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從了學長
被蘇意這麼一激，寧謙一時無話，眼神卻還是邪裡邪氣的，總歸沒多正經。
蘇意毫不客氣地抓下了他擱在自己腰間的手，「學長，我們回去吧，你需要先去醫院看看情況麼？」
微嗤一聲，寧謙顯然對醫院那種地方全然不看在心上，正好蘇意對那地兒也沒什麼好感，兩相一投機，兩人便步行朝著學校的方向一步步去了。
本來寧謙是開了車過來的，然他喝了那麼多酒，蘇意可不想大晚上的還要被交警請去喝茶，故而怎麼都不同意他駕車。至於她自己，她會開車，可誰讓她沒駕照呢？
繁華未盡，聖誕夜的氣氛尤為濃重，不遠外教堂的鐘聲倏然響起，一聲一聲，彷彿在宣告新的一年來臨了。
聽聞今晚教堂那邊的人相當多，不過蘇意不信教，也不是英美那些地方的人，自然沒有非要去教堂逛逛的衝動。寧謙卻不知怎的來了心思，強行攬著她便道：「學妹，不回學校了，我們去教堂祈福吧。長這麼大，我還不知道祈福是怎麼樣的呢！」
聽他說得情真意切，蘇意便是沒那個興趣，也只好按捺下自己無奈的心情跟著他走了，「學長，宿舍的門禁要過了，你今晚真是不打算回去睡了？」
寧謙不以為意地挑著唇，「你怕沒地方睡？在外邊開房就行了，再不行，去你外婆家蹭一晚可好？」
熟來生巧一般，寧謙如今可是把林采珍哄得妥妥帖帖的。而蘇意雖說習慣了外婆在她和寧謙同時出現時更多注意著寧謙一些，可到底怎麼說，她還是會吃點小飛醋的啊，明明，她才是那個和外婆呆一起呆得久的人！
想到此處，蘇意又是想起了自己最初接近寧謙的動機。
夜風微涼，穿得遠不如其他人結實的兩人步伐出奇一致地協調地走著。起先寧謙醉醺醺地要牽蘇意的手，蘇意嫌他幼稚，不讓。後邊這高大男生索性摟住了她的肩頭，眼裡得意，「好吧，學妹想親近一點，學長也不能讓你委屈了啊！」
蘇意狠狠瞪了這男生一眼刀，「學長，沒給你三分顏色你都能開染坊了，這能耐，練了挺久的吧？」「看到學妹我就無師自通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學妹你呢！」當作沒聽出蘇意話語裡頭的沒奈何，寧謙自己找了根桿子往上爬了。蘇意在心內默念了n聲「這人很可能是我表哥，我不要跟他計較太多」，半響才平心靜氣了下來，「罷了，我看該我當姐姐才靠譜，可憐的學長，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呢！」
寧謙聞言眸色倏爾深沉。扣在蘇意右肩上的手輕撥了撥她的發，半響兩條黑亮的烏髮被他收入了掌心。
祈福的方式真是千奇百怪。雖然說這地方是華夏的帝都，往來的外國遊客眾多，然再怎麼多，也不可能多得過本地的華夏人，也是因此，蘇意起初放眼望去時，能見到的祈福手勢並不標準，大概眾人也只是圖個意頭罷了。
寧謙尋了個地方站定了，蘇意則被他擁在身前。她的腦門偶爾會磕上他的下頷，而他的臂膀修長有力，他的胸膛，更是溫熱厚實，全然不像看上去那般冰冷，足以給她安全感。
蘇意開始教寧謙那幾個簡單的手勢，從額頭到肩頭，到最後的雙手合十……蘇意曾見過一些基督教徒做禮拜時的情景，是以這會兒她比寧謙可要靠譜得多了。
寧謙做上一兩回這些動作後也便上手了，拉著蘇意在那裡祈禱，他的容顏難得帶上人煙，天真無知一般。
教堂裡正放著不知什麼歌，讓人聽著便覺神聖莊重。上千上萬的男男女女因著同或不同的目的相聚而來，這個夜晚因而變得莫名溫馨，令人難忘。
回來時天色深深，那天色幽邃得，彷彿是上帝在用他那溫暖的眸光注視著底下的世人或臣民。寧謙身上的酒氣已經散得七七八八了，蘇意深吸一口氣，多少有了倦意。
「都這麼晚了，還是不去婆婆家裡了，她應該睡下了。」自作主張地這麼說了一聲後，寧謙隨手拖著蘇意往商業街上的一間酒樓走了進去。
「一間雙人房。」
一邊說著，還低頭將自己錢包裡的身份證取了出來，寧謙再抬頭那刻，卻聽服務員歉然說道：「這位先生，很抱歉，因為節日關係導致遊客激增，我們酒店現在只剩下一間單人房和一套總統套房沒租出去了。」
蘇意聽此第一反應便是走人，寧謙卻是勾住了她的手臂，饒有興致地朝那服務員說道：「那就要那間總統套房。」
「學長！」蘇意猛地翻了個白眼，他是嫌錢沒地方花了還是咋的？
利落地刷卡付了錢，寧謙拿著房門鑰匙拖著蘇意往上走了。至於後頭那不配合的小丫頭在哼哼唧唧地叫，寧謙聽了她幾聲嘀咕後便回身問道：「學妹，看樣子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和學長同床共枕了啊，那行，我們去換個單人房吧，聽起來，還是學長比較賺嘛！」
蘇意於是不出聲，連眼皮也不翻了，她不是死魚，翻不了那麼多次。
坦白說這酒店的總統套房確實高大上，很有種歐式風格，古典而精緻。而這裡頭剛好有兩個臥房，倒是方便兩人分！開！睡！
蘇意轉身進了其中一個臥房，寧謙聽她把地板踩得咯咯響，心頭莫名地浮起抹溫暖安定。
利用套房中的網絡繼續逛了下驕陽旗下的網站，蘇意看著那有板有眼的網站套路，不得不在心內感歎一聲任大哥真乃奇才也，很多東西她不過提了個苗頭，他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引申了。瞧瞧，如今這網站的風格界面，可要比她最初設想的好看多了，而且很符合人眼部的美學規則。
「還挺樂呵啊！」寧謙不知何時推門走了進來，站定在蘇意身後，看她臉上掛著抹讚賞的笑意，他不知怎地便有種她這會是在欣賞的一個男的的直覺。
聽得寧謙帶點酸味的語氣，蘇意回頭掃了他一眼，這便見他已經換過套衣服了。這下烏黑漂亮的發上**地滴著水，他這是……剛出浴？
美色誤人啊！蘇意好一會後轉過頭，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網頁上。
寧謙兩手搭在了蘇意的椅子，上身微俯，他也開始注意起了蘇意手頭的鼠標點點點的地方，「網絡文學？」
像是發現了什麼新事物一般，寧謙難得有興致地問了一聲：「學妹，這網站你經營的？」
蘇意在看了一下新世界的作者制度後輕『嗯』了一聲，很有點窘然，「說起來，還是任大哥他們為這個網站付出得要更多，我是個不合格的老闆。」
「任大哥？」寧謙多少有點印象，唔，似乎是個有點成熟韻味的小保鏢一類的？
蘇意才沒去管寧謙在想什麼，關了網頁後，她站起身，決定去泡個澡先。反正房間都訂了，可以用的設備不用，那是傻叉。
寧謙於是出去外頭給她拎了套衣服進來，蘇意簡單跟他道謝了一句也便進浴室去了。
蘇意再出來時，寧謙還在她選的臥房內的電腦上敲敲打打，良久，蘇意聽他提了一句：「學妹，要不我們合作吧？」
蘇意一怔。
寧謙解釋道：「雖然我對這行業還不瞭解，不過我初步看了下，這玩意還挺吸引人的，誰能保證它將來的市場會如何，所以，我就當湊個熱鬧。」
蘇意沒有立馬答應，連基本的喜悅都沒有。走到床沿坐下，她一邊用浴巾擦著發。
寧謙關了電腦後提步走到她身邊，笑吟吟地便道了聲：「學妹，怎麼樣，要不要從了學長？」
蘇意剜了他一眼，別別嘴，「學長先回去睡吧，這事我得考慮一下，畢竟不能否認，學長你的身份特別些，我也不想將來攤上什麼事。」寧謙聽她這麼說神色有一剎那的僵滯。蘇意無知無覺的，又是跑去拿了吹風機吹頭髮。
臨走前整個人湊到了蘇意面前，寧謙在她身側落座，低聲問了句：「學妹，你說，如果我不再是黑道中人，你會不會對我更有信心一點？」
蘇意怔忪，寧謙趁機勾住了她的後頸，俊顏埋下，咬上了她的粉唇，「好好想，想好了跟學長說。」
不提防被竊香的蘇意隱隱覺得不對勁。及至寧謙已經離開她的房間了，她這才惱然一錘了床面，心道看來她得盡快弄清和這男生的關係了，不然……
搖搖頭，蘇意勒令自己不要想那麼多。
次日一早回到學校時，沒成想會碰上顧橙，彼時顧橙正在宿舍內收拾著東西，見蘇意出現，她沒什麼表情，卻有意無意地說了一聲：「你徹夜未歸。」
蘇意輕『嗯』了一聲，沒打算解釋。
倒是顧橙見著她這副態度不知怎地就不高興了，「和男生一起過的夜？」
蘇意這才望了顧橙一眼，語氣不輕不重，卻是透有疏離，「我有分寸，也無愧於心。」
顧橙毫不掩飾地嗤笑了一聲，將自己的新衣服都掛好後，她抓起自己桌上的手機離開了。
臨出門前她意味未明地凝視了蘇意一眼，帶著絲絲縷縷的鄙夷，「真不明白堂哥怎麼對你那麼上心，我說他前段時間怎麼總有興致送我來學校呢，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不管堂哥怎麼想都好，蘇意，你配不上我哥。」
在『配不上』三個字上，顧橙做了重點強調。
蘇意一回來就莫名其妙地被人針對了，這下一攤手，她極度無話可說。不過她和顧橙歷來也是交情淡淡，對方愛怎麼說，總歸是影響不到她的。
……
這段時間的節日還真是一個接著一個，聖誕才過，元旦又來臨了。而蘇意在京交大的學習，也即將過去一個學期。
京交大到底不是蘇意前世上的那種二三流的學校，還不到元旦，年級裡的複習氛圍已是極為濃厚，甚至有一些學霸之輩，從老早就開始儲備知識準備對付他們在大學的第一場綜合考試了。
蘇意元旦那幾天都是呆在外婆的住宅的，而寧謙他們大三考試考得早，近期他們的科目是一科接著一科地在考，也是因而，蘇意這些天正好避開了和他撞上面。
「小意啊，如果不是想去你母親靈前燒幾柱香，外婆還真是沒打算要離開京城了。這次回去後，再要回去，就至少得等小謙的身份查明了，還有小謙他父親……」
這天晚上陪著老人家在沙發上看著節目聊著天，蘇意聽著聽著，便聽林采珍忽地這麼感慨了一聲。
「不管外婆想去哪，小意都陪著你去。」貼心小棉襖一般輕靠著外婆的身子，蘇意聽完老人家的話後這麼回復了一句，完全沒去追究外婆的重心似乎日漸轉移了。
林采珍聽此笑著伸手撥弄起了外孫女的發，一下一下。
夜色深沉，人心相依，她的後半生，還算安穩。林采珍心底感歎。
寧謙考完試時，卻是換成蘇意整個人紮在題海裡，撈都撈不出來了。
大一年級1月6號才開始進行各個科目的考試，而此時，寧謙早已老神在在的，沒事就去找蘇意取笑逗樂。
「學長，你就真的沒別的事情可做了麼？」蘇意做完一道高數題後暗道題目不太難，她還是很有把握的。而她口頭上也是輕鬆了許多，不過例行公事地詢問了寧謙一句。
寧謙點頭，很是誠懇，「學妹，你該榮幸，學長以前要做很多事，但現在，學長就想操心你。」
蘇意完全把他的『甜言蜜語』當成耳邊風了，趕虱子一般象徵性地揮揮手，她只道一句：「學長，咱倆什麼關係，你少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傷感情，真的。」
寧謙聽她這麼敷衍自己並不惱，索性安靜地坐到了她身邊，寧謙先是看著她旁若無人地在複習，看得久了，他也便在她旁邊的位置上趴著睡去了。
冬日裡的風多少從教室外吹了些進來，蘇意選的這地方是個小角落，在偌大的教室內完全不值一提。而窸窸窣窣翻著書的學霸們，更不會專門來注意他們倆。
放下高數的課本後，蘇意看了會手錶，再才低歎一聲，輕推了下自己身邊的男生，「學長，去吃飯吧。」
寧謙『唔』一聲，像是沒睡夠，臉色有點難看，起床氣大得很。
蘇意淘汰一般揉了揉他的頭，壓根懶得哄他，「走了啊，小寧子。」
在飯堂時遇上了丁瑤瑤，該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麼？過往是蘇意撞到她和寧謙在一起，而現在，兩人的位置對調了，變成她和寧謙碰到這女生了。
丁瑤瑤沒給蘇意什麼好臉色看，蘇意也沒想要和她來那套場面功夫，打了菜後，蘇意和寧謙在一邊靜靜地吃他們的，無視了那女生屢屢射來的冷光。
「學長，好久不見。」
末了到底是那女生壓抑不住跑了過來要和寧謙說話，寧謙原先沒抬頭，直至蘇意被那女生的聒噪聲吵得不耐煩了，揪了揪寧謙的衣袖，後者這才抬眼，懶懶散散地用一副「我認識你嗎」的目光看著那女生。
「學妹，吃飽了嗎，這裡空氣不太好，我們轉場了吧？」所謂的不太好，當然是指那女生攀交情的那些個說辭了。
蘇意沒別的想法，剛好飯吃完了，她便拿著托盤要離開了。而寧謙向來不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死活，離開這烏煙瘴氣之地，他半點都不猶豫。
丁瑤瑤咬牙看著那兩人並排而去的身影，明明氣得要爆炸了，然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們倆看起來，竟是該死地般配！
她曾經以為，在這個學校裡，甚至在這泱泱京都，是不會有人配得上寧謙這樣驕傲恣意，自信非凡的男子的。他是她眼中伸手不可及的樓閣，是她心目中的期盼信仰，他那樣高貴優秀，那樣與眾不同，這樣的人，怎麼能容別人染指？
可而今，他卻能為了一個女生，變得那樣接地氣和好說話！可她又如何不知，他所有的與眾不同，其實也只給了那個叫蘇意的女生一人罷了。
手，悄然捏緊成了拳，明知他那樣的男子心高氣傲，怕是不可能看得上自己，可如今，一瞬間夢醒的感覺，還是讓丁瑤瑤難以接受，狼狽不堪。
憑什麼……憑什麼那個大一新生就可以，憑什麼……
寧謙將蘇意送到宿舍樓下後徵詢了下她上回關於合作那事的意見，這回他鄭重其事地說了聲：「學妹，如果你想拉我一把的話，我可以嘗試，從黑暗中抽身而退。你不拉我，對我也沒什麼影響，我早就習慣了，習慣了在黑暗中摸滾打爬，染滿血腥。」
一定是他這瞬的眼神太過堅定執著，太過期盼炯亮，直直擊中了她心底最為柔軟的那一角，所以她竟是怎麼都……說不出那聲：「我們還是各行其道得好。」
「好。」微頓，蘇意接著道：「學長，歡迎入股。」
寧謙的笑溫馴，然他的動作可就不多規矩了。湊上前去親了下蘇意的額頭，他低低道了句：「學妹，你真是我的寶貝。」蘇意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