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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誤殺 文 / 克裡斯韋伯

    「馬保義!」旁邊的另外一名軍官用馬擴的官階稱呼其道:「讓那金人見識見識『小關索』的厲害也好!」

    「周虞候,這個不太好吧!」

    「好啦,好啦!」這位殿前司周姓軍官笑嘻嘻的拍了拍馬擴的肩膀,笑道:「李寶他手上有分寸的,傷不了這個蠻子,我們等著看場好戲就是了!」這位周虞候與馬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相比起黑瘦、矯健、剛強到有些粗拙的馬擴,他則顯得白胖、靈活而又討人喜歡,就好像某種馴養的十分完美的家犬,靈巧、溫順而又善於揣度主人的意圖,與其說他是軍人,更不如說是某個帝國首都華麗的裝飾物。即使在今天,讀者們也不難在自己的身邊找到他的同類——某個辦公室主任、秘書、或者別的什麼的。他如此做的原因是想要藉著這個機會報復一下李寶,討好對其懷恨其已久的上司高俅。

    應該說東京人有一種古今大城市居民所共有的特點,那就是喜歡一切新鮮的事物,但又對這些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抱著一種高高在上、不求甚解的態度,在他們看來,汴京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圍繞著汴京,也就是自己的。既然如此,那花費力氣弄明白什麼「大金」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相比起汴京來,那也不過是幾萬里外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部落罷了,和自己又有什麼相干的呢?東京人就是這樣帶著這樣一種想法寬厚的同時為小散多和李寶加油的。

    場中李寶與小散多已經摔了兩個回合,經驗豐富的李寶並沒有貿然出擊,只是謹慎的躲避抵擋對手的撲擊。作為一個依靠表演角抵生活的漢子,他很清楚自己「東京第一」的名聲既是自己的財富也是自己的弱點,東京人是最為喜新厭舊的,別看他們現在想自己大聲歡呼,慷慨的將成把的銅錢丟到場中,可若自己敗給這個女真人,恐怕他們就會轉頭恥笑自己輸給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胡人,只怕這角抵的生意就會一落千丈,自己平日裡又未曾治得什麼產業,那時的下場可想而知。

    小散多的幾次撲擊要麼被李寶避過,要麼被巧妙的卸開力量。他漸漸變得焦躁起來,突然,他猛地向後跳了一步,伸出手指著李寶大聲用一種陌生的語言大喊起來。

    「這個胡人在說啥?莫非是發癲了?」薛良玉用探詢的目光向周平望過來,周平也茫然的搖了搖頭,暗想自己怎麼怎麼懂得女真話。

    「這廝說的是契丹話!」一個聲音從圍觀的人群中傳了過來,眾人的目光向聲音來處望去,只見說話的是個商賈打扮的中年胖子,只見他接著解釋道:「這廝說;『你不是好漢子,儘是躲來躲去,不敢與他真正交手!」說到這裡,他轉過頭對小散多又用契丹話問了兩句,小散多狠狠的點了點頭,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下李寶,又豎起來搖了搖,臉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笑容。

    這個倒也不用人來翻譯了,圍觀的觀眾發出一陣叫罵聲,為自己的心目中的英雄受到外來者的侮辱而憤怒。原來女真人中要找會漢話的本族人甚難,但找回契丹語的就很多了,這小散多也就是一路上學會了幾句簡單的漢語對話,情急之下說的最順溜的契丹話就吐口而出,東京乃當時天下商匯的中心,圍觀的人中就有聽得懂契丹語的商人。

    李寶聞言大怒,只是他在市井裡打滾久了,久經憂患,喜怒不形於顏色。他對那位商人道:「這位大哥,勞煩您替我傳句話,接下來我若是退上一步,便是李寶輸了,當著眾人的面給他磕十個響頭!」

    那商人翻譯完李寶的話後,圍觀的眾人齊聲叫好,小散多的臉上反倒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來,他並沒有立即撲了上來,反倒繞著李寶轉了幾圈。突然,小散多大喝了一聲,便如同平地裡打了一聲驚雷,順勢撲了上去,李寶伸出雙臂搭住對方的胳膊,輕輕一轉,便卸去了對方三四分的勢道,接著便扭作一團。汗水從兩人熱氣騰騰的皮膚裡滲了出來,場地四周照明用得火光照在他們身上,散散發光。那鐵一般的臂膀把兩個人的脊樑骨扭得嘎嘎吱吱響,角抵的兩個人都緊咬著牙齒,發出刺耳的咬牙聲,在用細沙鋪成的地面上,可以聽到沉重的跺腳聲。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又一動不動的站著,就好像一組石雕像。觀眾們深深吸著氣,觀賞著兩個人肩部、背部、腿部那凸出的肌肉,但這種僵持沒有持續多久,李寶那雙鋼鐵一般的手臂在緩慢但是不可抗拒的夾緊,小散多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眼睛凸了出來,喉嚨裡發出不只是求饒還是呼救的聲響。突然這種聲響變得嘶啞起來,鮮血從他的口裡湧了出來。

    「快放開手,快放開,這是金國的使節!」人群外傳來一個惶急的叫喊聲,李寶有些慌張的鬆開雙臂,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小散多的身體就好像被抽去了骨頭,癱軟在地上,他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著,顯然死亡已經距離他不遠了。

    馬擴推開人群,衝進場地裡,一邊扶起地上的小散多,一邊大聲喊道:「周虞候,快請大夫來!」但是死神已經搶到了前面,一陣垂死的痙攣傳過小散多的身體,女真使節的頭垂了下去,死了。

    那個周虞候走進人群中,不夠並沒有按照馬擴的命令行事,他看了看地上的小散多,對愣在那裡的李寶冷笑道:「好你個李寶,竟然敢擅自傷人,還是金人的使節!」

    「我、我不是故意的,剛才角抵中沒有收住手,再說是他逼著我——」李寶言語失措的辯解道。周虞候冷笑了一聲,喝道:「你去和開封府解釋吧,來人,給我把這廝拿下!」

    「喏!」周虞候身後傳來如雷的一聲齊喝,卻是四個拔刀出鞘的殿前司健卒,向李寶逼了過去,李寶呆呆的站在那裡,眼看就要束手就擒。

    「『小關索』快跑!」人群中傳來一聲叫喊,幾乎是同事,一名健捽髮出一聲慘叫,丟下佩刀,伸手摀住自己的額角,眼尖的人可以看到鮮血正從他的指縫間湧了出來。李寶這才如夢初醒,向人群外衝去。

    「四郎你這是要作甚?」人群中周平瞪大了眼睛,看著一旁得意洋洋的薛良玉,手裡還拿著幾塊石頭,顯然剛才就是他喊了那一嗓子,飛石打傷了那健卒。

    「救人呀!總不能看著這等好漢子因為殺了個胡人被送到開封府去吃牢飯吧?」

    「胡鬧!這可是金人使節,你懂嗎?」

    「那又如何?一個胡人罷了,咱們薛家當年在河東府時殺了胡人可是有賞的!」

    「你——」被對方的詭辯氣得說不出話來的周平惡狠狠的蹬著薛良玉,對方卻行若無事的看著自己,片刻之後周平才哼了一聲,轉身向右走去,薛良玉趕忙跟了上去,問道:「去哪兒呀?」

    周平沒好氣的答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小關索』現在身上連件褡褳都沒有,咱們總得去幫他一把吧!」

    「阿平,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孬種,不愧是我二哥的郎黨!」驚喜的薛良玉拍了一下周平的肩膀,跟了上去,隨即問道:「不過東京那麼大,咱們要去那兒找他呀?」

    周平看了看空蕩蕩的四周,觀眾們早就被方才發生的大事嚇得奔走一空,小散多的屍體也被收斂走了,只留下地上的一灘血跡。他指著方纔那兩個金人看角抵的小樓道:「若我是李寶,等會就會回來,我們到那上面等等看。」

    「回來?怎麼可能?那不是自投羅網?」

    「呵呵!」周平微微一笑,解釋道:「這李寶在東京頗有名聲,住處肯定有不少人知道,他現在身無長物,無論是逃出東京還是找個地方避風頭身上都得要有些錢,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的住處肯定有衙役看住了,若是找好友借也怕被其出首。反倒是這兒,沒人會想到他會回來,今晚的份子錢和他的衣物還都在那茅棚裡,沒人動,是個不錯的機會。

    「真的假的?」薛良玉將信將疑看了看四周,此時撲場四周的火把已經在剛才的混亂中熄滅了不少,只剩下一把還在燃燒,正如周平所說的,場中空無一人。過了約莫半盞茶功夫,從街角出現一個人影,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小心的向茅棚那邊摸了過來,依稀正是李寶的樣子。薛良玉珮服的向周平伸出大拇指,周平笑了笑,低聲道:「你且落在我後面幾步,我來與他說話,莫要把他嚇跑了!」此時他已經完全是一副發號施令的模樣,薛良玉也不以為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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