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說了不叫你下去,非去,現在好了,叫你充大尾巴狼,一個退伍兵而已,你真當自己是鬥戰勝佛啦。現在怎麼辦,現在你叫我怎麼辦?」劉澈下意識的往後看了看,就像劉澈的目光裡有電似的,所有被劉澈看到的人,都下意識低著頭躲開,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劉隊長這是找死士啊。
「嗨!」劉澈長歎一口氣,身為隊支部書記兼技術副隊長,劉澈給職工們安排再重的活,誰也說不出一個字。幹不了這個活,就給我滾蛋!這話劉澈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礦長都會支持他。可是要求他們冒著危險下去救人,那就真的過了。
劉澈心說,李前進啊李前進,你自己心情不好,想找點刺激,去打個架也好啊,現在如意了,把我逼的也只剩了一條路。
劉澈沒準備挑死士,就像他自己說的,大家來礦上工作都是賣力氣的,不是來賣命的,每一個背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劉澈也不忍心讓他們做死士。真要找死士,算起來他劉澈無牽無掛的,才是最佳人選。
死士就死士吧,反正在這個破礦一天到晚這麼熬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劉澈受夠了。
老實說自己這條命別看平常瞧起來好像隨時都會一陣風吹滅一樣,倒霉不斷,做什麼事都不順,劉澈一直擔心自己哪天說不准上趟大街就被車撞死了,實際用起來卻發現,其實它比劉澈想像的硬的多。
劉澈不想再等了,拍了劉錢龍一把說,「錢龍,給我準備條繩子。」
「劉隊長,就你那身板!」劉錢龍笑了笑,「還是我下吧!」
劉澈看著劉錢龍的笑容,忽然鼻子有點酸酸的,真正危險的時候,還是生死與共過的兄弟靠得住啊,有點後悔剛才罵他罵得太狠了,「咱們一塊下,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劉錢龍把工作面剩下的幾根繩子全找了過來,劉澈從中找了根最短的,把他跟劉錢龍兩個一頭綁了一個,然後把剩下的所有繩子接成了一根,這根繩子已經比李前進剛才那根長了好幾倍。
劉錢龍把接好的繩子一頭綁在了他自己身上,劉澈把長繩子另一個頭先繞著兩根單體分別纏了一圈,最後又綁在第三根單體是,確認綁的夠結實,這才交給職工們。
不是劉澈信不過他們,李前進已經在洞裡了,他自己也要下去,工作面已經沒有了領導,再有個變故,只要有一個人像剛才張潮那樣喊一嗓子,人就全跑了。
「錢龍!」劉錢龍正在跟幾名職工嘀嘀咕咕,聽著好像是在約定緊急情況下的信號,看他們說完了,劉澈把劉錢龍喊了過來。
「咱哥倆能不能上來,就看你夠不夠機靈了!」劉澈叫過劉錢龍,告訴他首要任務是時刻注意著身後,別像李前進一樣繩子被人斷了都不知道,繩子到頭後就馬上通知劉澈,這時候無論能不能找到李前進,往回走,絕對不能停留。
兩人再三檢查了安全措施,劉澈專門放狠話又嚇唬了一遍剩下的職工,兩人一人抄了一把鐵鍬,就下到了洞裡。
洞口距離洞底部沒想到還有足足將近兩米深,劉澈下去了,連個影都不冒,更麻煩的是洞底還有淤泥,淤泥上面還有積水,劉澈剛站上去,就一路往下陷。
鑒於先前李前進已經安全下去了,劉澈沒有太擔心淤泥會把他整個吞了,但抓著繩子的手卻一點沒敢鬆。
淤泥沒過了劉澈的大腿後,就停住了。劉澈感覺自己的腳踩到了實地上,在前後左右試了試,發現四周都是堅硬的石頭地面,出奇的,還很平整。
劉錢龍緊跟著就下來,劉澈一邊叫他注意洞底有淤泥,一邊緊張地四處觀察。他現在倒真希望裡面的怪物是一頭洪荒巨獸,最起碼在這樣缺少食物又沒有氧氣的環境裡,無論這傢伙曾經多麼兇猛,體積多龐大,肯定已經死了,「別擔心,這裡面無論是什麼玩意,六十多年了,早就化成灰啦。」
「要,要是化成了灰,那是什麼東西把張潮抓走的?」別看在外面表現的義薄雲天,除了沒心沒肺這一條說不上是優點還是缺點的品質,劉錢龍的膽子其實還沒劉澈大呢。劉澈剛剛才獲得的一點心理安慰,瞬間就被劉錢龍一句話給擊的粉碎。劉澈狠狠地瞪了劉錢龍一眼,可是黑暗中劉錢龍什麼也沒看見。
洞內果然是裡面大外面小的結構,劉澈首先向頭頂上照了照,礦燈照上去,竟然都看不到頂。這就有點恐怖了,礦燈就算普通模式下有效照射距離也得有二三十米,可是現在竟然照不到頂,不知道這個洞到底有多高。前面的情況也差不多,燈光照出去都給被外界的黑暗吸收了一樣。
劉澈一看眼前的情況,就知道這個工作面怕是要不成了。眼前這個老空巷,已經超出了劉澈所有關於老空巷的知識範圍,別說中國煤礦,放眼全世界誰也弄過這樣的老空巷。這種規模的老空巷連學建築樓房的方式,搭個架子恐怕都不行,太高了。
而且這個洞還不光是高度這一點,除了劉澈緊挨著的一側的洞壁,礦燈向其他方向探過去,沒有一個是能照到邊的。這個洞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當年小日本在這裡挖這麼一個大洞要幹什麼?
情況越是不明,劉澈越小心翼翼,鐵鍬緊緊地攥在身前,劉澈一手摸著洞壁,一邊才敢地往裡面走。戰戰兢兢好不容易走了幾十米,奇怪,沒遇到任何預想中的問題。
「劉隊長,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洞裡的石頭不對勁?」劉澈的兩隻耳朵正支得像雷達一樣,走在後面的劉錢龍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劉澈的心都差點沒從喉嚨跳出來。
「咚咚咚……」劉澈使勁喘了一口氣這才說,「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的?很平整啊!」
劉澈一直擔心著前面會衝出個什麼怪物來,根本就沒注意洞壁的情況,聽劉錢龍這麼說,按在石壁上的手不由就在四周摸了摸,洞壁上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啊,沒有字,也沒有什麼有規律的凸出的地方,劉錢龍說的不對勁是什麼意思?
「就是太平整了,你摸摸,這洞裡都滑的溜手,咱們巷道裡開出的洞,哪有這麼光滑的?」
劉錢龍這麼一說,劉澈馬上揮舞著手臂,在更大的範圍裡摸了摸。洞壁滑的溜手他也感覺到了,開始他只以為是有水長期沖刷的緣故,可是摸完之後,他才發現,洞壁上真的很光滑,連塊預想中大點的凸起都沒有。
劉澈不知道當年日本人是怎麼在這裡采煤的,但以當時的技術來看,無外乎就是炸藥炸和鐵釬子。這兩種工藝無論是哪一種,洞壁都沒可能打造的這麼平整光滑。人工挖出來的洞,肯定得有大塊的凹凸不平,大家見到的巖巷和地下道那麼平整的表面,是後期噴了水泥漿的緣故。
尤其是這洞壁還摸著滑溜溜的,只有天然形成的洞穴,經過長時間的水蝕、風化,才會變成這樣。
劉澈這才發現,從一開始他們就搞錯了,這個洞很有可能也不是日本人挖出來的,而是日本人在這裡採礦時,無意中挖到的這麼一個洞穴。那他們在洞裡到底做了什麼,又見到了什麼,這麼忙不跌的把洞重新給封上了?
而且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劉錢龍還沒意識到,就是屍體,那些屍體哪去了?劉錢龍隨便伸手到洞裡就能拉出兩具屍體,他們人在洞裡,已經走了這麼遠,怎麼連一具屍體都沒碰到?
「劉隊長,你說咱們礦上專門請人搞過物探,可是這麼大個洞,他們怎麼就沒看出來?這也太糊弄人了吧!」
「不是他們不想看出來,而是根本就看不出來。」劉澈不知道正經的採礦出身的有沒有系統學過物探,反正他這個二把刀是真不太懂,要不是有時候為了應付考試會看兩眼,都不知道物探還包括磁法、電法、地震法等十幾種方法。
工作後,劉澈僅有的幾次接觸物探的經歷,還是在柳河礦的時候。有一次他們隊掘進頭出水突然增多,礦上就請了防治水災害的人來搞物探,劉澈趁勢跟著混了幾天。
那些人用的是礦上最常用的電法勘探,名字聽著好玄奧,其實所有的設備就一個人兩隻箱子,就能全背走。
對於搞得出的結果,做物探的自己說,就算在理想的地質條件下,準確性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更扯淡的是還據說,老空巷積滿水和完全是空的時,在勘探的結果上看完全是一個樣的,積滿水和是實體煤時,顯示的結果看起來也差不多,只有空巷一半為積水一半為氣體時,物探得到的數據才能明顯不同。
雖然大部分的老空巷都不可能是完全充滿水或者完全是空的,可是凡是都有個萬一啊,就像眼前這個洞,很有可能之前就是完全充滿水的。
現在的物探技術在一般的礦區,可能還有個百分之四五十的準確性,但在六礦卻只能往低了看。看看六礦這個地方,礦區全處在一片山地中,采的是極難搞的雞窩煤,尤其是聽說離的不遠的山裡,還個不小的鐵礦,相信覆蓋六礦的這些山體岩石中鐵含量不會低。
這些條件綜合到一起對搞物作業人員的來說,相當於剛剛拿到駕照的馬路殺手,去參加賽車。那幫子搞物探的,在這個礦區能有三成的準確率就是祖宗保佑了。
「三成,那跟摸著黑走山路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沒做過物探出事那叫草菅人命,做過物探再出事,就叫意外!」其實劉澈心裡還有另外一個懷疑沒敢說出來,那就是六礦的物探做的根本就不充分,他們這個工作面可能根本就沒被勘探過,一個效益本身就不好的礦,領導也就沒有多心思去像柳河礦那樣認真打理。
「你注意著點繩子,別被人悄沒聲息的就給割斷了,咱們可全靠它保命了。」
「一直注意著吶,你看!」劉錢龍特意拉了拉繩子給劉澈看。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路,感覺膽子也大了不少。不覺就沒有再摸著洞壁走,等劉澈發現的時候,已經離洞壁足有好幾步遠了。劉澈見也沒出事,就放了心,沒再堅持一定要往洞壁上靠。誰知道剛走了沒幾步,突然劉澈就覺得腳下憑空冒出一塊石頭,剛剛抬起來的腳,生生就給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