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久違寧謙
「放……」
仰頭，眼角還殘餘著不少淚漬。蘇意一句話未吼完，迎面而來的光線灑落到兩人的髮梢，她有一刻凝住了心神。
輕飄飄的一個吻，隔世滄桑一般，暖暖地覆上了她的額頭。
蘇意怔愣，而她眼前的男子輕輕撥好了她凌亂的發，「笨丫頭，怎麼跑這麼急呢？」
熟悉到彷彿烙印在了她血液裡的語氣，帶點漫不經心，更多的，還是珍重在意。
寧謙好一刻後抱住了蘇意，而蘇意回過神來後，原本壓制住了的淚，肆無忌憚地爆發了出來，「嗚嗚嗚……」
人流湧動的大街上，這對久別重逢的情侶佇立一角，明明女的一方哭得這樣傷心，男方桀驁面上流露出來的安慰幾乎都安撫不了她，可恰恰，這兩人站在一起，就是讓人感覺不出有什麼不妥。更不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對下一刻就可能分道揚鑣的戀人。
蘇意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她斷斷續續的話語，更是間雜帶滿了啜泣與哭音。
「都怨我，我為什麼不早一點認他，為什麼不早一點……」
「我該陪在他身邊的，明明知道他身體不好，我怎麼能那麼不孝？」
「我是個壞蛋，我沒心沒肺冷心冷清，連生我的父親，我都能這樣狠心對待，我怎麼這麼壞呢，這樣殘忍……」
「嗚嗚嗚，可是，我真的沒想過要他出事的，哪怕他只正式當了我一年多的父親，我還是愛他的，真的，嗚嗚……我沒有恨他，沒有的，我想要他好好的，一直都好……」
「啊啊啊……我不會放過覃婉的，絕不，她怎麼可以那樣對待我的父親，怎麼可以，她的良心呢，都被狗啃了嗎？我要去找她，我不會放過她的……」
「不不不，我要回醫院，小煙還在那呢，我走了，他要怎麼辦呢，我要回去……爸爸，啊嗚嗚……他對我那麼好，那麼好，我怎麼會那麼不懂事，我……」
在寧謙懷裡不安分地亂動著，蘇意腦海裡開始變得混亂不堪，她一下子想著要回覃家找覃婉，一下子又要調頭回醫院，至於周圍人探究的目光，她是一點都沒感覺到了。
她又一次意圖衝出寧謙懷中時，寧謙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他揚手，砍到了蘇意的後頸。
「傻學妹，好好睡吧。」
「剩下的，讓我來操心。」
不遠外車上下來的兩人，恭敬地立到了寧謙身旁。寧謙將人交到了他們手中，隨即便是以命令的口吻道：「將她帶道驕陽文化的總部，找兩個編輯看著她，務必保證她的安全，還有，別讓她亂跑。」
「明白。」
……
蘇意的意識幾度浮沉，她自夢中醒來，又一次沉浸到了夢裡。
周圍有人在走動，她恍恍然間想要彈起一手，卻是卻沒半分力氣。
「小老闆，你醒了嗎？要不要喝水，有糖水和鹽水，你想喝哪個？」
新月的聲音近在咫尺，蘇意眼前的景象還在亂晃，好一陣後，她驀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起來。
新月端著淡鹽水過來了。攙起了蘇意，她再是將水杯遞到了她的唇邊，「小老闆，你哭累了，喝點水補充下鹽分吧，寧謙很快會回來的，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不過你要相信他呀，一切都會好的。」
蘇意其實沒有很清醒，只是理智在強迫她必須清醒過來。下意識地吞嚥著新月倒給她的水，她在聽到「寧謙」一詞時右手顫了下。
唇色全白，蘇意徹底醒來之際，才發覺自己身邊圍了有些人，都是驕陽的編輯或其他員工。
「小老闆，你還好嗎？要不要再睡會，我們會好好看著你的。」
「小老闆，像新月所說的，一切都會好的，所以你被難過了好不好，等寧謙回來，他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小老闆，你餓了嗎，我訂了外賣，很豐盛哦，你也要吃。你的臉色還很白，先吃點粥吧，可以嗎？」
「小老闆，保重。」
「……」
員工們三三兩兩地說著慰問的話，蘇意望見他們臉上的掛懷和擔心，心頭的澀意更是深深。她有一陣沒有言語，最後還是新月將其他人先打發走了。
靜靜地望著貼了淺綠色透明紙的窗戶，半響重新睡下，蘇意朝著新月交代了句：「新月，你先去吃飯吧，我沒事的。」
見新月不願意走，蘇意便躺了下來，道：「我還想睡會，你先出去吧，乖。」
眼見著蘇意臉上強撐起來的笑意，新月半點都笑不出來，可不忍心違背了蘇意的意願，她終究還是掉了頭，低歎一聲出去了。
新月吃完飯再度來到蘇意的休息室時，卻發現本該躺在床上的人，這下已全沒了蹤影，「糟了……」
寧謙手頭握緊了熾熱的復活石。
小蝶在他心內往復交代了幾句，他好一會後點點頭，走進了病房裡。
本來覃偉恆是該按手續辦理後事的，然有顧鈞陽壓著，院方暫時也沒插手這事。
寧謙走進覃偉恆屍身臨時儲放的病房時，覃煙還緊緊扣著父親的手，臉上的淚水未乾。顧鈞陽這下則是沒了去向了，不過他還留了個保鏢在這看著覃煙就是了。
「小煙，你先讓一讓吧。」
手心被復活石的高溫灼得幾乎融化，寧謙頓了頓，輕拍了拍覃煙的肩頭。
覃煙不理，他便低聲在覃煙耳邊說道：「小煙，你先出去一下，等寧哥哥給你變個魔法好不好？等魔法變好了，小煙的爸爸就會醒過來了。」
「真的嗎？」
明明是不信的呀，可是許是期盼父親醒來的願望太過強烈了，覃煙這剎傻愣愣也鄭重地便這般問了一句。
「嗯，真的。不過也要小煙在外邊看著門，別讓別人進來哦，這樣寧哥哥才能保證把覃叔叔變回來，好不好？」
寧謙輕笑笑，一字一句，卻有千鈞重。
覃煙望進了寧謙的眼，好一刻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覃偉恆的手。
臨出門時，他回身，牢牢地望了寧謙一眼，「寧哥哥不要騙小煙，不然小煙就永遠都不喜歡你了。」
寧謙唇角一斜，應下了一聲：「好，不騙你。」
病房門合上，寧謙將手頭的復活石攤出，之後在心底問了一聲「朱雀，你真的不把這玩意的用法說出來嗎」，他再是望向了病床上沉睡著的人。
看得出來覃偉恆過世時尤為安詳，他臉上那一派慈祥姿態，寧謙可從來不曾在自己父親的臉上看到過呢。
對比之下，還真是讓人心酸，寧謙靜了靜後，再度道了句：「既然你不願意說，我就只能按我的理解來辦了。朱雀，從今往後，我不再是你的主人，我也不需要你這樣的朋友。」
眼神一凜，寧謙一手分開了覃偉恆的口腔，再是將復活石緩緩朝著後者口中移去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