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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周平 文 / 克裡斯韋伯

    安陽薛家村。

    「咚!咚!咚!」

    「好!阿平你兩年倒是在弓矢上下了功夫!這三箭也算過得去了!」一個十六七歲的魁偉少年看了看靶子上的羽箭,只見這三支箭矢射中了靶子,雖然有一支距離當中的紅心還有三四寸的距離,但考慮到七十步的距離也算的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都是小郎君教導得當!」周平放下步弓,恭聲對那少年答道,此時的他與兩年前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白皙的臉龐被太陽曬得黝黑;本來有點發胖的體型變得精悍;一雙手青筋暴露,掌上更是長滿了老繭,如同鐵石一般;頭上紮了個髮髻,用塊黑布包了,粗粗看上除了個子高些和兩旁準備較射的弓手們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一雙眼睛清亮有神,讓人一見難忘。

    「只是這還是校場上的射法,不知上不上得陣!」那少年走到周平身旁,笑道:「你再射一箭與我看看,看看是不是真本事!」

    「是,小郎!」周平從胡祿中又取出一支箭來,搭上弦,挺胸開背將那張強弓拉了個滿,稍一瞄準正要放弦,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周平卻鎮靜如恆,手指一鬆,便聽得嗖的一聲響,早著了靶子,卻是正中紅心。

    「好,這才是上得陣的射法!」那少年擊掌讚道,原來方纔他在周平彎弓瞄準的時候在對方耳邊虛劈了一下馬鞭,周平卻彷彿根本沒有聽見一般。

    「戰陣上白刃相對,箭矢如雨,生死就在呼吸間。若是心慌意亂,十分本事也使不出一成來,那不但會害了自家性命,還會害了別人,你們都知道了嗎?」那少年不過十六七歲年紀,但神色十分嚴肅。說來奇怪,一旁等待較射的十幾條漢子,年紀都比他大,但卻個個神情恭敬,紛紛點頭稱是。

    那少年還想說幾句,外間卻快步進來一條三十出頭的雄壯漢子,大聲喊道:「快快收拾家什,有盜賊昨晚放火燒了晝錦堂,縣尊下了大令,賊子不能走了一個,拿了賊首賞百貫,賊人每個五貫,生死勿論,都是足陌銅錢,不是交鈔!」

    那漢子這番話就好像一瓢冷水倒進滾油裡,頓時激起滿堂議論聲,眾人無不滿臉希冀嚮往之色。也無怪他們如此,宋時由於民間乏銅,而經濟發展很快,用於通貨的錢幣不足,於是不得不使用鐵錢、交子等其他貨幣,相形之下,銅錢的價值就更高了,足可抵兩倍乃至三倍的鐵錢使,當時一石米價也不過六七百文,百貫足陌銅錢至少可以買三四百石米有餘,足以供五口之家十年之食,也無怪眾人如此心動。

    那少年聽了也是又驚又喜,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二哥,此事當真,該不是哄騙我們的!」

    「縣裡的弓手傳話讓四鄉的好漢趕快去集合,好酒好肉都準備好了,一等拿了賊子就回來慶功。你二哥我和劉大親耳聽到的還能假的了,快去收拾家什,定然不能讓這厚賞讓別人拿了!」那大漢一邊說話,一邊招呼旁人準備馬匹兵器,就要準備出發。

    那少年卻不為所動:「二哥,我看這事蹊蹺得很,先用厚賞引得咱們把賊人拿了,然後再拿些不值當的鐵錢、交子打發了,也不是沒有過的!」

    「應該不會吧!」那大漢聽到這裡也猶豫了起來,看來他對於官府異乎尋常的厚賞也不那麼有自信起來,自從本朝道君皇帝登基以來,官府聚斂的法子花樣不斷翻新,百姓可沒少吃苦頭,無以謀生的小民只得嘯聚山林草澤之間,成為盜賊,這些盜賊已經沒有其他活路,十分凶悍,要將其緝拿是要冒極大的風險,若是恩賞薄了那就實在是不值當了。

    一旁的周平看著正猶豫不決的兄弟兩人,心中不由得暗自歎息。自己兩年前剛剛穿越到此地時,形容怪異,語言不通,只得裝作是從北邊逃來的逃奴,在這個薛家莊當田客為生。本來他準備熟悉了周邊環境,有了自立謀生的能力就離開此地,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卻發現這個薛家是個頗為古怪的所在。

    薛家是當地的形勢戶,這形勢戶一詞出自晚唐五代,本來是指當地方上有勢力的豪富之家,而到了宋代形勢戶就包括官戶、吏戶、鄉里基層政權頭目的上戶,與其他的平戶相對應,指的是農村裡擁有一定特權的富戶。這薛家雖然無人做官,但是家主薛丈人是當地的三老,家中有二十餘傾好地,在安陽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戶。

    但與其他富戶將土地佃與無田或者少田的農戶耕種,收租谷不同。薛丈人雖然也將土地佃給農戶耕種,但是佃給的多半是族中親屬或者熟悉的故舊,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薛丈人對佃戶索要的租谷要少得多,一般也就是畝產的三成,若是無牛的佃戶多上一成,若是到了荒年還會減免一部分租谷。更奇怪的是,若是有佃戶在農忙時節被官府拉去做勞役之類的,他便讓相鄰的佃戶前來幫忙,免得誤了時節,沒了收成,也不要什麼報酬。更奇怪的是,這薛丈人每年秋後,便將自家的佃戶和村人集中起來,教習武事,他幾個兒子也是善於騎射,武藝高強,周平這一身射藝便是從這家人手中學來的。周平得知是當朝天子就是那位好大喜功,與金結成海上之盟攻遼卻最後弄得家國破碎,自己也落在五國城中坐井觀天的道君皇帝後,便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先在這薛家把挽弓刺槍的功夫學到手再說,反正離靖康還有幾年時間,看到情況不對跑路到南方也來得及,在這個即將開始的亂世裡有一身好武藝總是沒錯的。

    「阿平,你有話就說,歎氣做啥?」一個聲音將周平從回憶中驚醒了過來,他抬頭一看,只見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薛家四郎薛良玉正瞪大眼睛盯著自己。

    「阿平,你說說這次拿賊是去還是不去?」

    周平一愣,趕忙笑道:「丈人不在,二位郎君便是主事的,小人不過是個田客,俯首聽命便是,那裡敢多言!」

    一旁三十出頭的老二薛良臣笑道:「無妨,你有什麼想法只管說,不必擔心!」

    周平稍一思忖,笑問道:「方纔二郎口中說的『晝錦堂』可是安陽韓家的那個『晝錦堂』?」

    薛良臣拊掌笑道:「不錯,除了韓魏公家,咱們相州還有第二家敢用『晝錦堂『這個名字嗎?」

    「若是如此,那小人以為這次官府應該不會毀諾!」

    「阿平你為何如此肯定?」薛良玉有些不服氣的問道。

    「小郎,若是我沒有記錯,這『晝錦堂』乃是在安陽城內,雖說大宋這百餘年來並無戰禍,安陽城牆損壞的地方不少。可是以韓家的名望聲威,平日裡莫說有人放火燒晝錦堂,就是毛賊都不敢在韓家門前多呆一會。今日突然被燒了,韓家人的惱火可想而知,以韓家的在汴京的勢力,隨便一個折子上去,咱們縣尊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所以這個節骨眼上,縣尊肯定心急如焚,絕不會吝嗇那幾貫銅錢的!」

    「正是如此!」薛良臣擊掌笑道:「那韓家是何等人家,被盜賊燒了,只怕縣尊此時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莫說是百貫,就算是兩百貫、三百貫都得拿出來!」說到這裡,他親熱的拍了拍周平的肩膀:「這次你也隨我等一同走一趟,見識一下,若是拿了賊人,便多分你幾貫,也好娶個媳婦,成個家!」

    「多謝二郎!」周平趕忙唱了個肥諾。那薛家兄弟兩人趕忙急吼吼的準備馬匹乾糧,半個時辰後就兩人就帶了七八個從人,提槍帶弓騎馬一路往縣城去了。

    縣尉朱治領著弓手們出了安陽城西門,將自己六七個心腹分派到各村的弓手那裡去當頭領,便一路向高平村去了。到了酉時時分(大概下午五點多),已經距離高平村只有兩三里路了。朱治下令眾弓手坐下休息,飲水進食,同時派了兩個手腳便捷的手下前往村子探察賊人蹤跡。眾人在日頭下走了小二十里路,早已是人困馬乏,一聽說可以休息便亂哄哄尋個蔭涼處躺下,拿出飯團大嚼,幾個尿急的還跑到河渠旁小便,惹惱了在下游飲水飲馬的同伴,頓時扭打起來,旁觀的眾人見狀,紛紛哄然大笑。

    「大哥,你看這次能拿下盜匪嗎?」劉勝同來的一個漢子畏畏縮縮的問道。

    劉勝冷笑了一聲:「球,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這朱縣尉給薛家人提鞋都不配,待會都機靈點,情況不對就跑,保住吃飯的傢伙要緊!」

    高平村內曬穀場旁,一頭剛剛被放倒的耕牛正躺在井旁,兩個盜匪正熟練將其剝皮分塊,旁邊的幾口大鍋在火上已經被燒的滾滾的。那個侏儒正苦著臉在樹下做著滑稽表演,幾十個盜匪三三兩兩的坐四周,不時發出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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