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於琛這次的假期很長。
可當他問凌菲想去哪裡的時候,小丫頭卻回答說哪裡都不想去,只想和他窩在家裡好好呆著。
感動之餘,竟是心疼。
作為軍人,他職責加身,服從,是他的本能,任務與使命,幾乎佔據了他以往生活的全部。
可作為丈夫,自己給她的時間,太少太少靦。
他甚至會想,她生病的時候,自己不在身邊怎麼辦;假期裡要是臨時有急事,她會怎麼想;如果自己突然消失,讓她消息全無,她該會有多著急?
思來想去許久,他才驚覺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
以前可是說走就走,沒有半分留戀的揍。
如今到底,是不一樣了。
懷著這些念想,這段時間以來,他都努力做到最好。
極盡溫柔之能事,就連早上起床的鞋襪衣物,都是他幫她穿。
就連凌菲自己都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慣壞了。
這天下課回家,發現家裡另外一間空置的臥室竟是已經被他改造成了影音室。
無法得知他是怎麼在一天之內將這麼浩大的工程完成的,可推門進去的時候,偌大的空間裡已是被巨大的架子填滿,而架子上塞滿了各色碟片,其中不乏絕版的經典碟片,市場上現在已是有價難求。
巨大的投影儀放在圓形的絲絨沙發上,她將拖鞋甩掉,一下子撲了上去,果然如想像般那樣舒適而柔軟。
他早已端著餐盤在門口,將意大利面遞給她,「我猜你今天晚上都想呆在這裡了,葉太太。」
凌菲笑,「上次的喜羊羊灰太狼沒看夠,今天你想繼續嗎?」
「你想繼續,我也沒意見。」
他將餐盤放在沙發前面的小几上,「不過得先吃晚飯。」
這段時間他在家,將她管得嚴嚴的,絕對不讓她挑食,更不許跳餐。
意大利面是香甜可口的,可旁邊卻配了她不愛吃的西蘭花。
凌菲吐了吐舌頭,將餐盤端過來,卻聽得他說,「別想把西蘭花丟掉。這個屋子裡沒有垃圾桶。」
「」
這個男人,是會讀心術的嗎?
她憤憤地吃了一口面,卻是極有耐心地用左手的指尖一一撫摸過那些碟片,按著他生日的數字抽了一張出來,往他懷裡一扔,「今天就看這一張。」
一部老經典的翻拍,典型的新瓶裝舊酒。
兩個傲慢的人對彼此都存在了很大的偏見,經歷了各種誤解,最後冰釋,從而在一起的故事。
兩個小時多一點的片子,很老套。
可兩個人就這樣抱著,居然看完了。
凌菲的還反反覆覆回味著最後一個場景,翻過身來趴在他的胸膛之上。
「你生氣的時候,會叫我什麼?」
她的手指拂過他的喉結,輕輕按壓在上面。
葉於琛也不惱,任由她調皮。
他想了一下,「葉太太。」
凌菲想起他叫的那幾次葉太太,哪有半點生氣的影子,與其說是慍怒,不如說是介於或嗔或癡之間愛稱。
她笑,聲音壓得更低,「那你開心的時候,叫我什麼?」
「葉太太。」
這一次,他答得毫不猶豫。
眼中藏著萬千光芒,彷彿裡面有著細碎的星子一眼。
「你這個狡猾的傢伙!」她抗議,故意讓她分不清楚嗎?
下一秒,他已經抓住她按著自己喉結的手,然後俯下身來,開始吻她。
每印下一個吻,他便喚她一次。
「葉太太。」
他吻過她的額頭。
「葉太太。」
他吻過她的鼻尖。
「葉太太。」
他吻過她的紅唇。
就在他一路下行,快要吻到她胸前之時,卻發現一直微微仰著頭,攀住他肩膀的她,開始反被動為主動了。
她吻過他的喉結。
「葉先生。」
她吻過他的胸膛。
「葉先生。」
她吻過他的小腹。
「葉先生。」
然後將自己溫熱的氣息悉數噴灑在他的小腹之上,「還要繼續嗎?葉先生。」
「當然。葉太太。」
說話之間,他已經將她拉起,讓她半跪自己大腿兩側,與她唇齒相纏。
兩個人一面在彼此唇舌之間攻城略地,一面扯著彼此的衣物。
她剛從學校回來,穿著一件紐扣極多的襯衫,撕扯之間,他早已不耐煩,只一用力,她的紐扣便悉數飛了出去,彈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猶如水晶落地,悅耳至極。
而她竟也學著他的模樣,七手八腳扯起他的襯衫來。
誰知用力過猛,揮手竟是撞到了旁邊的檯燈,引來他低低一笑。
「不許笑!」
凌菲凶了起來,狠狠咬住他的肩頭,然後主動抬身,隨即坐下,不偏不倚地將他早已暴露出來的火熱納入了自己的狹窄之中。
隨著呼吸的交融,他們也深深地結合在了一起,用彼此最為熟悉的節奏,開始了又一次的探險。
無數次的親吻,無數次的愛撫,無數次的衝擊。
無數次的葉先生,無數次的葉太太。
窗外雷鳴轟隆,突然開始了這個春末的最後一場雨。
而雨的節奏,與他們的節奏,驚人的相似。
剛開始只是極小的聲音,然後漸漸轉濃,最後傾瀉而來,打在落地窗上,辟里啪啦,形成了巨大的水幕,將他們徹底與外界隔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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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凌菲醒來已是天明,窗外雨已停歇,只有風將新鮮的泥土氣息與青草味道不斷地吹進這件影音室中。
絲絨沙發硬是讓他們壓出了褶皺,此刻凌亂不堪,就連抱枕都是散落了一地。
她微微有些赧然,盯著天花板細細回神,卻聽得門外有交談的聲音傳來。
撿起自己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一件件仔細穿好,她才慢慢走到門口。
推開門,發現竟是又見到了上次的那個律師。
凌菲記得他叫劉玉成。
葉於琛招呼她過去,「來把這些文件簽了。」
凌菲走過去,略略翻了翻,卻是放回了原處,「我不需要這些。」
「你需要。」他十分堅持。
給她的東西較之上次相比,只多不少。
「不需要。」她也有著同樣的堅持。
葉於琛皺眉,「跟我到書房來。」
凌菲略略遲疑,卻還是跟著他進了書房。
直到將門關上,葉於琛才再度開口,「為什麼不要?」
「不需要。」
拿他的東西越多,她越會不安。
那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依附於他的。
而她要的,不是依附,而是平等。
平等的靈魂,獨立的個體,讓她可以平視他,讓她覺得自己有足夠的資格與他並肩,一起走下去。
可葉於琛顯然並不這麼認為,他堅持己見,「聽話。」
「我不。」
「凌菲。」他語氣嚴肅起來,「聽話。我是為你好。」
他也有他的考量,為什麼她不能明白?
「我只要我需要的。」她卻是固執起來。
「這些東西,你也會需要的。」
這句話卻是給她帶來了深深的不安,「你什麼意思?」
看著她眼裡的驚惶,葉於琛才自知失言,輕咳了一聲,他才說,「我的意思是,有這些東西,總能傍身。」
「我說過我不需要。」
「我知道。」
「那現在跟我出去,簽個字,好不好?」他的耐心又回來了,哄著她。
可她依舊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態度依舊明顯。
他竟是生了出了幾分惱怒。
其他女人在婚姻中,從來只會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與保障,可她倒好,竟是把送到手的東西拚命往外推。
「那是個不小的數字。」他提醒她。
「我知道。」
就因為這個,她更加不能要。
「你成熟一點。」
她笑了笑,看向他,「我便是這樣,如果我堅持說不呢?」
嫌她不成熟了嗎?
「葉太太。」
語氣裡帶著微慍了,她真真切切地聽出來了,卻毫不畏懼地迎視著他的目光,「葉先生。」
葉於琛皺眉,直接拉開書房的門,「劉律師,文件拿進來,讓她簽。」
簽了再慢慢解釋給她聽,他相信她會明白的。
可就在劉玉成進房門的那一瞬間,她卻直接走了出去,「學校還有課,我先走了。」
然後抓起玄關處的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巨大的關門聲傳來,劉玉成被嚇了一跳,看著葉於琛,「葉先生」
葉於琛眉頭皺得更緊,「文件留下,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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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和葉於琛爭吵,所以凌菲急急忙忙地從家裡出了來。
學校有課,也不過是她的托詞罷了。
連車也沒有開,就那麼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竟也是走了三條街,到了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
恰好是週一,人來人往,周圍都是行色匆匆,拿著各色公文包,穿戴整齊的上班族。
看著他們忙碌卻充實的模樣,凌菲心裡生出了羨慕來。
曾經多麼希望早日脫離凌家,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現在願望達到了,卻是以另外一種方式。
她不遺憾,可心裡依舊希望,自己能夠成為自強自立的凌菲——寄人籬下的日子太過刻骨,讓她那麼渴望自己能夠獨立。
早上停掉的雨此刻又下了起來。
細細如絲,將她的肩頭都染了一層白色。
正準備尋一個地方躲雨,頭上卻突然多了一把黑色的傘來。
她訝然地轉頭,看到的居然是鍾煜。
他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樣,穿著流水線生產出來的黑色西裝,居然也傳出了俊朗挺拔的感覺,手裡夾的,也是普通的公文包。
鍾煜看著凌菲,「十九,你不用上課?」
凌菲很快從驚訝中恢復過來,「今天沒課。」
雨勢稍大,他很自然地將傘往凌菲這邊微微傾斜,「怎麼傘也不帶就來逛街?」
她笑了笑,「出門才發現下雨了。」
這座城市的排水系統素來不好,此處已經有好幾處低窪地塊都積滿了水,春日最後的落花裹滿了泥污,不停地在污濁不堪的水面上打著旋兒。
環衛工人在上面鋪了一些磚頭,讓過往的人踩著穿行。
凌菲看著鍾煜伸出的手,有些遲疑。
「我扶著你,不然你會踩不穩的。」他指了指她的高跟鞋。
凌菲這才發現自己急匆匆出門,竟是踩了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出來。
這雙鞋子還是葉於瑾跟她逛街的時候說好看,硬買來給她的,放在玄關處一直沒有穿過。
原來鍾煜是這個意思,她笑了笑,也不好意思再狷介下去,搭住鍾煜的手,小心翼翼地踩上那一塊塊地磚。
他的掌心溫熱乾燥,讓她心無旁騖地走完了那一小段積水路面,然後鬆開了他,「謝謝鍾煜。」
鍾煜將傘遞給她,「傘給你,我到了。」
他們處於一家藥店門口,凌菲環顧了一下四周,「你在這裡上班?」
鍾煜搖了搖頭,「我們公司在這裡有個銷售專櫃,我過來看看的。」
凌菲從善如流地接過他手中的雨傘,道了聲謝謝,就打算離開。
鍾煜看著她的背影,心裡閃過一抹淡淡失落。
他記得以前她都叫自己小五的。
或許世易時移,長大了,終是有些東西,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推門進去,藥店的負責人見到是他,十分恭敬地走上前來,為他介紹著新一季藥品的銷售情況,他聽得有些皺眉,因為情況不太樂觀,而自己的業績和這些都是掛鉤的。
說到底,誰都是為了生計在奔波著。
正聽得煩躁之際,身後開門聲想起,一個清涼悅耳的聲音響起,如一股清泉沖刷掉了他的煩躁。
「請問,你們這裡是招兼職嗎?」
甫一回頭,正是凌菲。
她看到鍾煜,微微笑了笑,「我看到門口有一塊招聘櫃檯銷售的牌子,所以進來問問。」
看著逆光而戰的她,鍾煜有了片刻的失神。
記得小時候一圈小孩子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自己的興趣愛好。
男孩子無非就是喜歡變形金剛,遙控汽車之類的玩具,女孩子無非就是芭比娃娃和一些零食。
這些東西看似平常,可在一群孤兒眼中,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平日裡也只能在電視上看看,夢裡面想想罷了。
當所有的人都說完了自己的喜好之後,輪到凌菲,她只淡淡說了兩個字:存錢。
當時一群小孩笑得前俯後仰,年紀稍長一些的都笑著說她是個財迷,只有鍾煜微微訝然,記住了這個當時叫小十九的瘦弱的女孩子。
負責人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了一下凌菲,在看到她腳上那雙鞋子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
同為女人,她想不明白穿著prada限量版鞋子的女孩,為什麼會需要一份藥店的兼職。
可鍾煜卻走上前來,看著凌菲笑了笑,然後問道,「你看她能勝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