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秦家的長輩們都站在門口,迎接著葉家老爺子。
微微紅了紅臉,於瑾才逐一開始打招呼,從秦爺爺開始,到秦遠山,最後是秦越川夫妻。
他們身側,站著蔣會穎和秦越北。
獨獨不見秦越天。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卻又是止不住的失落。
葉老爺子和秦老爺子是老戰友,自然是一見面就說說不完的話題,追不完的回憶。
大家在秦家傭人的指引下,一一落了座。
於瑾坐在蔣會穎邊上,而另一邊,則是秦越北。
「於瑾,你還記得我不?」,一落座,秦越北就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悄聲問。
於瑾轉頭,看向他,壓低聲音,「當然記得了。怎麼了?」
許久未見,秦越北似乎又黑了幾分。
不過五官,依舊是好看的。
秦家三兄弟,不分伯仲,都是人中之龍的姿態,任誰看了,也會動心吧?
「於瑾,於瑾?!」
秦越北的話,拉回於瑾的思緒,「剛才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什麼?!」於瑾不明不白地回應了一句。
秦越北歎氣,拉住她往桌面上悄悄俯身,「我說,不要告訴我家長輩我在做記者的事。」
於瑾不解,「為什麼?」
「長輩不同意,知道了我得仔細我的皮,」他伸手,做了一個作揖的手勢,「葉小姐高抬貴手,小生這廂有禮了。」
被他的動作和言語逗得噗嗤一笑,於瑾也應承了下來。
傭人們很快開始上菜。
於瑾正襟危坐,緘默了下來。
秦老爺子掃視了一圈,「怎麼不見越天?」
於瑾心臟一縮,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覺地絞在了一起。
饒是今日,聽到他的名字,她還是會緊張。
這一年來的努力,算是白費了……
秦遠山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將話題丟給了蔣會穎,「老二媳婦,老二呢?」
「爺爺,越天今天有公事纏身,實在走不開。」
蔣會穎連忙應著,語氣裡卻是帶著莫名的驕傲與威脅,她太清楚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的身份了——蔣會詩的話雖然不可全信,可再加上剛才提到越天的時候,葉於瑾的表情也足夠讓她明白了。
「有什麼事比團圓還重要?更何況今天還有葉爺爺在?!」秦老爺子開始不滿。
「爸,」秦遠山適時安撫,「怪我,公司的事現在基本是越天在打理,他忙得走不開也是應該的。更何況,我聽他前段時間說,打算忙完這陣,和會穎要個孩子。」
此言一出,猶如打翻了桌上的調味籃。
落在每個人心裡,是各種滋味。
蔣會穎露出驚喜的表情,卻又帶著隱隱的不安,「爸爸,我……」
秦遠山對她笑了笑,「你們可要努力,爺爺還等著再抱曾孫。」
秦老爺子聽了這麼一套說辭,自然是高興得緊,不再追究。
而於瑾……
明明是在暖氣十足的屋內,她卻覺得,一陣一陣的冷。
跟溫度無關,而是那種從內到外的冷,彷彿從心中漫出,然後竄進她的四肢百骸,連最細小的骨頭縫裡,都不放過,凍得一陣冰涼。
滿腦子,都是秦遠山那句他們準備要孩子的話。
似無情的細絲,一點一點地箍緊她的心臟,快要將她絞殺於無形……
噌地一聲,她站了起來,「秦爺爺,我有些不舒服得想回家了,祝你們用餐愉快。」
不等任何人回答,於瑾直接轉身,跑出了秦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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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破碎得不成樣子……
明明,說好了要忘記;明明,說好了愛恨皆無;
可是,秦越天,為什麼你還要這樣的,殘忍?
一路奔到葉家老宅的後院,她凝著最後一絲力氣,坐在葉於琛給凌菲做的鞦韆上,怔怔地,看著天空中白白的日頭。
心中,一片空濛。
就連充斥在週遭的陽光,也不能溫暖她一絲一毫。
竟是就這樣,抖了起來。
身後似有腳步聲傳來,她聽不真切。
肩頭,突然落下了一件外套。
她回頭,便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秦越北。
「於瑾,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繞到她面前,蹲下身來,「於瑾,為什麼不說話?」
於瑾抿唇,目光落在秦越北臉上,卻又悠遠綿長。
與秦越天神似的臉,只會讓她更加不安。
足尖點地,她輕輕站起,將身上的外套取下,遞回給秦越北,「小北,謝謝,我只是有點不舒服,先進去了。」
抬步,往客廳走去。
身後有力道傳來,秦越北抓住她的小臂,「於瑾,你這麼反常……該不會,和我二哥有關吧?」
在里昂那次,二哥狠狠訓了他,然後帶走了於瑾。
那時候,秦越天眼中的溫柔,任何人都能看出來。
於瑾一怔,心中苦澀難當。
說是,她就是可恥的第三者,說不是……她現在的表情,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吧?
最後她乾脆轉身,從秦越北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小北,你想太多了。我真的是不舒服,我先上去休息了。」
然後,落荒而逃。
一路不停地奔上二樓自己的房間,靠在門板之上,於瑾像剛剛從水裡被拉起來一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空氣幫她驅散心中的寒涼……
秦越天,秦越天……
我要逃到哪裡,才能擺脫你夢魘一樣的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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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秦越天的私人莊園內。
於瑾目光幽幽地站在窗前,看著樓下湖中的錦鯉,一動,不動。
直到這一刻,她心中才泛出一絲後悔。
為什麼要求著大哥帶自己來這裡?
只是為了見他一面?或者,是因為其他?
不管是因為什麼,似乎都是她,作踐了自己。
此刻大哥大嫂和他正在隔壁打麻將,而秦越天自始至終,連多看自己一眼,也沒有過。
將手中的最後一點魚食投進水中,於瑾苦苦一笑,轉身準備離開。
門把轉動的聲音,卻在此時傳來。
她瞬間僵硬,緊張到不能自持。
關門聲,沉穩的腳步聲,以及熟悉的氣息——
每一樣,都在提示她,那是他。
那是那個她剜心蝕骨,也不能從靈魂中拔除掉的男人……
……
秦越天的腳步,卻在隔了於瑾四五步的距離時,堪堪停了下來。
麻將,輸得一塌糊塗。
他不在意。
隔壁的人,早已牽動他的萬千思緒,讓他靜不下心來。
於是尋了一個借口,出來看她。
哪怕心中一直告誡自己,這是十分不理智的冒險行為,可他到底,忍不住……
海棠茶室一件,她竟是瘦了許多許多。
難道這一年,在巴黎,她沒有過好嗎?
可是,這樣的話,他不能問,因為沒有資格,更因為,太愛她……
……
於瑾收拾好臉上的情緒,轉身看向秦越天,「秦先生,打擾了。」
微微頷首,她抬步朝門口走去。
一步一步,堪堪擦過他的手臂。
「等等!」
秦越天再也抑制不住,出聲留人。
「請問有什麼事嗎?」於瑾再度回頭,臉上是疏離有禮的笑容,就像面對無數陌生人的那樣,沒有任何溫度。
他心中一痛,千言萬語,都凝在胸口,吐出來的時候,只得化為一句,「於瑾……你,還好嗎?」
於瑾冷冷一笑,抬手將垂在自己耳際的幾縷髮絲繞至耳後,「怎麼,秦先生覺得我現在應該形如枯槁,茶飯不思才對,是嗎?」
「於瑾,」他開始著急,「你知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不好意思,我沒時間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再見。」
「於瑾!」
一時情急,秦越天上前,不管不顧地,就這麼攔在她面前,「於瑾,告訴我,你好不好?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嗯?」
「秦先生,我好與不好,是不是都與你無關?」於瑾笑了笑,覺得今天這一趟,真的是來錯了。『
那麼現在抽身離開,應該也不晚。
繞過秦越天,她徑直走向門口,「再見,秦先生。」
再見——
兩個字如刀一樣,割裂了秦越天的最後理智。
他上前,在她觸及到門把之前,將於瑾從背後牢牢地,鎖在自己懷中,「不要這樣,於瑾。」
受不了,她的冷漠,她的疏離,還有她眸子裡,不小心洩露出來的恨意……
他快要瘋掉。
於瑾掙扎,手開始扯著他堅硬如烙鐵的手臂,「你放開我,秦越天!」
「於瑾,乖……不要這樣懲罰我……」
手臂上,已經被她抓出一條條血痕。
可他,卻是覺得那一點點的疼,不及此刻心上的十分之一。
他溫柔的語氣,讓於瑾有了一瞬間的安靜,她苦笑了一聲,才緩緩開口,不疾不徐地說,「秦越天,你何必呢?你要關心,可以去關心你的秦太太,可以去關心世界上任何其他的女人,唯獨我葉於瑾,不需要你這樣的關心。」
「可是,我只想關心你。」
他的話,那麼輕,那麼輕,卻狠狠讓她的心跳,漏了好幾拍!
於瑾握緊雙拳,將指甲深深地,嵌進掌中,深深地吸氣,提醒自己不可以再犯傻,不可以再沉淪。
也不知何處生出來的勇氣與念頭,她俯身,對著他的手臂,便咬了下去。
毫不保留地用盡全力,直到牙齒刺破皮肉,口腔中有血腥味傳來,她才放開他,「秦越天,你再不放手,我還會咬。」
從頭到尾,任憑她在自己身上發洩的秦越天,痛楚難當地開口,「於瑾,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一點的話……」
「我不好過!」於瑾猛地抬肘,頂在他的肋骨之上,趁他分神之時站到一旁,定定地,絕望地看著他,「你不是要答案嗎?!那麼我告訴你,我不好過,一點都不好!罪魁禍首,就是你!」
這一年在巴黎,她努力讓自己快樂,努力嘗試著去接受別人。
可是他的一切,總是如鬼魅一般,如影隨形!
「你讓我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你讓我……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恭喜你,秦越天,你成功地,將我變成了行屍走肉,而我卻不得不強顏歡笑!」
一字一字,像堅硬的石頭,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心上。
讓本就千瘡百孔的心,越發血肉模糊成了一團。
秦越天忍住肋骨處的疼痛,上前想要再度抱住她,卻被於瑾一把揮開。
她雙目赤紅地看著面前的罪魁禍首,「現在你知道答案了,我可以走了嗎?!」
回答她的,是他強有力的擁抱——
秦越天再度伸手,將她納入懷中。
喉口之中,如被人灌進了水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所有的憐惜,心痛,內疚,悔恨,悉數化為一個吻,重重地,落在她的唇上——
男兒淚,在心中翻滾,沸騰,卻不允許被流出來。
那麼,就這樣吧,說不出來的話,就變成吻吧——
舌,熟練地找到她的貝齒,輕輕地撬開來,瘋狂地,吸取著她的甘甜,心裡卻在不斷地祈禱著——
於瑾,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強勢的吻,霸道的舌,一點一點地,抽走於瑾胸腔中的空氣,也一點一點地,將她的理智蠶食殆盡。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麼多分分秒秒,每一秒的煎熬,不過是因為思念他罷了……
微微一怔,便讓他得逞,就這麼,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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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人生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他卻兩次捅破同一層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