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酒店之後,張東北才感到一陣暖意。剛才在屋外站了那麼久,還真的是凍著了。趙傳早就給張東北找了厚實的衣服出來,似乎知道今天早上他會只穿著單衣到來一樣。
「張大隊長,這幾件是我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適。還有,我已經做好了早餐,等下就在這裡一起吃點吧。」趙傳將手裡的幾件衣服遞給了張東北。張東北隨手套在身上,自己比趙傳要高一些瘦一些,所以這幾件衣服穿在身上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不過好在是厚實的棉衣,乍一看去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呵呵,看來你們是早就計劃好了今天早上要把我給攔下來啊。連早餐都準備好了。」張東北開玩笑道。
趙傳到是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笑道:「誰讓張大隊長是個人材呢,而我們八路軍又是極其尊重和需要你這種人材的。所以,我們這也是迫不急待的想和你談一談。那天老總離開彭縣的時候,快要出城門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意外,還好是有驚無險,而救他的卻是一個**歲大的孩子,而那精準的槍法和沉著冷靜的態度,就算是我們這些成年人都無法企及,而當老總知道了那個叫張桃芳的孩子是你的徒弟之後,他便要求我們要盡一切最大的努力將你爭取到我們八路軍的隊伍裡來。能將一個只有**歲大小的娃娃訓練的如此出色,可以想像的到你這位師父那就更了不得了。」
關於那天張桃芳救了劉伯承一事,之後他也聽張桃芳提過,而且當時也已經詢問了劉伯承有無受傷。所以現在再次聽趙傳說起來,也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來。其實張東北之所以能有如此身手,與他的訓練當然有關係,但更多的還是他自己的因素,這個被後世人稱為「天生的狙擊手」的一代狙神,似乎對射擊和槍支有著一種特殊的敏銳感知。張東北往往只需要稍加點撥,張桃芳便可以舉一反三。
不過此刻趙傳將這些完全都當成了張東北的功勞,張東北也並沒有解釋。
過了沒多久,越穎便從後廚端來了早點,早點很清淡,清粥和窩頭,外加一點鹹菜。雖然張東北眼裡看著這些東西覺得不怎麼樣,但是對於八路軍來說,這已經算是十分豐盛的早餐了。往往戰事緊張的時候,別說是清粥和窩頭了,就算是野菜湯都沒的喝。並不是八路軍沒有吃的,而是他們將自己的口糧都會分給駐地的那些貧苦村民。而戰士們有的時候幾乎都是餓著肚子在與小鬼子拚殺,這也是為什麼在戰場上八路軍雖然做戰勇猛卻傷亡甚大的一個主要原因。
「大色狼,我們這就只有這些東西,你要是吃不慣可以不吃。」越穎將早點放在桌子上,沒好氣的對張東北說道。
趙傳站在一旁只是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容,並沒有插話。張東北一陣尷尬,乾咳一聲道:「額,越書記,偶跟你商量個事唄。」
越穎一愣,奇道:「藕?這裡沒有藕,再說藕怎麼商量事情,你又在說些什麼糊話?」
聞言,張東北剛喝進口裡還沒有來得及嚥下的清粥差點沒噴出來,他是閉著嘴沒有將粥給噴出來,可是從鼻子裡發出的一聲笑卻將算孔裡的「麵條」給噴了出來,頓時桌上的三個人,包括張東北他自己在內,都是泛起一陣噁心。
張東北急忙從椅子上跳起來,轉身衝出了店門,過一了會兒當他再回來的時候,發現趙傳和越穎二人正一臉鄙視著望著他,張東北老臉一紅,尷尬道:「剛才在外面被凍的感冒啦,這鬼天氣可真是冷啊。」說著自覺的從桌上把自己的碗起來,然後拿了一個窩口便走到一邊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吃完早餐之後,張東北才再次找到越穎道:「越書記,我跟你商量個事唄,以後能不能不叫我大色狼,這綽號我實在是消受不起啊。」
越穎冷哼一聲,強辨道:「你不是大色狼嗎?那你那天幹嘛要……」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越穎整張臉都紅了,猶如熟透的蘋果一樣,嬌艷欲滴。
看著滿臉通紅的越穎,張東北心裡突然一動,心道,原來她這麼漂亮,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在前世見過太多剽悍的美女,此時突然見到這種帶有兒女忸怩之態的女人,張東北的心裡頓時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不過他知道此刻可不是這欣賞邐綺風光的時候,打破尷尬道:「越書記,你先前不是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嗎?現在我們就走嗎?」
見張東北並沒取笑自己,而是急忙轉移話題以讓自己不再這麼尷尬,越穎心裡頓生感激,道:「嗯,我跟老趙交待一下,我們便走吧。」說著急忙向後廚走去。張東北當然清楚她並不是去找什麼老趙,而是去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而已,所以就在大堂裡靜靜的等著。沒過一會兒,越穎便再次從後堂走了出來,而此時她的臉色已恢復如常,不再有先前的尷尬。
「好了,我們走吧。」說著領著張東北出門而去。二人騎著馬一路狂奔,張東北看著馬上英姿颯爽越穎,張東北心裡一陣佩服,若不是他在前世去過幾次蒙古,在那裡學會了騎術,今天這面子可就掉大了,不過雖然他曾經學過,但是比起騎術精湛的越穎來說,他就顯得有點別手蹩腳了。
也不知道策馬狂奔了多久,二人來到了一處小山包上,越穎勒馬而定,從馬上跳了下來,而張東北則落後她幾十米遠,過了一會兒才策馬來到越穎的身旁,也從馬上跳了下來。
「越書記,你的騎術還真不錯,我差點就跟不上你的速度了。」張東北真心讚道。
越穎嫣然一笑道:「這些都是在部隊裡學會的,八路軍的條件艱苦,不似國民黨到哪裡都有汽車接送。我們只能靠這些最原始的腳力。但是就算是這樣,我們也照樣能將小鬼子打的落荒而逃。」
張東北笑著點了點頭,這句話越穎到是沒有自誇的成份,在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無論是在武器裝備,還是交通運輸工具,甚或是一些技術型人才的資源上都是極其匱乏的,所以在抗日戰爭初期,日軍根本就沒有將八路軍放在眼裡,就算是國民黨的一些軍隊都不屑與八路軍為伍,而土八路的稱謂就由此而來。可是當八路軍一次又一次的挫敗不可一世的日軍時,日本軍方才開始真正的重視起這股曾經他們完全沒放在眼裡的勢力。可是當他們意識到這股力量的可怕之處時,八路軍已經從他們手中奪到各種想要的武器,弄到各種短缺的物品,實力已然不容任何的小覷。
張東北問道:「越書記,你說想帶我去一個地方,就是這裡嗎?」
越穎點頭道:「不錯。這裡是一座山包,雖然不是很高,但是卻可以看到足夠遠的地方。你向那邊看,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張東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山包下是一片片的村落,再無其他。
張東北有些不解的看著好道:「只有一些村落,沒有別的了。越書記,你是想讓我看什麼?」
越穎道:「對,就是那些村落,我要讓你看的就是那些村落,還有住在那些村落裡的老百姓。他們都是這場戰爭的受害者。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帶你來這兒,讓你看這些村落嗎?」
張東北不解,茫然的搖了搖頭。
越穎道:「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也許打仗你比我強上百倍千倍,但是你卻從來不曾考慮其他方面的因素,你打仗就是純粹的打仗,就好像上次守衛彭縣的那場戰鬥,你一時興起就可以做出那麼荒唐的決定,而你卻還理直氣壯的告訴我們你沒有錯。可是你知道嗎,你以那種方式對待那些日軍,所造成的後果就是他們會採取瘋狂的報復,他們知道不是你張東北的對手,所以他們不會直接來找你,而是會將目標鎖定到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貧苦老百姓身上。你知道下面村落裡住著的老百姓都是什麼人嗎?他們本來並不住在那裡,他們是在前幾天才被轉移到那裡的,而他們自己的村落已經被小鬼子給燒成了一片灰燼。而做出這種喪心病狂舉動的人就是阪田。當時幸好我們的同志及時發現了阪田的這一行動,並迅速的向八路軍做了匯報,在八路軍對阪田派出的部隊頑強的阻擊之下,鄉親們才被安全的轉移。可是我們的好多同志卻還是犧牲在了這次戰鬥中。張東北,我說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東北怎麼可能不明白,她這是在告訴自己,正是因為自己當時一時興起的決定,徹底的激怒了阪田旅團。而他們則是用殺害老百姓的方式來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怒,同時也是向張東北進行報復。這時,張東北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過於簡單了。也許正如劉伯承前些天對自己說過的,打仗要考慮的不僅僅是如何將這場仗打贏,還有許多的問題都需要考慮進來。
望著遠處的村落,張東北終於明白了劉伯承所說的話。戰爭不是兒戲,更何況現在中國面對的是一群毫無人性的日本侵略者,所以身為這場反侵略的保衛戰中的一員,自己所思所想一定要顧及全面,而不能只是鼠目寸光。
「越書記,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你放心吧,我筆血債我一定會替這些鄉親們討回來的。」張東北心裡升起一種明悟,他知道自己在這種戰爭環境中還需要不斷的成長。
越穎歎道:「其實我今天帶你來這裡,並不是想讓你去替這些鄉親們報仇,而是想讓你明白,如果想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八路軍戰士,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員,只會打仗是不行的,他還需要有心懷天下的胸懷和大智若愚的智慧。」
心懷天下!這四個字對於張東北的震憾著實不小,可以說真正的觸動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情弦。當他發現自己重生穿越之後,曾幾何時,他想要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時代闖出一片天地,曾幾何時,他想在這段歷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曾幾何時,他想在這裡創下豐功偉績;可是他的腦海裡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心懷天下」這四個字。若不心懷天下,又何談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感受著這四個字裡所包含的重量,張東北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