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算是平安無事,除了聽老師們念叨念叨高考時要如何如何,高考的題型如何如何以外,蘇意每日裡都會手繪一張船隻的圖片。這麼日積月累下來,到如今,她的畫板上已經有了三十來張船隻的圖了。再過些天,她都得買疊新的畫紙了。
這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周,學校給學生們放了假,讓一眾高三學子自個在家中複習。
蘇意每天都有不同的計劃,譬如看看這科的書,做做那科的題,練練作文,讀讀英語文章……除此以外,她也會帶著自己收養的那只瘦不拉幾的小貓到外頭溜溜。
蘇意給那隻小瘦貓取了個名字叫『胖胖』,寓意也簡單,就是希望貓咪能早點長胖些。
說來也奇怪,這一個多月來,這隻貓蘇意一直好生伺候著,偏偏它就是長不胖,倒是腿上治好了,毛髮也多了不少,看起來可愛了些。
唔,還是胖點好啊,不然抱起來都沒手感!
胖胖其實很厭惡到外頭去,起初蘇意要帶它出去,它說什麼也不願意,為此蘇意的手臂肘甚至被它抓了一道。
到後來蘇意想了想,隱約覺得它是被傷害了,所以才不願意去到外頭那樣危險重重的地方。自那之後,蘇意帶貓咪出去時都會把它放到自己特製的一個包包裡。蘇意斜跨肩背著背包,而小貓則偶爾會從那裡頭探出兩隻爪子來。習慣了以後,它間或也會嘗試著把整個腦袋伸出來了,看著尤為喜人。可饒是如此,它對外界的警戒心依然很重。
這天遛完貓以後,蘇意回家下了廚。她的孝心,從來都不會因為自己的忙與不忙而有所變化。林采珍多次要求她別管家裡頭的事兒,專心顧著學習就成,可她在這點上卻是不贊同的。該煮飯煮飯,該洗菜洗菜,該收拾家裡就收拾,要高考了,並不意味著她就金貴多少了,不都一樣是個人,是外婆的小外孫麼?
想起自己上一世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哀,蘇意心頭暗下決定,無論如何,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外婆這麼個長輩!
高考前的最後一天,蘇意特地跑去自己尤其喜歡的那家店裡買了灌湯包,回來時她便見自家門口站著抹挺拔修長的身影。
有些眼熟——
蘇意的眼神有些許飄渺。
緩緩朝著那人走近了,蘇意心神越發恍了恍,「顧大哥,你怎麼來了?」
坦白說,他不來,她都快忘了這麼個人了……
是真的,忘了,不是刻意迴避,不是……
哪怕曾經對他產生過那樣強烈的好感,可一旦時過境遷,她對他,同樣再無法在心內掀起什麼波瀾了。
此瞬見到他俊顏清朗,公子風流,她的心頭,忽地顫了顫。
可一顫過後,也就那樣了。隨之出現的,不是心跳加速,不是羞怯赧然,而是一覽無餘的雲淡風輕與平和寡薄。
「顧大哥,沒想到你會過來,不用忙公司裡頭的事嗎?」她笑問,依然是他印象中的笑痕,卻,有哪裡不一樣了。
顧鈞陽莫名地心驚,更進一步的,是心涼。
和這丫頭分別,似乎也有兩個來月了吧?上一次,他們是……不歡而散?
在他看來,那算不上什麼歡與不歡,不過是他恰巧有事得走,而她,沒來得及送罷了。
可此刻看著她這樣安寧的笑容,他笑不出來了。一路上的期盼著見到她的心情,在此刻忽如遇上了西伯利亞寒流一般,一切希冀,盡化作了眼前迷霧,水中花影。
「顧大哥,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看了一眼自己手頭的包子,蘇意在心內估摸著三人份還是有的。
顧鈞陽本想說自己匆匆吃過早餐了,然此時若是拒絕了,他還能以什麼借口留住她?
跟著蘇意進了廚房,看著蘇意將包子都擺了出來,顧鈞陽一手不輕不重地扣著桌子,眼裡若有所思。
「顧大哥,我給你沖個豆奶吧。」
一邊燒了水,蘇意跑去將家裡頭的存糧翻出來了。
外婆沒那麼早起,蘇意也便只先弄了兩人份的豆奶。灌湯包夾了六個起來放到了電飯鍋裡保溫,其它的蘇意便打算和顧鈞陽分著吃了。
不明白蘇意怎麼會這麼喜歡吃這些包子,顧鈞陽吃下一個包子後,便不打算再和蘇意爭口糧了,而是喝起了豆奶來。
「小丫頭,明天要考試了,你不緊張吧?」溫溫和和地問了一聲,彷彿沒帶半點野心與霸氣。
「不啊。」搖搖腦袋,蘇意一個人吃包子也吃得盡興得很。
「丫頭,你都報考了什麼學校,離京城遠嗎?」知曉蘇意成績是很好的,顧鈞陽這會兒可沒放棄他當初那個把蘇意拐到京城去讀書的想法。
「就在京城,顧大哥,你是京城人士吧?」
其實算不得疑問,你知我知的事兒。蘇意和顧鈞陽一般,不過是不知該聊些什麼才好罷了。
「好,到時候記得來找顧大哥玩。」聽得蘇意恰恰也選了京城,顧鈞陽一顆心算是放回了實處。
後面顧鈞陽叮囑了蘇意不少考試時該主意的問題,這還是他特地去瞭解了的。坦白說,高考這樣的事情,對他而言真的有些遙遠了。他自小優秀,高考後便去了米國的麻省理工大學,那一場所謂千軍過獨木橋的戰役,於他,卻不過是小試牛刀罷了。不過他不看重這個,不代表別人不看重不是麼?
「嗯,會的,還望顧大哥到時候別嫌棄我鄉下人進皇城俗氣才好。」
「傻丫頭,瞎想什麼呢,京城也不見得就比臨海市好,尤其犯起風沙來的時候,真能折騰死人的。
「這樣啊……「
喝完豆奶,蘇意悻悻然望著顧鈞陽,一時無話。
最終還是顧鈞陽先提出了辭別。明天這妮子要考試了,那麼考前的一天,他還是別來打擾她得好。至於未來兩天,他自然都要留在這陪她。
蘇意送走顧鈞陽後咯登咯登上了樓了。一直跑到了自己的書桌前,她起伏的心才重又穩定了下來。
看來,親近了不好,疏離了也不好啊,怎麼看都是……自找罪受!
哎!
次日一早,高考正式開始。蘇意大清早起來洗漱吃早餐並收拾好了工具。
八點出頭,顧鈞陽自請送她到學校去了。
不同於以往,這日的校門口真真是匯聚了無數考生家長,蘇意兩人從出租車上下來後,隨處可見有學生家長正仔仔細細地叮囑著自己的孩子些什麼。
「顧大哥,看人家家長有那麼多話說,你有什麼想說的呀?」無奈地發現顧鈞陽似乎比自己還要緊張了,蘇意只好笑著這般開導了他一句。
顧鈞陽靜視了蘇意良久,之後才動了動唇,「我相信你,丫頭,加油,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