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林玉眉皺著眉，怎知道三言兩語就要跟著張氏學做家務，還要做飯。於是不滿地瞥了眼林清然，林清霞。這兩個小屁兒沒事亂吵吵啥。
「還有那麼多事兒要張羅的……」林玉眉忸怩。
「哪輪得到你新娘子張羅，二嫂去給你張羅去！」連氏自是會討老人歡心，從不得罪人。
張氏聽二老如此說，極為惶恐地站起身子：「爹娘放心，玉眉是極聰明，過門肯定討喜，也不用整日圍著灶房的。」
「就這麼幾日，老三媳婦也別推脫了，大家坐下吃飯吧。以後老大媳婦管早飯，老二媳婦管午飯，老三媳婦只顧著晚飯就成。得空了，多給玉眉說說。反正做飯這事兒，早晚得分開。」崔氏心裡卻有不放心之處，自己又不好鍋碗瓢盆地處處伸手教，只得囑咐這些小輩。再者前陣子家裡鬧得不痛快，管家權力雖然分開，其實還在劉氏手裡，連氏和張氏的脾氣是斷不敢張羅著管家的。為了家裡消停，她得在面兒做個樣子。還有劉氏那些個破事，他們二老也沒真得下狠心去懲罰。輪流做飯，算是給個警醒，各屋裡都收斂點。別以為誰比誰高一塊似的，在家裡太過放肆。她崔氏才是一家裡的主子。
「娘你放心吧，玉眉肯定沒問題的。」連氏掃了眼桌上的一行人，嘴角的笑意始終沒有散去。一家人隨意地聊著，只有張氏有些坐立不安。
看似一團和氣的一頓飯後，張氏前腳回了屋子，後腳便把林清然、林清霞叫了進來。風韻猶存的臉龐帶著幾許嚴肅，坐在木桌旁，別過頭不去看她們。
「娘……」清霞扯著姐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娘吃過飯一身不吭地拉著她倆回屋，就知道有事。
林清然見張氏如此，心下也清楚她是擔心她們兩個，這才歎了氣慢慢走上前，立在張氏身側，輕輕開口：「娘，我倆不希望你再受欺負，爹不在家，看你每天心情都不咋好……我倆心裡也挺難受的。今兒這事也沒啥，您別生氣。」
「是啊，姐姐都是為了咱們好……」清霞小聲嘀咕著。
兩人見張氏沒什麼反應，心下有點著急，林清然更是覺得委屈，眨著眼睛，醞釀著眼淚，然後跪在張氏身前，抬起小臉：「娘，你生氣也得有個原因不是，咱娘三個在外受她們的氣，回屋裡娘還要跟我倆生氣，娘，然兒到底做錯啥了？」
雖然跪著，說出的話卻帶著幾分倔強，張氏輕柔地眨著眼，飽經風霜的手微微動了動，心下歎氣。
她確實沒跟兩個小的氣過，就算是氣也氣不長久。因為她也心疼，捨不得清然跪著，又拉不下臉來：「霞兒，拉你姐起來。」
見張氏說話，兩人鬆了口氣，林清然緩緩地站起：「娘，知道你擔心我倆，可是今兒這事兒實在忍不了……」必須讓他們知道知道，即使爹不在家，老三屋裡也不是隨便能欺負得了的。
「娘知道！可然兒你前陣子在地主家做工差點被打死，後來又接二連三的各種事情，平時小事不斷，又鬧出丟羊這事兒。每回都在風口浪尖上，你叫娘咋個安心！」張氏說完，輕輕捶了下桌子，心裡一陣陣兒地抽動。
可憐天下父母心，做兒女的能明白就好。
林清然瞧著張氏為難的樣子，拉著她朝著炕上走去，然後看了眼一邊的清霞開口道：「霞兒你上炕坐著。」
聽了姐姐的話，她脫掉花布鞋朝著炕上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張氏和清然。見張氏面兒上緩和不少，林清然才慢悠悠地開口，眼中帶著真誠和不忍心：「娘，出了這麼多事，你還沒發現麼，咱們越是退讓，被欺負的就越慘，我上次已經去了半條命了，只留下這半條命活著，定不能跟著以往似的。再說大伯母劉氏那性子，咱要是還那麼軟的性子怕是咱三個都活不到爹回了……」
「你這是說啥話……」張氏蹙眉，然後無奈地搖搖頭：「今兒娘不該惱你，就是心裡頭擔心你。」
「我都知道……可是這天天都是娘做飯，還要管著種地農活，啥身板能吃得消……您不心疼自個兒，這不是還有兩個閨女麼，爹又不在家，您要是病倒了，我和霞兒咋辦。然兒上次撿了半條命回來，就發誓以後好好活著，絕對不在軟著性子被人欺負了。」
說著清然伸手抹著眼淚兒，以前哭有時候是裝的，可是這次確實是真切地傷心了。你說來著地方也就算了，一窮二白也就忍了，還整日受氣活得膽戰心驚。連人命什麼的都不值錢。
張氏隨手將清然扣在懷裡，自家的閨女她是懂得，這大女兒比小女兒心思細些，想的也更多些。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她已經習慣了。可是兩個小的慢慢長大，懂的事兒也多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輪流做飯這事兒對張氏自是極好，二老既然想嘗嘗玉眉的手藝，這段時間怕是玉眉也不敢偷懶了。只是把劉氏、連氏扯了進來，以後保不齊要多幾分小心。
「娘，姐都是為了咱屋好，你幹啥惱人呢？沒看姐在飯桌的幾句話，就讓爺奶那個樂啊。反正有爺奶上面壓著，出了偷羊這事兒我看奶心底也對大伯母存了疑心。咱屋裡過得好點，本來就是該開心的事兒呀。我支持姐！」林清霞一本正經地說著。
果然小妹是統一戰線最好的支持者，清然竟然破涕為笑。
「就你一點都不吃虧！」張氏面色軟了下來，搖頭笑著，伸手戳了戳清霞的鼻子。「今兒我也想過，再過兩年你姐也就說親了，聽你大伯母的口吻，地主家的小少爺還是有意願的。娘不希望咱家閨女攀高枝兒，只希望下輩子舒坦些。可是我瞧著，要是然兒說給了魏家小少爺，以後肯定有苦頭吃，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娘一輩子受氣被欺負慣了，就盼著你倆過的安生點。如果這家實在過不下去，就等你爹回來說說分家的事兒。娘咋地也得為你倆以後想想，雖然縱著家裡那些個親戚，可是要真有撕破臉皮的一天，娘也不後悔。」
知道了張氏的態度，清然、清霞心裡湧起一陣暖意，林清然小聲開口：「娘，以後在做啥，我倆都跟著你商量，不會惹你煩心了。我倆也長大了，家裡有些事兒也能扛起來，一點兒都不比男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