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讓人安心的是一直走這麼遠,劉澈始終沒遇到任何人,別說人,四周死寂死寂的,連老鼠活動的痕跡都沒有,整個巷道裡除了劉澈走路時發出的聲音,就再沒有其他任何響動,似乎這整座地下城市裡就只有劉澈一個人。但讓他擔心的是,自己還能走出去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劉澈覺得身邊好像有一陣風刮過,頓時就覺得有點冷,隨即劉澈手裡的燈也跟著忽閃忽閃,好像隨時都要滅掉一樣。
劉澈拿起礦燈看著一閃一閃的燈光,這不對啊,他手裡的是礦燈,又不是燈籠,怎麼會讓風給吹的忽閃忽閃的。這是什麼風?竟然能把電燈都給吹滅?
劉澈還要再看清楚,忽然礦燈一下子滅了。原來這礦燈進了水,又已經用了老長一段時間,眼看就要沒電了。
劉澈心裡登時急了,這暗無天日的巷道裡如果抓了瞎,那可就一切都完了。他關掉礦燈,等了一會才再重新打開,礦燈猛然一亮,然後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暗淡下去,最後才又發出微弱但卻是持續的光亮。這種經驗大家用手電筒的時候都有,這說明礦燈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劉澈心裡著急,看著前方的道路,這還不知道有多遠才能走出去,腳下不自覺就加快了腳步。
前面道路忽然一轉,出現了一段更寬闊的巷道。劉澈心裡一動,在巷道左右兩頭都照了照。巷道有一個斜坡度,一邊往上走,一邊向下去,兩邊都是黑黝黝的看不見盡頭。劉澈還要再看清楚,礦燈一下子又滅了。
礦燈雖然滅了,劉澈卻感覺四週一下子亮了,因為猛然陷入黑暗後,劉澈不用弄濕手指,就感覺到了巷道裡有風,而且是從上面的巷道吹下來的。
劉澈一下子對出路的最後一點擔心也放下來了,這裡這應該是這些巷道的大巷了。更重要的是這個不知道年代的礦,還是個斜井,這樣的好處是他就能順著斜坡走出去,劉澈原來最怕的就是千辛萬苦,最終卻找到條像柳河礦主副井那樣豎直的立井,那結果——劉澈只有坐在井底等死。有本事直上直下爬幾百米的人,這世界上有,而且還不少,但裡面沒有一個是劉澈。
等了好一會,劉澈才重新打開昏暗的礦燈,這次也不再找地上的那些腳印了,劉澈沿著巷道直往上走,巷道一路向上,劉澈覺得逃出生天在即,心裡的喜悅難以用語言來描述。
可是離出口越來越近,風沒怎麼變化,氣溫卻急劇下降,沒走了兩三百米,劉澈覺得周圍的溫度直下降了二三十度,他下巴頦已經開始忍不住跟上頜牙打架,可這時候出路就在前方,劉澈只得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終於就在劉澈凍得大腿中間都沒了感覺的時候,前方遠遠的隱約出現了一絲微弱的亮光。
「有路了!」劉澈心裡一喜,拔腿就跑,可沒想到這一用力,他覺得腳下竟然沒踩住,腳底猛的一滑,一個趔趄登時仰面摔倒。
「撲通!」這一跤劉澈毫無準備,摔得那叫一個慘,尾椎骨好像都裂了,腰也閃了一下,又酸又疼,劉澈廢了好半天的勁才重新爬起來。
「這他媽鬼地方,怎麼這麼滑?」劉澈手撐地往身下摸了摸更覺得奇怪,地面不但又濕又滑,還冷冰冰的,好像坐在了一面鏡子上。這鬼地方怎麼會有面鏡子,而且還放在地上?
劉澈向身周摸了摸,很快就明白了屁股下是個什麼東西,爬起來,不由又罵了一句,真他媽倒霉,竟然踩在了一塊冰上。這地方也不知道是零下多少度,竟然結冰了。
劉澈一瘸一拐半天才挪到那片光亮處,只見那裡是一個只允許一人側著身通過的窄縫,看那堆落的痕跡,好像是給爆破,炸塌的。
劉澈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趴到窄縫口。他已經可以肯定打暈他的那兩人也進了這條巷道,自己在巷道裡一路都沒碰到他們,現在就是最有可能碰到他們的時候了。
劉澈屏住呼吸,不放過外面哪怕一點聲音,側耳傾聽……半天,外面除了呼嘯的風聲,什麼也沒有。
「難道已經走了?」劉澈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還是不放心,又向外面扔了塊石頭。
等了一會,仍然沒見任何動靜,他這才小心翼翼地擠出洞口。
外面果然是出口,劉澈還沒擠出裂縫,就覺得一股寒氣直接衝他湧了過來,立時忍不住就哆嗦起來。
巷道的出口似乎開在一個山腳處,北風從頭頂上高高的地方呼嘯著刮過,劉澈站在出口處有一股想哭的衝動,不是激動的,而是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卻又陷入絕境的悲涼——四週一片漆黑,除了能確認是片沒有人的荒郊野地,根本看不出是哪裡。
「你他媽的鬼老天爺,我好不容易出來了,你還要把我安排在這樣一個死地。」不要用長三角、珠三角的狀況想像西北,那裡是全中國乃至整個世界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三步一村,五步一店,隨便在哪個地方被放下,跑上幾步就能找到人,而這裡是西北,整個中國人口密度最低的地方之一,荒山野嶺,方圓百十里毫無人煙的地方比有人的地方還多,這種氣溫下,就劉澈這一身裝扮跑出去,寒風十分鐘就能把他完全凍僵,眼前看著是條生路,其實還是一條絕路。
「嗯?」黑燈瞎火的,劉澈也實在想不出辦法,心想只有等天亮再看了。也許是眼睛已經適應了四周的黑暗了,劉澈正準備往回走,忽然卻看到遠處一座黑黝黝的山頂上隱約有一點豆大的燈光,微微弱弱的有點像燈光,又好像是星星。
有燈火就有人家,劉澈頓時覺得一股希望從心頭升起,他心想最好是站在這喊一聲,就能叫那家人聽到他的聲音。劉澈瞇起眼睛想看個仔細,可是他剛一轉臉,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那點星光一下子就沒了,然後任他再怎麼看也看不到,好像那裡根本就沒有過亮光。
「難道是看錯了?」劉澈又看了半天,就在他準備放棄,扭頭要走的時候,那點亮光忽然無聲無息的又自己出現在他眼角的餘光了,一點也不顯得突兀,那模樣就好像它其實一直都在那裡一樣,劉澈驚詫地瞪大眼睛,他感覺這燈光怎麼好像有意識,在跟他捉迷藏一樣。
「啊!」劉澈瞪大眼睛,就在他眼睜睜看著的情況下,那點光亮又一次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劉澈心裡轉的飛快,光亮消失和出現的時間間隔不是固定的,那就是說這不是光源裝在一個可以旋轉的機械裝置上造成的,那是……劉澈心中忽然有了一絲頓悟,他想了想,又像剛才那樣稍稍轉過臉……
幾次之後,劉澈終於發現了發現了竅門:這個光源只能用眼角的餘光看,而且還要在一個特殊的視角方位,正眼根本看不到。
「什麼樣的光亮會必須用斜眼才能看得見?」劉澈覺得這事有點邪門,且不說詭異的出現方式,單說這大西北的,風一年到頭都這麼大,誰會把房子蓋在山頂上?鬼火也不過是磷火而已啊。
劉澈還想仔細觀察個清楚,這時候身上卻有些受不了了,雖然他站的地方背風,但此時西北的氣溫足有零下二十幾度,就算光凍也遠不是他只穿一件單衣,還光著兩條膀子能受得了的。
在西北生活了這幾年,劉澈也有經驗了,這樣的低溫環境下要有提前準備,否則等你發覺冷的時候,其實已經快被凍僵了,等再感覺暖和的時候,那就已經是得了失溫症產生了錯覺,離昏迷已經不遠了。
劉澈又重新從裂縫往巷道裡擠回去,剛才出來的時候,一心防備著被人偷襲沒注意,現在回去劉澈才發現洞口雖然是被人爆破過的,但裂縫兩邊明顯不一樣,一邊是碎石,另一邊卻是面相對比較整齊的巖壁。
由於劉澈的來回走動,整齊的那面巖壁上已經被劉澈擦掉了一大片灰塵,更古怪的是灰塵下竟然露出一個大大的漢字——「礦」。
劉澈疑惑之下,拿礦燈在那面巖壁上又照了一照,巖壁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塵土和蛛網,但仔細看的話,仍能發現下面佈滿密密麻麻顏色較深的痕跡——似乎還有更多的字。
劉澈伸手在巖壁上一抹,果然就見石壁上緊隨著「礦」字又露出了——「株式會社」幾個大字。
幾個字劉澈都認識,但把眼前這些字連到一起劉澈就糊塗了,礦株式會社,什麼意思,聽著怎麼像日本名?
劉澈在巖壁上連抹了幾下,石壁上的字遠不止這一行,在這幾個較大的字旁邊,還有些小了幾圈的字,只是由於爆破,本身就被炸壞了不少,更古怪的是在這些字中間,還隔三岔五就會有幾個鬼畫符一樣的傢伙出現,就算是不認識,但恐怕全國人民都仍能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什麼東西——日片假,這面巖壁上刻的竟然是篇日。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劉澈絕對沒想到自己接下來的一天會過的如此「精彩」,這麼刺激——透水,挨悶棍,不明的巷道,現在這大西北的荒山野地裡隨便一面不起眼的石壁上竟然有字,而且還是日!
劉澈清理乾淨大半塊巖壁,石壁上大部分字是橫著刻的,夾帶著片假名的日,只有兩塊豎著刻的也被炸壞了不少的牌子是純繁體的漢字,兩塊牌子尚可以看的清的地方分別寫著:「察哈爾……重工業開發株式會社」、「……炭礦株式會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