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二老的話,劉氏臉色極為不悅,像長白山一樣拉拉的老長。
要是一家子湊錢,那麼這錢一定要擺在明面兒上用。如果說是丟了僱主的羊,少不得多賠僱主一些,這樣算著有些不划算。如果說自家得的羊羔丟了只,這錢也得到爹娘手中。
這鬧一鬧本是想給老三一家一個教訓,讓她們安分守己過日子,別自找不痛快,管著管那。加上分了自己管家的權力一時心裡煩躁,今兒白日又被頂撞,這才大晚上忍不出發洩怒氣。
沒料,爹娘這樣要求。連氏一聽,立刻露出為難之色:「爹,娘,那羊不是我們不出錢,您二老也知道一隻羊的價碼,咱過的小老百姓的日子,家裡又不比大哥、大嫂屋,實在是拿不出多餘的錢來。」連氏一邊說著,一邊對著林永海使眼色。
「是是,爹娘,我這白天幹活,家裡留下的男人本就不多,這收入的銅板子數都數的過來,哪有多餘的錢往外掏。」林永海是個愛算計的主,就著媳婦的話對著二老哭窮。
連氏湊在二老面前,笑瞇瞇地開口:「其實也不是我們屋裡小氣,主要玉眉過陣子就要定親嫁人,少不了要多填補些嫁妝。這些都需要錢的,娘您說呢?」連氏倒是好性,搬出了林玉眉來。
「娘,我嫁人可不能少了一分嫁妝,到時候可不是丟的我自個兒的臉,而是咱們林家的臉面。」林玉眉趕忙扯著崔氏的手說著。
眼見崔氏有些動搖,林清然拉著小妹穿好鞋子跪在爺奶面前。「爺奶,今兒去放羊,是大伯母的意思,我倆去了,也都帶回了。一下午好好的沒出什麼事,偏這會子就出了問題。即使有了什麼問題憑啥就咬定是我們姐妹干的?」林清然抬起小臉,作勢擦了擦眼睛。「莫不是爹不在,我們娘三個就是好欺負的……」
林清然才來到這個地方本不想這麼快與家裡人為敵,畢竟她還沒有完全適應,可是誰料這家的親戚太極品,她們娘三個沒地位,被欺負,遭冷眼,現在還來個栽贓陷害。這事兒絕對有蹊蹺,好端端的怎麼會丟羊,大伯養羊是有些門路的,怎麼可能治不好生病的羊?
大伯母這一通哭鬧顯然是奔著她們屋裡來的,娘說的對,大伯母肯定是記恨著前些日子那些個事兒。
林清然冷笑,怎麼,軟柿子忽然有了些反應,就受不了了?腦袋一熱跑出來鬧?
崔氏看了林清然一眼,沒想到這個最不愛說話的孫女,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微微蹙眉。
張氏見清然如是說,趕緊跪在一邊將兩個女娃護在懷裡,誰知道那個怒氣衝天的劉氏會不會動手的。
「娘,這事兒不能只聽大嫂的一人的話,總得查清楚,賠羊這事兒是小,可是壞了然兒和霞兒的名聲,這以後……前途都毀了。」張氏勉強開口。
「切,還指望她倆有什麼前途……」林玉眉一臉不屑,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兩個女娃。林康福瞥了眼自己的小閨女,然後揮了揮手:「你們暫且起來。一家人有什麼好計較的,賠羊的事兒先不提,家裡不是還有兩隻,不行就先頂上。先把手頭的事情搞好再說,大兒媳婦,說說到底咋回事?丟的羊啥樣的?多少羊病了?具體咋個症狀。叫上村頭的大夫去看看,既然能治人,那畜生能治不?」
崔氏點點頭,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是看不上張氏生不出兒子來,心裡卻心疼著老三。
聽了老爺子的話,劉氏顯然有些語無倫次:「爹……這事兒有啥難的,我和老大都看過了,丟了只小羊羔,就是說……留……給咱家自己的……,還有生病的有幾隻,都是這倆娃帶出去的!」劉氏一口咬定。想到要拿自家的頂上丟的羊,劉氏不經大腦地說著。
「既然丟了自家的羊,明兒去找找,找不見就算了。家裡多一隻少一隻不打緊。」林康福開口,他一貫認為這一家子相處的極為融洽。
林清然懊惱,這丫的也忒不講理,真想給她一鞋底。還好爺奶看似冷漠,卻是明事理的主。「大伯母確定是我倆帶出去的?」林清然大眼睛澄澈如水,帶著點點怯意和好奇看著一邊掐腰不滿的劉氏。
「確定!」劉氏一口咬定:「不是這倆娃使壞,羊羔咋會生病?」
座上二老沒有吭聲,倒是清然心裡各種不爽,她想了想開口:「那身上帶著花紋的那只也病了?」
清霞詫異地看著姐姐,然後瞭然。
「對對,就那只病的最重呢!」劉氏沒想過兩個女娃和二老會追問,一時亂了分寸,所以胡亂地說著。
「爺,奶,可是我跟小妹去放羊沒有帶出去那個帶花紋的。」清然頓時有些委屈,張氏始終護在兩個閨女身前,害怕劉氏動手打人。
「你這兩個小蹄子,看來我真要替老三教育教育你倆!平白嚼舌根子愛說謊。」說完劉氏挽著袖子就氣呼呼地上前。
惱羞成怒?林清然冷笑。
張氏皺眉,趕忙駕著她的胳膊:「大嫂,我自家的閨女我自會管教!」人都是有底線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倆娃就是張氏的命根子。
「娘……」清然撲在張氏懷裡,嗚嗚大哭,清霞見此也撲進張氏懷裡,一家子看上去特別淒慘。
「好了!」林康福拄著枴杖:「這成什麼樣子,一家人計較那麼多做甚!今晚兒先回屋!明兒再說!」
崔氏伸手指了指劉氏:「叫老大看著羊,以後這活老大自個兒屋裡幹著,然後年末都交出去,咱家今後不許養羊,正好幫著你爹去地裡幹活。」
說完二老邁著步子,離開了陋屋。劉氏沒得找便宜,氣惱地跺著腳,看著坐在地上的張氏一家:「明兒再找你們算賬!」
待人走後,林清然擦了擦眼淚,清霞扯著娘親坐回炕上,見張氏的手心都在一陣陣發涼,可見是驚著了,劉氏雖然不講理,可是以前還沒有發生過這樣正面衝突的時候,張氏坐在炕上,悶不吭聲。怕是以後更容不得她們娘三個。
「娘……」清然才一開口,張氏便哽咽出來:「這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呀……」
林清然目光一凜,扯著妹妹看著娘親:「娘,您別擔心,還有我倆呢,咱一起想辦法,總歸是有的。」
「是的娘,大伯母口口咬定咱家偷了羊,可是誰見著了?那好端端的羊還能跑了不成?又是個小羊羔。」林清霞不滿,心裡各種堵挺。
張氏歎氣:「實在不行娘帶你們回娘家吧……」這樣的日子隔三差五的來一回,她還真的受不了。
林清然心猛地一跳,她知道這個時代女人帶孩子回了娘家意味什麼,加上爺奶不大中意娘親,爹又在外。難保這樣不了了之,送上一份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