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不在家,小輩兒們算是撒了歡兒玩,因為要過年了,家裡的規矩自然也沒有那麼多。林清然穿的很嚴實,伸手扯著霞兒,以免她到處亂跑,本就行動不便,臨著過年,在磕了碰了的,也不好。
「走,進屋先。」堂弟林孝傑對著身後慢吞吞的兩個女娃揮揮手,自個兒率先進了屋,即使是冬日,孝傑穿的也不多,結實的小身子只罩著一層薄薄的綿衫,估計是男兒血熱的緣故,跟著清然、清霞比起來,快要成兩個季節的人了。
林清然扯著霞兒進了屋,坐在外頭等候,二伯母的家裡很乾淨整潔,一排排的箱子和桌椅,擺放十分考究。還有裝點屋子的盆栽花,因為快要過年了,到處都是帶著些紅色,隱隱透露著喜氣。
林清然跟霞兒坐在一邊,也不往二伯母屋裡的炕上蹭,規規矩矩地等著孝傑去叫人。在別人家裡總是帶著幾分侷促拘謹。連氏雖然沒在屋,她們也不敢造次。
「進來不?冬兒做啥事兒都慢。」林孝傑掀開簾子,對著兩人招招手,示意她們進來,清然點點頭,便朝著冬兒的小屋走去。在二伯母家裡頭,孝傑、冬兒的屋子都是單獨的小隔間,收拾的乾淨又規整。
「然兒姐,霞兒姐。」瞧見清然、清霞邁進了屋子,林冬兒細聲喚了人,這才又低頭繫著扣子,文靜柔軟的模樣,倒是怪憐人的。
「可仔細著多穿點,別好好地光顧著高興,再鬧出病來。」霞兒笑呵呵地上前,站在冬兒面前,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圍巾,等著冬兒繫上。
「近日身子可好些了?等過了年開了春。叫大夫給你號號脈,姐給你開點滋補的藥。」林清然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林冬兒,每次瞧著這個小妹,心裡都覺得湧入一股子遺憾和疼惜。冬兒身子弱,卻極為懂事兒。
原本以為清然的身子就夠弱的,可是冬兒的身子卻要比林清然的嬌貴上幾倍,一個不注意,都容易丟了小命,娘胎的弱症,別說村裡。就連鎮子上會看的也不多。
久病纏身,冬兒自己個兒心裡頭也有譜。小小年紀,便看透了生死。說出的話帶著幾分厭世和自我厭棄。
「總也好不了了,趁著進黃土前,別留下什麼遺憾就成。」林冬兒低聲說著,全然不在意自個兒的身子。眼神放空,勉強地笑了笑。因為孝傑跟著清然、清霞交好。冬兒自然也是不討厭這兩個堂姐的。其餘的人便懶得說話了,甚至有長輩在場也絲毫不給面子。
林清然瞧著她穿好了衣服,圍巾也系的嚴實,這才點點頭,四個小輩圍坐在一塊,她悠悠開口:「咋地。又不是啥治不好的病,可不能這麼想,畢竟。還有爹娘和兄弟姐妹。」
冬兒隨意遞了眼神兒過去,抿著嘴道:「然兒姐,你說的我都知道。」
霞兒瞧了眼林孝傑,撇撇嘴,也不答話。冬兒的情況,她們心裡頭都有數。要說能治好,除非神醫在世,畢竟她的身子骨太弱,心性兒有有些小心眼,愛多愁善感,生在農家,卻總也融不進去。要不是一早認識冬兒,清然都快要覺著這個冬兒是穿越而來的,完全跟著上谷村格格不入。
「走走,既然穿好了衣裳,哥帶你去玩去,整日在屋裡悶著,人心情都不好了。」林孝傑,上前扯著冬兒的小手,就帶著她出了屋。午後的雪天還算是溫和些,風也不似之前那麼凜冽。
林冬兒慢悠悠地穿戴整齊,厚厚的乾淨鞋子踩在雪地上,素淨的小臉帶著幾分欣喜。她刻意繞道家門口的雪人面前,伸出小手摸了摸。
「哥……這真好看。」有些人能正常的玩樂已經是一種奢侈。
林清然瞇著眼睛看著冬兒,有轉頭對著林孝傑開口說道:「這冬日景色雖好,卻沒啥好玩的,不如我們打雪仗吧。」
「打雪仗?」霞兒將小手放在嘴裡,不知道姐姐的意思,一副迷惑的模樣。
「嗯,打雪仗。」林清然說完,蹲下身子,帶著棉手套,抓了把雪,仔細地在握了個雪團。
「是在雪地裡打仗麼?得,我不玩,要是娘看見了,定要說我欺負女人!」林孝傑輕聲說著。
霞兒點頭贊同:「再說真打起來,咱們也打不過孝傑。」多半時候她還是支持姐姐的,可是這個雪仗……聽起來,多多少少都有些恐怖啊。
聽了兩個小孩的話,林清然噗地笑出聲,直起身子,理了理棉襖,一本正經地說著:「這打雪仗是這樣的……」
說著拿著雪團瞄準霞兒,然後迅速地跑開。林清霞被駭了一跳,看著在自己身上散開的雪團狼狽地叫出聲來。抓了一把雪,就朝著清然揚了而去,結果刮了自己一身。惹得清然哈哈大笑,一邊的孝傑更是樂的直不起腰,連素來喜歡安靜的冬兒都輕笑出了聲。
「堂姐說的打雪仗,原來是這麼回事。」林孝傑很聰明,蹲下身子,捂了個小雪團,然後對著冬兒說:「可不許玩雪,就在這看一會兒,要是覺得冷了,也跟著跑跑,覺著不舒服了,告訴哥,咱回屋歇著。」
「知道了,沒事。」林冬兒興致也很高,白雪茫茫的小院洋溢著幾分歡樂喜悅,三人不管不顧地玩了起來。
「左邊,左邊,姐咱們一起收拾孝傑!」霞兒身上狼狽不堪,還張牙舞爪地指揮著清然,自個兒也顧不得躲遠一些,白白挨了好幾下,還好又圓又胖,也不礙事。
幾個小的滿院子跑,冬兒站在一邊,隨著戰況越來越激烈,居然高興地拍起了手,輕聲笑著,還從未看過哥哥姐姐這麼狼狽的時候,也不知道要是大伯和三叔回來瞧見了會咋樣,要是大伯母回來瞧見,非得罵罵咧咧地說上一通才行。
「停停,好累!」林清然這邊求饒,卻再也躲不過迎面襲來的雪團,臉上帶著暖暖笑意:「不如把秋兒她們都叫出來,反正大伯母也不在家。」
霞兒點點頭,上次秋兒挨了打,也不知道這次她還會出來麼。林秋兒跟著李氏早就透過窗子看著幾個人打雪仗,見來人叫,稍稍猶豫了下,便穿好了衣裳,加入了打雪仗的隊伍。村裡跑出來的小孩子們瞧見了,也紛紛加入,最後乾脆弄不清誰跟著誰是一夥兒的,玩的昏天暗地,不亦樂乎,一個個氣喘吁吁,依舊不肯罷休。
倒是冬兒平白挨了幾下,又受了寒,輕輕咳嗽了幾聲,孝傑才嚷嚷著不玩了。林清然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娘親和二伯母沒管他們,不代表大伯母不管,於是勸走了一院子的人,開始拍打著身上的雪。
「姐,霞兒還沒玩夠呢?」林清霞嘴上說著,卻乖乖地站在清然身邊,任由姐姐仔細地打掉她身上的雪。
「玩玩玩,都玩了好一會兒了,秋兒他們得回去,要是大伯母回來瞧見,又挨罵挨打咋辦?」林清然一邊笑著,一邊給霞兒捂手,本來帶著厚厚的棉手套,誰知道這小丫頭覺得礙事兒,乾脆脫了手套,用手和袖子捂著雪團。
「瞧瞧,衣服都弄濕了,看待會兒娘說你不?」清然低聲說著,繼續著動作。
「娘才不會呢,再說,烤烤就干了,霞兒今兒高興。」她說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小臉蛋也紅撲撲,恨不得叫人想上去咬一口才肯罷休。
村兒裡的小夥伴們倒是陸續離開了林家的院子,林家的幾個小輩卻不願意回去。秋兒瞧了眼門口,一副不願意回屋的模樣,現在在擔心被劉氏瞧見,再挨打一次。
「哥,我不想回屋。」林冬兒被林孝傑帶著回屋,卻慢悠悠地縮了手:「我沒事兒。」
林孝傑聽了小妹的話,微微蹙眉:「剛都咳嗽了,一會兒娘該說了。」
「沒事……再玩一會兒……」林冬兒細聲地說著,眼中帶著懇求。難道冬兒那性子央求些什麼,孝傑也不強迫,只是點點頭。
清然領著霞兒,又帶上林秋兒,跟著李氏和後趕回來的夏兒姐一同在院裡呆著。「走,咱們去玩狗拉爬犁去。」
狗拉爬犁就是狗拉雪橇,坐在雪橇裡,牽著大狗滿村兒的跑。冬兒自然有些怕,卻很期待,索性由著孝傑牽著狗,慢悠悠地走著。
霞兒跟著清然倒是自顧自地玩著,差點叫狗拉進溝裡。「慢點!慢點!」清然心砰砰跳著,心底也有幼稚的一面兒,覺得這村子太好玩了。
秋兒跟著李氏,夏兒姐走著,不肯去做狗拉車,可能覺得太不雅觀,又害怕遇見大伯母。
直到傍晚,這些小的,才各回各家了。果不其然,秋兒還是被劉氏數落了一頓,卻未動手。
倒是張氏,瞧見霞兒和清然的模樣,哭笑不得地挨個抓在手裡,仔仔細細地拿著掃帚掃雪:「瞧瞧,瞧瞧!整日地瘋張!弄得渾身跟雪球似的。」
「娘!就今日玩的高興!」霞兒任由張氏擺弄著,大眼睛眨呀眨的。時不時對著一邊自己抖雪的清然擠眉弄眼。
「好好地!閨女一點閨女樣都沒有。」張氏扯著兩個小丫頭進屋,一邊脫了她們的外衣放在炕上哄著,今年的冬日,確實舒坦不少,比起往年,她們可是不敢這麼玩的,因為屋裡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