的地方衝出了半尺多高的黃白沫子,陣陣惡臭令人作嘔。雷婷什麼也顧不上了,拿出相機啪啪拍個不停。
這時,陣陣狂風從西北風向撲來,烏雲迅速擴張開來,天地間霎時就暗了下來。
楊光連聲催促雷婷趕緊上車坐到車篷裡去。雷婷嘴裡應著,又往西邊疾走了幾步,想換個角度再拍幾張,這時,忽然有兩個人騎著摩托車直朝他們衝了過來,其中一個人大叫著:「幹啥的?不准拍照!」
此時雷婷已經拍照完畢,她也不想惹什麼麻煩,幾步就跨了上車,楊光蹬著車,突突突地一拐就上了清河橋,直向河北岸跑去。摩托車的人是李強和一個民工,一看楊光他們跑了,也掉頭回廠了。
楊光和雷婷順著河灘往西沒跑多遠,大雨嘩地就澆下來了,楊光趕緊把車停在路邊,跳上了車篷,坐在了雷婷對面。平常,這個車廂擠擠才能坐三個人,現在,兩個人要想寬寬鬆松身子不挨地坐在一起還真不容易。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有些尷尬。聞著淡淡的女人香,楊光用力把身子往外貼縮著,開著玩笑:「男女授受不親,你可得離我遠點兒啊。」
雷婷嗤地一笑,知道說了楊光也聽不到,就用手機給他發短信:別想勾引我。我要的東西弄來了嗎?
楊光點頭:「備好了,一會兒拿給你看。」
雷婷點點頭,偏開臉,看著車篷外密密的雨簾,心忽然有點兒亂。說實話,她長這麼大,真的極少和一個男人這麼近這麼安靜地坐在這麼狹窄的一個空間裡呢。
而楊光心裡卻突然異常陣煩躁起來:自己能聽到千里之外的聲音,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聽不到對面女子的聲音,要是能恢復了該有多好啊……
雨絲細了許多,雨水從車篷的間隙裡滲滴下來,把楊光的一個肩膀都滴濕了,涼涼的。他呆呆地看著不遠處越來越清晰的清河橋,思緒亂極了。那座橋的前身就是原來的青石橋,就是四年前雪屯從上面掉下去的那座橋。雖然現在的這座橋又寬又直,但楊光還是更喜歡原來的那座,原來的那座,多像一首小詩,和雪純的影子一起搭建在自己日漸消瘦的青春裡,永遠都不會消失……
雨停了,雷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想下去,可是楊光坐在外面,擋住了她。她等了等,楊光還是呆呆地看著外面,不知在想什麼,就用手碰了碰他。楊光這才回過神來,這才下了車,看著更加青翠的蘆葦,揚起雙臂,用身體吸納著雨後的涼風,片刻,他回頭對雷婷笑了笑,走到車前邊,從工具箱裡拿出一個小草袋子,遞給雷婷:「給,你要的東西。」
雷婷欣喜地說了聲「好」,接過草袋子,放到地上,抖了抖,從裡面丟出個黃黃綠綠的東西,拳頭大——是只肥大的癩蛤蟆!
這醜東西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偶爾眨一下黃眼珠子。
河灘邊上的路全是沙地,雨後,平平坦坦的,看不到一個人。
楊光好笑地看著雷婷:「你要它幹什麼,當寵物養啊?」
雷婷隨手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道:我想看一個人是不是在撒謊。
楊光更奇怪了:「用癩蛤蟆來證明人?你想像力可以呀。」
雷婷:是啊。我讀到一篇名叫《生命的跳躍》的散文,作者說一隻笨拙的癩蛤蟆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會迸發生命的潛能而逃生。我要親眼看一下才相信。你現在就開車來試試吧。
楊光直起腰,笑了:「不用試了,絕對是真的。」
雷婷看了看楊光,在地上繼續寫:你怎麼知道?
楊光:「因為那是我親眼所見,文章也是我親手所寫。」
「啊?」雷婷可吃驚死了,她怎麼也不相信那麼動人的一篇散文是一個開三輪的寫的,愣了愣,她在地上寫道:你能說一下創作那篇文章的經過嗎?
楊光點點頭……
今天又是週末,陳思民正坐在辦公桌撓頭,母親又給他打來了電話,催他趕緊回家。而現在,陳思民最怕的就是週末回到習常市的家,因為72歲的母親一見到他就吵著讓孫子陳剛回國,他又如何讓兒子復生呢?這兩個多月,他幾乎把所有能編的借口都編了一遍了,再這樣下去,母親遲早要知道真相的,一旦知道孫子早逝的真相,她是一定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的啊。已經失去了黑髮人,如果再失去白髮人,他的家庭還有何幸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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