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絲網當時是怎麼擺的?」劉澈盯著旁邊的劉錢龍一臉嚴肅地問。
「啊?」
當劉錢龍把那些破了的鋼絲網按照原來的樣子重新擺好,劉澈就是一陣頭皮發麻,也許這次的麻煩真的大了——劉錢龍擺出的鋼絲網,破損的斷茬全朝上指著。這個樣子明顯就是有個東西從這下面爬出來的結果,就是在半個多小時前。到底會是什麼鬼東西,能弄成這樣?
「劉隊長,劉隊長,你這是咋了?」劉錢龍看著劉澈一瞬間臉都白了,好像噎著了一樣使勁嚥著空氣。
劉澈沖劉錢龍使勁擺擺手,他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更不敢告訴劉錢龍自己的猜測,最近礦上的傳聞就已經夠嚇人啦,他再製造恐慌那就是給自己添亂。如果猜測是對的,那東西現在就已經在巷道裡,它不但能在岩石裡挖洞,還能輕易撕爛那麼結實的鋼絲網,這該是多麼強悍的力量?
「不!」在劉澈認知的世界裡,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生物,井底下更沒有,除非……幾個月前,那名說自己撞到了鬼的職工,就在附近的巷道工作。
劉澈跌跌撞撞的從材料庫出來,腳踢在地上一塊突出的矸石上差點摔倒,仍然不管不顧,一邊走一邊拿著礦燈在地上照,見了大坑小坑立馬就好像見了錢似地撲上去。
「劉隊長,你在找什麼啊?」劉錢龍很快就發現,劉隊長竟然是在巷道裡找坑,他也拿礦燈在劉澈找過的坑裡照了照,裡面什麼都沒有啊。
劉錢龍甚至懷疑,劉隊長是不是因為被擼掉副隊長,受刺激太大,在煤巷裡找坑,這煤巷裡既然不能像巖巷裡那樣打水泥地坪,又不能拿壓路機來平整,經常左落個矸石,右掉一堆煤渣,然後被人一踩,別的不多,就是坑最常見,這裡邊能有什麼?
劉澈沒有告訴劉錢龍,他不是在找坑,他是在找洞,材料庫裡既然有一個詭異的洞,附近巷道有人已經見過那東西,那這個洞就應該不止一個。但找了半天,劉澈在地上連半個窟窿眼沒找到,直到在一堆矸石前面,劉澈才停了下來。
劉澈忽然覺得有點搞笑,沒想到找了半天,凹下地面的東西沒找到,凸出地面的東西卻找到了一堆。
「錢龍,咱們剛才從這走過去的時候,沒這堆矸石吧?」按照礦上的規定,巷道裡是不允許有這麼多大堆的矸石的,安檢科如果看到掘進二隊巷道裡有這麼一大堆矸石,能高興壞了。
「對啊,這是什麼時候落下來的?」劉錢龍也傻了,他清楚的記得,剛才經過的時候,這還都是平整的,走過去的時候還什麼都沒有,一轉臉的功夫,怎麼就多了一堆煤矸石?
矸石堆在煤巷的右牆下,大約有膝蓋那麼高,摻雜著很多拳頭大的矸石、煤塊。劉澈先查看了頂板,上面往下落矸是很常見的現象。但只見頂板上的鋼絲網和工字鋼都保持著完好——鋼絲網的網眼只有酒杯口大小,如果沒有壞,不可能落下拳頭大的石塊。劉澈一陣興奮,既然不是上面落下來的,那只能是地上扒出來的了,終於被他找到了!
劉澈馬上小心翼翼地在矸石堆裡扒起來,他手腳並用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可是——沒有,竟然也沒有,劉澈扒開矸石堆,地面上卻平平整整的,不要說洞,連個稍微深點的坑都沒有!
「難道是在周圍?」劉澈滿腦子疑惑,先圍著矸石堆轉了個圈,沒有!又以煤堆為中心在四周找……由於擔心地上被蓋了一層浮土,劉澈一點一點把矸石堆周圍四五米範圍內,幾乎在每個地方都摸了一遍,可仍然什麼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沒有坑,那這堆矸石又是從哪來的吶?劉澈走回矸石堆旁盯著矸石堆愣愣發呆。
也不知道在矸石堆旁看了多久,忽然劉澈覺得身上有點涼,尤其是脖子裡,涼風一陣一陣吹得颼颼的。劉澈下意識地躲了躲,這一躲才覺得不對,首先這裡不是通風管出口處,不該有這麼涼的風,其次,這風好像,是從頭頂上吹下來的!
劉澈心臟都差點停止跳動,他用了好大的勁才緩緩抬起頭,他脖子都已經僵了,因為情況表明,那個東西沒在別的地方,就在他頭頂上……
可是劉澈抬起頭後,他看到的依舊是頭頂那張鋼絲網,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難道是錯覺?
「難道是已經跑了!」劉澈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忽然把手伸向頭頂,果然劉澈只覺得手一陣陣微微發涼——頭頂真有風!劉澈舉著手來回換了幾個地方嘗試,可是除了剛剛頭頂那塊發涼,其他地方都沒有感覺。
劉澈又回到矸石堆旁,頭頂鋼絲網上矸石依舊堆積得密密麻麻,四周完全壓得嚴嚴實實的,哪裡像能吹下風來的樣子?看來只有上去看看了。
這一段的巷道就是劉澈領著人修的,三米二左右的高度,跟籃球框幾乎一樣高,姚明站在地上都夠不到頂。
劉澈在右牆上鋼絲網的網眼裡蹬了蹬試試結不結實,手就要去抓上面的鋼絲網往上爬,還沒等他摸到鋼絲網,隨著他那一腳,就聽嘩啦一聲,劉澈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頭上被重重砸了一下,砰的一聲!
「冒頂了!」劉澈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兩手把頭一抱,連冒頂發生的方向都沒看,拔腿就跑。
可是還是慢了,還沒跑出兩步,劉澈就覺得一個板子一樣的東西直接砸在了頭上。劉澈以為頂板整個塌下來了,心說,幾個月前自己眼看著自己的職工被砸死,沒想到今天就輪到自己,報應!
誰知道「板子」沒有劉澈預料的那麼重,劉澈只覺得被砸得上排牙在自己的下巴頦上猛一磕,然後「板子」就滑落了下去,大量的矸石、煤塊緊隨著就往下落。
隨著矸石落下的還有大量煤灰,一下子迷住了劉澈的眼睛。劉澈完全不敢睜眼,好不容易沒被冒頂砸死,別反而在巷道的兩幫上自己撞死。劉澈硬著頭皮放慢腳步,伸手向前摸索。
辟里啪啦,幾塊不大不小的矸石冰雹一樣砸在了劉澈的身上、頭上,如果不是有礦帽保護著,就這些就已經足夠讓人身受重傷。
直到過了差不多一分多鐘,也許是劉澈已經摸出了冒頂的範圍,也許是小規模的冒頂已經結束了,沒有東西再砸下來。
煤灰咯的劉澈眼睛異常難受,劉澈低下頭使勁揉著眼睛,可這一揉不要緊,手上更多的煤灰又滲進眼瞼裡,劉澈登時感覺整個眼皮裡都是煤灰。
眼淚忍不住嘩嘩的往下流,衝出了不少煤灰,劉澈才終於覺得沒那麼難受了。他瞇著眼睛,往地上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走出多遠。
讓劉澈沒想到的是,地上竟然掉落了一張鋼絲網,他這才有點明白剛才那個砸在自己頭上的「板子」是怎麼回事。
「媽的,這是哪個班干的活?這鋼絲網一蹬就下來……」劉澈向旁邊看去,可是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他剛才腳蹬的那張鋼絲網,現在還好好的掛在煤牆上……那地上這張鋼絲網是哪來的?
劉澈習慣性的先向兩幫看了看,最後才抬頭向頭頂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劉澈就呆了——只見四周幾乎像桌子面一樣平整的頂板上,非常突兀地出現了一個洞,而原本該頂在上面的鋼絲網已經沒了。
這個洞差不多也有半米粗細,不規則的圓形洞口,黑黝黝讓人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劉澈小心翼翼地重新走到煤堆下,立時便感到一股風從洞裡吹了出來,在這個溫度常年維持在四十幾度的掘進頭,這些風竟顯得有點涼。
「嘶——!」剛剛弄得滿身大汗的劉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不過既然找到了,怎麼也得看清楚洞裡面的情況再說。劉澈咬了咬牙,給自己鼓了又鼓氣,終於一步一步走上矸石堆。
矸石經過剛才的再次堆積,已經差不多有劉澈大腿那麼高,現在他只要站在上面,再在煤牆上借上一腳力,就能看清洞裡的情況。
劉澈深吸了幾口氣,攥緊礦燈,由於過度用力,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他一隻腳已經踏上牆壁上的鋼絲網,腳下用力……就是這時候,忽然就見一隻手從劉澈背後伸出來,一把按在劉澈肩膀上,接著就是用力一壓。
「啊!」劉澈一個激靈,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本來就有點腿軟腳軟的,被這一壓差點一跤摔到地上,幾乎就在同時就聽一個已經不太像人聲的聲音說,「劉,隊長……」
劉澈忽然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轉臉一看,這才發現是劉錢龍,這傢伙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躥到了劉澈身後。
「媽的,劉錢龍,老子早晚被你嚇死!別隊長、隊長的,老子早就不是技術副隊長了!以為你們當面叫得熱乎,背後議論老子,老子不知道?你鬼聲鬼氣的想嚇唬誰啊……劉錢龍?」劉澈見自己說了半天,劉錢龍這話癆卻沒回話,不禁有些奇怪,仔細看了一眼,這一看就嚇了一跳,只見劉錢龍臉色煞白煞白的,額頭上出了一層白毛汗,劉澈用手拍了拍他肩膀,才發現不但如此他渾身幾乎哆嗦成個,劉澈使勁推了他一把,「幹什麼,見了鬼了你!」
「劉隊長,你,你看……」劉錢龍說話聲音已經完全走了音,一雙眼睛卻直勾勾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
劉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立時叫了一聲苦也,「我勒個去!還真碰上了,這不是正在做法事嗎?」
只見劉澈、劉錢龍前方大約二十米遠處,一片漆黑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突兀地出現在了半空中,正直直地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