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意!
蘇意確定自己在眼前這位光鮮亮麗的女子身上察覺到了敵意。可她不過是個普通來客,對方想來身價不菲,又何必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她?自己穿得是普通了些,可這就值得她生氣了?要真是如此,那這女子每天不得氣飽了?
陳恆卻是明白母親身邊那個女人在犯什麼混的,眸光冰冷地睥睨著對方,他的薄唇間逸散開了絲絲縷縷的冷氣,「蔣思,跟小意道歉。」
名為蔣思的女子輕哼了一聲,顯是不肯答應,而她身邊保養得極佳的婦人微微不屑地掃了蘇意的方向一眼,口中不饒人地道:「你這小子,思思來了也不表現得好點,要是把思思嚇跑了,我看你將來不得哭去。還有,別什麼人都往家裡帶,你自己清楚我們家的地位,誰知道會混進來些什麼人!」
貴婦人語氣間的高人一等顯而可見,蘇意無端端躺了槍,心下自然不多快活。側身看了眼陳恆的臉色,她的怒火才稍稍壓下去了一些。她是陳哥的客人,至於眼前這兩位,她們厭惡她就讓她們厭惡去吧,看在陳哥的面子上,她可以不計較。可若是她們再不辨是非地說長道短,那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我讓你道歉!」衣袖被蘇意扯了扯,陳恆知道她是想息事寧人了,可沒那麼容易,自己的母親,他不想和她吵,可對面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輪到她在他們陳家指手畫腳的了?
陳恆猛然衝出口一聲怒斥,著實讓蔣思俏臉一驚,抬頭對上前者陰鷙犀利的眼神,她不禁花容失色道:「恆,你……」
「糊塗,小恆,你在吼什麼,沒看到思思是媽帶來的嗎,你就是這樣待客的,我平日裡是怎麼教導你的?」貴婦人安撫了一下身旁的嬌人兒,旋即便是氣急敗壞地衝著陳恆一頓指摘。好,真是她養出來的好兒子,他和思思暫時沒什麼感情也就算了,可他居然對一個普通女子那麼維護,簡直是要氣死人了!
陳恆森冷的眼緩緩掠過了對面這兩人,額角的怒氣幾欲沖頂。蘇意見情形不妙,俏臉不由變了幾變,「陳哥,不是要做飯嗎?我先給老婆婆遞水,然後去給你打下手好嗎?別氣了,我可還等著你親自下廚呢!」
蘇意自認自己還沒那個資格能讓陳恆為了她和自己的家人鬧翻,而她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形出現,這會讓她有種陳恆太過在意她的錯覺。近則生怯,她欠他的已經夠多了,再多,她怕是還不起了!
低聲哀求著陳恆,這瞬蘇意眼裡分明有幾分倦意在作祟,「陳哥,走吧,別這樣對阿姨,這不好。」
陳恆一手恨恨地在身後收緊成拳,而身側小人兒的溫聲軟語猶如一泓清泉,漸漸平息了他心頭的暴動。半響牽過了蘇意的手,他不發一言地領著蘇意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蘇意手中端著的溫水這麼一耽擱下來已是涼了不少,趕緊重新倒了杯水,她再才穩穩地快步抵達了陳恆的奶奶身旁,「老婆婆,你的水,是暖的,可以直接喝呢。」
老人家看一眼眉笑清淺的蘇意,臉上情不自禁地帶上了幾分暖意,「你這小丫頭,剛才受委屈了吧?」
蘇意在老人家身旁坐下,微晃著腿,她搖了搖頭,很是認真地回道:「老婆婆,小意不委屈。你在意的人才能叫你委屈,不在意的人,說委屈便是矯情了。我沒事,倒是陳哥不太開心,看來我選錯的時間來。」
老人家本還想著能聽到一番訴苦,沒成想這丫頭是個玲瓏通透的,她倒是多慮了,「小丫頭倒是看得開,恆小子他母親眼界高,老婆子平日裡也懶得和她計較那麼多,不過若她下回再欺到你頭上,老婆子一定為你出頭,這個家還輪不到她來做主!」
老婦人這麼說,算是給了蘇意一個保證。言畢將杯中水幾口喝盡,她拍了拍蘇意的肩頭,感歎了句:「丫頭啊,你是個好孩子!」
蘇意乖寶寶般笑著,心道哪裡還會有下回,日後若再和陳哥約吃飯,還是在外頭進餐得好。至於好孩子?或許吧,有些人可是視她如惡獸或垃圾呢!
這天的午飯是不可能吃得盡興了,席間蔣思沒少對陳恆獻慇勤,卻都被後者毫不留情地推了回去。陳恆的母親見狀自然不悅,而蘇意只埋頭吃飯,心想著趕緊結束這一餐吧,這樣的鴻門宴,她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了。
「蘇小姐,你如今是高三學生,應該要以學業為重吧?作為一個長輩,我認為應該教導一下你,一些不該想的東西別亂想,省得到最後得不償失。」蘇意放下飯碗之時,陳恆的母親凌銳如刀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這讓她一陣不舒服。
不該想的東西?
蘇意沉默了好一刻,再看到飯桌上眾人的眼神,她總算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陳哥的媽媽是在告訴她不要妄想著高攀陳哥嗎?天,他們真的沒弄錯什麼嗎?她還是個未成年人啊,而且她哪裡表現出對陳哥曖昧不明瞭?
也不怪得蘇意事先沒往這方面上想,畢竟她如今是16歲,不是26歲,而她潛意識中其實也是覺得陳恆該配那些名媛淑女的,畢竟陳哥的條件委實優秀,而她蘇意不過是個普通的勞動者,要說多美若天仙,那簡直是在瞎扯!
陳恆幾乎是立即地便要為蘇意辯白,然在看到小丫頭臉上那種陡然醒悟的神采之時,他即將衝出口的話嚥下了。若是可以,他也想知道小丫頭如今是個什麼想法……
抬眼對上了陳恆的母親高薔,蘇意此刻眼神清亮,不摻染絲毫的雜質,如上好的琉璃,美得純粹,「阿姨,不論你信與不信,我都只是把陳哥當成了一個知心大哥哥。我和他結交,只是因為我們合得來,有共同話題,在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陳哥是這樣的來路。」
頓了頓,接著道:「就是知道了也沒什麼,友人相交,本來就不應該注重別人的家世背景而忽視了對方自身的品性。今天若是阿姨要讓我別高攀你們家,那麼阿姨儘管放心,我在意的只是陳哥這個朋友,而不是他身後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我這麼說,阿姨能理解吧?」
高薔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蘇意確實說出了她的心聲無疑,可任是誰這麼被人揭了老底,恐怕心情都不會好得到哪去吧?何況這個不識相地拆她台的人,還是個她不倚重的外人!
蘇意是被陳恆送離了家中的,陳恆也不想留在家裡讓母親找話說,是以走得叫一個瀟灑乾脆。至於前邊蘇意說的只是把他當成大哥哥的話,陳恆前思後想了好一陣,也只能告誡自己不要操之過急了,小丫頭雖然現在沒戀上他,可她也沒和別的誰糾纏不清不是麼,這就是他的機會!
「小丫頭,抱歉,沒讓你玩得盡興,是我考慮不周。你急著要回家,我猜也是因為雜誌的事兒。袁袁跟我說過你在辦雜誌時很用心,跟個女強人無二,可陳哥希望你沒事多注意下休息,別累著自己了,什麼都沒身體來得重要不是?好了,進去吧,陳哥就不攔著你了。」在蘇意下車前按住她的一節玉臂交代了幾句,陳恆一副關懷的姿態。
蘇意見此不禁連連點頭,乖覺接受,「知道了陳哥,你也要注意休息,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不然我可饒不了你啊!」
話落下車,蘇意朝著家門走去。背後是男人緊隨不捨的目光,她身子微恍,良久終於不得不無奈地搖了頭,心內承認道:看來高薔阿姨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啊,若是陳哥真的有那樣的想法,那她該……怎麼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