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能有這份心思實屬難得,跟著劉氏這種人生活在一起,保不齊要受著幾分欺壓。林清然自然有些鬱悶,好容易一步步在家裡頭有了點地位,叫劉氏收斂了些氣焰,卻沒成想劉氏在春兒姐要省親的當口懷了身子。最重要,這脈極為不穩。得,一家子又得把劉氏當寶貝一般地供著了。
劉氏又是個好找茬的人,要是有啥閃失,他們老三一屋都吃不了兜著走。本來村婦懷個娃沒啥大不了的,只是,這劉氏懷上了,就不得不小心伺候著。也得算是林家的大事兒了。說白了,就是給慣的。
「娘,大伯母這胎自然是極不穩的。」林清然坐在炕上,細聲細語地說著,清秀的臉龐帶著幾分沉思,提醒著張氏和林永河。
張氏點點頭:「娘瞧出來了,你那一把脈,臉色就不咋對勁兒。」她跟著老三坐在一邊,這一打岔也不著急出門做飯了,心頭的鬱悶倒是去了不少。又在心底安慰自個兒,以往那麼苦都挺過來了,如今老三回了家,兩個閨女即乖巧又懂事兒,還有啥不知足的,越想著,張氏便越不把劉氏有孕的事兒放心上。能安慰自個兒調節情緒也是極好的。
林清然拉著霞兒,繼續說著:「娘,大伯母那胎,我摸著,都差點沒摸出來,所以才沒敢答話的,明日我問了大夫,再說吧。那大伯母吃的藥湯,端的飯菜,咱屋裡人都別經手。」
清然提醒的確實有道理,一家子悶不吭聲,往日誰家有了親戚懷了娃,一屋子都樂呵樂呵,如今瞧著,他們林家誰有了娃。還要刻意地防著些。實在悲哀。
張氏點點頭:「可不要仔細著點,瞧著再說吧。你們春兒姐也快回了,面兒上雙喜臨門,內裡,可要苦了幾屋了。」張氏臉上帶著愁容,心裡琢磨著連氏一家子指定也不好過。
林永河忽地拍了下腦袋,滿臉懊惱地發話:「你瞧瞧,咱家整的。」
「老三,又不是啥大事兒,你別往心裡去。」張氏瞧著林永河一臉懊惱。忍不住心疼了。老三本就脾氣直,雖然為人聰明,生活中那些不打緊的小事兒卻也是不在意的。如今聽著妻兒這樣說著,心裡一琢磨,也覺著以後的日子不太好過。
林清然笑笑:「爹娘也不用咋上心,咱只管伺候好爺奶,管好自個兒屋裡的事兒。這畢竟沒分家,能照看著的,咱家照看著,照看不了的,那也怨不得咱們。」
「嗯,姐說的對。以後就忍著點唄,大不了霞兒不理大伯母他們屋的就得了。」林清霞運了好一會兒的氣,也張嘴寬慰著爹娘。
這邊才坐下聊了幾句。便聽到院子有人走了進來。張氏掀簾子瞧著,見是林孝傑便把他迎了進來。
「外頭冷,咋不多穿點。」霞兒瞧著孝傑來了,心情好了許多。
林孝傑咧嘴笑笑:「三叔,三嬸。我娘叫我過來叫一聲。說是大伯母餓了要吃飯。再有,春兒姐也要來了。家裡頭的事情也多。爺奶等著三叔去大廳。」
「行這就去!」林永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後拿著外頭,罩上厚帽子便打算往外走,還囑咐了張氏幾句:「我去爹娘屋裡,你過會兒再去灶房做飯,不打緊。」
「行了,忙你的吧。」張氏笑笑,又隨手撒給林孝傑一個果子,如今他們屋裡吃喝倒是不會短缺了。
「咋地,還賴在俺們屋裡不走了?」霞兒笑笑,跟著孝傑一點都不生分。
張氏也換了衣裳,瞧了眼霞兒和清然:「娘去跟你二伯母忙活去,你倆好生呆著,別瞎鬧惹事。」
「娘放心吧,我們都躲在屋裡頭玩。」霞兒扯了扯自己的小辮子,抿嘴說著。林孝傑瞇著眼睛,撓了撓頭:「三嫂,我娘等會兒過去找你,想叫清然姐去屋裡瞧瞧,也給冬兒把把脈。」
「然兒會瞧啥?」張氏到也沒說什麼,看了眼清然:「出門多穿點。」
林清然笑著點點頭,目送著張氏穿著冬衣出了門。「我瞧著三嬸真好看。」林孝傑坐在一邊傻笑著,又瞧了眼清然:「堂姐也好看。」
「那我呢?」霞兒有點不樂意了,誇完了娘親誇姐姐,咋就不誇誇她呢。
林孝傑撇撇嘴:「小胖墩有啥好看的?」
一句話,林清然噗地笑出聲,伸手拍了拍孝傑:「走吧,去你屋裡,別耽誤了。」三人齊齊朝著連氏屋裡走去,這邊才有動靜,連氏便將兩個丫頭迎進了門。自然先是說了些寬慰的話,又拉著清然去找冬兒。
冬兒躺在暖烘烘的炕上,臉色帶著不正常的蒼白,林清然見了,心裡頭忽地一緊。「快躺下。」說著幾步上前,扶好了冬兒。想著前幾日過年,還一起在外頭瘋跑著,這才幾日,便又如此模樣了。冬兒是弱症,清然也沒把握能調理好,不過瞧了這麼久的醫術,平日該注意的,總是可以提醒幾分的。
連氏蹙眉,輕聲問著:「然兒,你妹子咋樣?」
林清然搭了脈,瞇著眼睛:「二伯母給你句穩當的話,冬兒這病在咱村裡沒法治。她身子又太弱,我也不好下藥。」
聞言,連氏心頭一酸,不再吭聲。這幾日冬兒身子愈發不好。不是劉氏鬧騰著懷了孕,她也便張羅著給冬兒瞧瞧病。這才過了年,屋裡就病著,爹娘自然是避諱的。
林清然給冬兒蓋好被子,瞧了眼連氏:「大伯母,花幾個錢,叫二伯去鎮子或者縣城請個大夫來瞧瞧。只要是斷了症,這藥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林清然自己背著一個現代的藥房呢,她那個空間,要什麼藥沒有?
「這不是著急,哎……你二伯就為了省幾個銅板子。」連氏有些為難地說著。林孝傑坐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小妹。
「娘,哥……然兒姐,你們別管我,我這破身子,活一天都是福氣。前前後後搭了不少銀錢,可別把哥的前途也搭進去。」冬兒細聲說著,很顯然有些氣兒不足。
林孝傑蹙眉:「冬兒別說胡話,以後哥帶你去鎮子,給你買好多好玩的,你得好起來才成,別放棄了。」
冬兒點點頭,便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咱大伯母有了娃,以後你還得去瞧呢?」林孝傑勉強笑笑,他一個男孩,不咋懂跟女娃講話,而且冬兒心思細膩。願意多想。
連氏瞧著冬兒的模樣,看了眼清然:「過了十五,我便叫你二伯去鎮子上瞧瞧去。」
林清然點點頭,想了想,從裡兜裡掏出兩盒人參歸脾丸。「二伯母,這個你拿著,每日給冬兒吃著,一兩個月興許就愛吃飯了,也不至於沒勁兒。」
連氏自然不認識啥字,拿了藥,連連謝著。「然兒呀,以前二伯母做的不好的地方你擔待著。二伯母以後都改,都改。」
連氏人不壞,心裡頭也有自己的想法,又瞧著老三屋裡是真心地對她們屋,便也有點感動。
想著都是一家人,以往那些個事兒,冷眼旁觀的,也覺著慚愧。
林清然扯著霞兒,對著連氏笑了笑:「二伯母說啥呢,不說孝傑和夏兒姐待我倆的好。冬兒這小丫頭也是招人喜歡的,都是一家人,能幫上忙的,自然幫一把。二伯母和二伯也對咱家挺盡心,以後就別說這些個生分的話了吧。」
連氏收斂情緒,點點頭。「孝傑,前幾日鎮子上送的醬料,一會兒給你三嬸送去。」
「知道了娘。」林孝傑咧嘴笑著:「我去院子裡扎馬步去,霞兒去不?」自從連氏給孝傑請了個師父,他便十分愛學武。平日又跟著霞兒比拚學問,潛移默化地接受著清然的現代思想。兩個娃都進步神速,心裡也有自個兒的一番抱負。
連氏笑笑,跟著清然一起出了門。「春兒省親的事兒,都一一地琢磨好了,交給你二伯去置辦了,他幹啥仔細,你們屋裡就不用管了。你爺奶也不能問。」
林清然自然高興,說起來要是管林春兒的事兒,自然是忙活不過來的,而且也未必有連氏做的好,大伯母那就不好溝通,這事兒要是大伯母親自辦還好說,要是換了別人辦,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請教了劉氏才行,這活……清然她們自然不願意做的。連氏有這份心思,清然自然記在心裡頭。
這邊到了灶房,酸菜已經進了鍋。張氏拿著冬日地窖裡的魚,在一邊麻利的拾掇著。「來了?」她隨口問著,動作嫻熟。
「瞧瞧,幹啥都這麼麻利。」連氏笑笑,揭開鍋瞧了眼,一邊洗洗手,幫著張氏打下手。林清然瞧著沒自己啥事兒,便跟著張氏連氏告了別,自個兒往醫館跑去。說起來,她有好些日子沒去瞧瞧香穗和大夫了。
……
「你再不來?先生可著急了。」香穗在櫃檯裡站著,擺弄著中藥,瞧著清然來了,眼睛一亮,便立即開口說著。
「先生還能惦記我的?」林清然對著香穗眨眨眼,偷偷塞給她幾塊糖果:「別一股腦都吃了,小心壞了牙。」
「又不是三歲小娃。先生在裡頭,去吧。」香穗撕開一塊糖放在嘴裡,滿足地咂巴著嘴,又將其餘的放在兜裡,這才繼續擺弄著中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