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檔位掛錯了。
「該死的,凌菲!你給我開門!」
葉於琛耐心告罄地抬腿,猛地踢了車門一腳,「你撞到人了,你給我開門!」
凌菲哆嗦了一下,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凝出最後一點力氣打開車門鎖,下一秒就被葉於琛一把拉了出去猷。
「去扶她上車,帶到醫院!」
他頭也不回地交代凌菲,然後坐進了阿斯頓馬丁的駕駛室,用自己的手在方向盤上摩挲了一遍之後,才將車子掛好檔。
這樣,應該就不會有她的指紋了蕖。
「快點!」
凌菲站在車子後面,看著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的黨天藍,心中又驚又懼,一時僵在那裡,手足無措。
「快一點!」
葉於琛再度催促之後,她才猛然回神,將地上的黨天藍扶起,勉強地進了車內,發現她已經痛得暈了過去。
「扣好安全帶。」
他交代一句之後,將車子開到了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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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室的簾子被來起來,黨天藍被推了進去。
「男士請迴避一下。」
護士丟下這句話之後,強行將葉於琛推到了門外,而他也眼疾手快地,把呆站在一旁的凌菲拽了出去。
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拉到了一旁的消防門內。
「葉於琛,你放開我!」凌菲拚命地想要從他手中掙脫,用自己的背死死抵住牆壁,然後抬腳橫在兩個人之間。
姿勢怪異得可以。
「葉於琛?你最近叫葉於琛,倒是越叫越順了!」
他的雙眼幾乎要噴火。
「不然我應該叫你什麼?!」凌菲別過臉,不去看他。
剛才在老宅看到的那一幕,不停地,自動地在她的腦子回放,再回放。
她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現在的凌菲,不敢聽葉於琛多講一句話。
怕聽到自己不願意聽到的事,怕看到自己不願意看到的神情。
心口涼了一塊,她悲悲涼涼地想,這一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足以說明他的態度了。
情到濃時,情轉薄。
「你應該叫我什麼?」葉於琛顯然又被她這個問題激怒了,他狠狠低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那一抹紅唇,吻了上去。
幾乎要站不住。
卻也不肯再像以前一樣摟住他,而是抬手,推卻著,「你走開!」
她討厭這種感覺,討厭無論在任何時候,她的理智都會被他的吻帶走的感覺!
一吻完畢,凌菲瞪了葉於琛一眼,然後抬手,在自己的唇瓣上猛地擦拭著。
眼中,升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她的抗拒顯然讓葉於琛的惱怒更多了一層,「就這麼不想讓我碰你?!」
「你都碰了別的女人了,憑什麼又來碰我!憑什麼!」
眼淚順著眼眶,掉落在地板上,滴成了一朵小小水花。
「你就這麼篤定我碰了她?你對我的信任,就這麼一點點?」
葉於琛的心裡,劃過一絲悶痛。
比不上他給她的信任的百分之一。
這樣不被信任的痛,讓他耐受。
看著她粉嫩的唇被她自己擦出一絲血絲,他有些粗暴地抬手,拉下她的手,「別擦了!」
凌菲哽咽著看向他,「我怎麼信任,我看到我看到她躺在我們的床上,還看到她拉著你的手,你都沒有掙脫,你還說,還說」
「我說什麼?」
「你說你會負責」
葉於琛別過臉,忍住心中的刺痛,不去看她朦朧的淚眼,「凌菲,你斷章取義的本事倒是不小!我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她躺在床上,我要趕她走,但是她卻和我說」
「黨天藍家屬!」消防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護士見怪不怪地看著他們之間的暗芒湧動,「黨天藍家屬,去交一下急救費。病人沒事,胎兒也沒事。」
「胎兒?」凌菲傻眼。
「是啊,病人懷孕都快兩個月了。這次突然昏過去是嚇到了,有點動了胎氣,但是下次就不一定有這麼幸運了。你們先去繳費吧。」護士將單子遞給葉於琛之後,急匆匆地走了。
兩個月
凌菲腦子裡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一樣。
黨天藍回來,也才一個月的時間而已。
難道
她愣愣地看著葉於琛。
後者掃了她一眼,歎了口氣,到底拉過她,「先去繳費,剩下的慢慢說?」
凌菲還處於震驚之中,一時說不出什麼,只能任由他拉著自己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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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知道了」
凌菲走進病房,耳邊便飄來黨天藍這句話。
「是,我都知道了。」
她沉靜地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好友,「可是天藍,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什麼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去客廳想要倒杯水喝,結果就被葉首長拉到房間裡了」
黨天藍的臉上,寫滿了愧疚。
「呵——」,凌菲輕輕一笑,「天藍,別說了。你越這樣,我只會越看不起你。」
所謂朋友,居然可以無恥到如此地步。
友誼,原來這般地脆弱。
她低頭,從自己手中的那一疊檢查單子裡面抽出一張,遞到黨天藍手中,「這個是剛才在檢查室,醫生給你做的腹部b超結果。你沒有被撞到。」
黨天藍一直知道自己有起夜的習慣,甚至知道具體在哪個時間了。
所以才會故意趁夜半找葉於琛,又在自己房間裡面躺在自己的床上,拉著他的手不放
不就是想趁自己半夜醒來誤會麼
這樣的朋友,還算什麼朋友?
紙上白紙黑字。
宮內懷孕五十六天。
上面黑色框框裡,還能清晰地看到一個小白點。
「我懷孕了?」
聲音裡充滿了驚恐,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的那種喜悅。
「是葉承遠的孩子吧?至少你是這樣告訴葉於琛的。」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凌菲的語氣,無法平靜。
她故意趁葉於琛洗澡的時候,走進他們的房間,躺在他們的床上,還故意拉著葉於琛的手,說那樣的話
黨天藍的心思,難道還需要她說得再明白嗎?
話語中晦澀的諷刺讓黨天藍一震,卻也再說不得什麼,「是他的孩子」
狂亂而屈辱的一夜,卻有了這樣的結果,這是上天在跟她開的什麼玩笑嗎?
「你現在作何打算?」
凌菲的語氣,到底收起了尖銳。
「我不知道」
黨天藍呆坐在病床上,臉色乍青乍白。
那張紙早已被她捏皺成了一團。
另一隻手捏著被單,上面青筋畢現。
「凌菲,」再次抬頭,「我」
「天藍。」
凌菲在她面前坐了下來,「我會幫你。」
但是是最後一次。
誰知黨天藍竟是突然笑了起來。
笑得張狂而絕望。
尖銳的笑聲充斥著整個病房,「你幫我?凌菲。你真的是太精明,還是太天真?」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黨天藍頓了頓,一瞬不轉地看著她,「你明知道葉承遠喜歡的是你,你從來不說,你也知道他和葉於琛的關係,但是你也從來不告訴我。甚至還鼓勵我去邊陲支教,去接近他,你是什麼居心?」
凌菲噌地站起來,「天藍,你誤會了,不是,不是這樣的。」
「不是?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說,葉承遠曾經對你幾番表白?幾次糾纏?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覺得他只是一時腦子發熱,我不想讓你受傷!」
「不想讓我受傷?」
「你,你說什麼?」凌菲顫抖著問出一句,眼中是滿滿的震驚。
「你沒有聽錯,呵呵,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所以她才會整夜整夜睡不著,因為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會一直出現葉承遠粗暴癡狂的模樣!
她的第一次,就這樣被當做了別人的替身!
讓她如何甘心,如何不怨?!
再度鎖住凌菲臉上的表情,她輕輕道,「昨天我故意在那個時候上樓去找葉於琛,說的,也就是這些事。但是凌菲,你們之間,也不過爾爾。連最基本的信任,你都捨不得給。」
不過,爾爾。
凌菲冷了臉,站起來,再也不想多說。
「我和他之間是我們的事,輪不到你置喙,更加容不得你的破壞。天藍,這一次,我依舊願意幫你。」
「這算是同情嗎?」
黨天藍似是被刺激到了,她猛一個翻身,直接下床,飛快地移動到凌菲面前,「我需要你的同情嗎?」
以前四處打工的是她凌菲,為了賺取自己的學費,不惜在醫院裡面做那樣齷齪的事。
可現在,被同情的居然是自己?
這讓驕傲如斯的黨天藍,情何以堪?
凌菲平靜地看著她,心中的怒氣早已消失不見了,「你最近吃了很多安眠藥,我剛才和葉於琛一起問過醫生了,這個孩子,可能不能留。你考慮一下,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如果需要,我會幫你。」
就當是對一個朋友最後的關心吧。
「不需要!」黨天藍狠狠打斷她的話,「這個孩子,不對,他根本就不能被稱為孩子,他只是一個罪孽!」
一個她稀里糊塗地斷送了自己的第一次,讓自己不再乾淨的證明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等葉於琛回來再說吧。他剛才已經出發去了西南,他會把葉承遠帶回來,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這句話,凌菲拉開病房的門,頭也不回地往電梯裡走去。
手心,卻是緊了,又緊。
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喉口的堵塞,不然自己哭出聲來。
天藍,對不起,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受傷
可是天藍,我恨你。
為什麼,你要讓我對友情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挑戰我的幸福?讓我看到我那完美的幸福,原來也有脆弱的環節呢?
「哎呀呀呀小姑娘小心一點啊!」
對面的人被凌菲撞得懷中資料掉了一地,不滿地叫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凌菲回神,抬手抹掉眼角的淚,蹲下身去幫那五十開外的白大褂醫生撿東西。
「咦,是你啊!小姑娘,你朋友怎麼樣了?」
凌菲抬眼看了看對方的胸牌。
婦產科副主任醫師。
她知道對方問的是黨天藍,便開口回道,「已經醒過來了。」
「那就好,」醫生理了理資料,「我說你們這些小姑娘,動不動就受傷,上次你也是,還出那麼大的意外,孩子都保不住,哎,也沒見你來小產複查,養得還好不啦?」
凌菲撿起地上最後一張紙,遞給醫生,「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認錯?」女醫生打量了她一下,「不會認錯的啦,當時楊成風,還有你丈夫,還有一個男的,他們都在啊,你是出車禍被送進來的吧?!」
另外一個男的?
那就是二哥了?
想起自己在手術台上迷迷糊糊聽到的那些話,凌菲腦子裡忽然轟地一聲,炸了開來
「b超顯示病人的內臟沒什麼問題,但是病人已經懷孕了,宮內早孕,三十三天。」
「病人腿骨斷裂,還有輕微的腦震盪。背上多處傷口,需要馬上緊急處理。」
「去手術室外詢問家屬意見吧。」
「家屬說不要孩子。」
不要孩子
凌菲眼前一黑,幾乎快要站不住。
「你怎麼了?」醫生立刻發現了她的異樣。
「沒,沒什麼,可能天氣太熱,有點中暑了。」
她虛弱一笑。
「要不要去護士站休息一下?」
「不用了,謝謝。」她擺了擺手,朝電梯裡走去。
指甲,在電梯內壁上,深深地劃了過去,發出刺耳的聲響。
而她,
亦,不覺得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