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抱著大喵拖著行李箱一路顛簸來了宿舍,卻發現其他三個人竟是一個也沒來。
也是,誰在過年時節不想抓緊分分秒秒陪著家人,跑來學校孤家寡人粗茶淡飯的,想來也只有她了。
將大喵安置在陽台上,然後從包裡翻出一點零錢,下樓打算先填飽自己的五臟廟,可食堂尚未開門,就連小超市都是一鎖了之,無奈之下她只得去校門外胡亂買了一堆泡麵回來,打算這三天就這麼過了。
可再怎麼刻意不去想,泡麵的時候,她還是走了神。
以至於開水濺到手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連忙奔到水龍頭下猛衝,可還是紅紅地起了一大片,隱隱有水泡發出來猷。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她低低咒罵了一聲,吃完泡麵便躺在床上,然後習慣性地摸出手機,想要給葉於琛發個短信,卻發現早已沒電,不得已又起來在行李箱中摸索半天,卻還是沒發現充電器。
應該是掉在尚品了蕖。
也罷,反正發了他也看不到。
就真麼愣愣地盯著天花板,想起譚美雲所說的話,心中泛起一片苦澀。
到底,是不能寄人籬下的啊。
召之即來,呼之即去,這便是她凌菲的悲哀了。
在凌家如此,沒想到在葉家,也還是避不過。
恍恍惚惚之間,輾轉許久,方才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才發現自己竟是和衣而眠,連燈都忘了關,大喵在陽台上早已餓得抓狂,倒也不叫喚,只是拚命用爪子撓著陽台的牆壁,印出深深的痕跡。
熊曉壯大包小包地進門,看到凌菲,先是愣了愣,隨即招呼,「沒想到有人比我還早,來來,幫我拿一下,都是好吃的!」
看到她雙眼放光地說都是好吃的,凌菲心裡突然生出一股羨慕。
要是她也能真麼沒心沒肺,那該多好
「愣著幹嘛,趕緊的啊!」
凌菲這才回神,上去幫她把包裡的吃食一樣一樣擺出來。
「看看,這是我們那邊山上產的野生菌菇,怎麼樣?新鮮吧?」
「這個這個,土豆坨坨曬乾的,燉排骨臘肉什麼的最好吃,就這個,我們起碼可以吃三大碗白米飯。」
「還有還有,你看,認識不?南瓜花曬乾的」
「」凌菲看著那一袋一袋的食物,真是什麼都能被熊曉壯那強悍程度堪比粉碎機的胃消化掉啊。
她將手中最後一袋放在桌上,「你先收拾一下,我去買點狗糧上來,樓下超市開門了沒有?」
熊曉壯偏頭,「我上來的時候好像還沒有,你去看看。」
「嗯。」
去超市買了狗糧,付賬的時候換來小老闆一聲驚呼,「你的手怎麼了?」
凌菲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昨天燙到的地方已經起了一個大包,鼓得晶晶亮亮的,周圍一圈都紅腫起來。
「去買點藥,不然會感染的。」
帶著小老闆這句忠告,她只得又慢慢往校外的藥房挪去。
回來的時候經過蛋糕店,忍不住多張望了幾眼,發現還沒有開門營業,便轉身打算回去了,誰知道甫一轉身,便撞進一個堅硬溫熱的胸膛。
她連忙後退幾步,定了定神,抬眼一看,是葉承遠。
他一身常服站在陽光下,走路都是無聲無息的。
凌菲拍了拍胸口,「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的?麻煩讓下,我要走了,天藍也還沒來,你也不必在這等她。」
「我是來等你的。」他看著她的臉,幽幽深深的目光鎖在她蜜桃一般的瑩潤的臉上。
「嘎?」
她不解地看著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等我?你確定?」
葉承遠看著她,本以為心裡那成瘋成魔的思念會在看到她之後自動緩解,沒想到卻是更甚了。
他點了點頭,十分平靜,「能和你談談嗎?」
嚴肅的樣子讓凌菲心裡緊了緊,以為是黨天藍出事了,立刻問道,「天藍怎麼了?」
葉承遠默了默,「她沒事。」
可是他有事,而且還是很大的事。
再不告訴她,他會瘋掉。
而且整個寒假,這件事一直盤旋在他的腦中,跟她的臉一樣,揮之不去,讓他異常煩悶。
凌菲吁了一口氣,「那就好,你找我什麼事?不會是小氣到要我把上次吃火鍋的錢還你吧?」
他眼角抽了抽,到底繞開了這個話題,「你吃飯了嗎?我請你去吃水煮魚。」
她狐疑地看著他,露出天上要下紅雨的表情,「有事求我?天藍跟你吵架了?」
又是黨天藍!
他突然生出惱怒來,「能不能不要老提她?」
凌菲瞭然,一副你們果然吵架了的表情,兄弟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火氣不要這麼大,水煮魚是嗎?我們坐下來好好談。」
水煮魚上面一層暗紅色的油炸辣椒被服務員舀掉以後,就露出了白花花的魚片,凌菲吸了吸口水,畢竟有一天多沒好好吃飯了,本能的反應在美食前面,就好比那白骨精在照妖鏡中一樣,立刻馬上現出了原形。
葉承遠拿過兩雙一次性筷子,用開水燙過之後才遞給她,「吃吧。」
她毫不客氣,決定一邊發揮自己的特長埋頭苦吃,一邊聽葉承遠在戀愛中遇到的麻煩——想想就覺得下飯。
可她嘴都吃酸了,耳朵都豎累了,還沒聽到葉承遠說一個字,只看到他不停地幫自己布菜。
服務員過來換骨碟,看到凌菲面前的纍纍戰績,手抖了好幾抖。
直到服務員退出去,才聽得葉承遠道,「我只是想問你,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聲音裡竟有一絲顫抖。
凌菲呆住,嘴巴張成型,可手還是本能地緩緩往嘴裡送著薄薄的魚片,只是開始嘗不出那鮮辣的味道了。
忽然,她的表情變得極度痛苦,整個臉扭曲起來,眼淚眼看就要落下來。
葉承遠心裡一陣火光,自己的表白這麼失敗,讓她這麼痛苦嗎?
卻還是耐著性子問,「怎麼了?」
凌菲異常艱辛而痛苦地從喉嚨裡擠出僅存的聲音:「被——魚——刺——卡——住——了——」
「」
————————————紅袖,請支持正版—————————————————————————————
葉承遠看著急診室裡一臉痛苦取魚刺的凌菲,煩躁地撥了撥頭髮,要是帶她吃的是大盤雞,說不定現在她都是他女朋友了。
該死的水煮魚。
醫生開了點消炎藥,叮囑凌菲這幾天傷了聲帶盡量不要講話,然後就放他們離開了。
凌菲渾渾噩噩,不明所以,任由葉承遠跟在自己旁邊送自己回去。
走到半路,他終是忍不住,「我剛才說的話,你聽清楚沒有?」
「嗯。」
「那你的意思是?」
凌菲退了一大步,看著葉承遠,搖了搖頭,「你,我,不。」
「」
話沒說完整,但是意思已經很完整了。
他目光突然暗沉了下去,眼裡有許多的不相信,「為什麼?」
「天——藍——」
「我說了不要提她!只當沒有她,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他煩躁不已。
凌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為什麼——」
「凌菲,」他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你聽清楚,我只說一次,我從來,從來沒有喜歡過黨天藍,我喜歡的人是你,只是你,一直都是你。」
「什麼叫一直都是我?」她忍住嗓子的劇痛,把一句話問完。
他幫天藍切牛排,餵她吃飯;他吻了天藍,說她是他的女人;他匆匆而來幫天藍付錢,如果這些不叫喜歡的話,那什麼才是喜歡?
「幫我洗衣服的人是你!」他吼了出來。
「那你應該喜歡一台洗衣機!」她也毫不客氣地吼了回去。
這個人實在可惡,欺騙天藍的感情,讓她怎麼能對他和顏悅色?
葉承遠煩躁地踢了一腳路邊的長椅,「那次陳雅若去蛋糕店鬧事,我想到的人是你,不是她;化裝舞會的時候,給你衣服的,帶你跳舞的,都是我。」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關心你在哪裡?為什麼會聽到你的聲音就匆匆往火鍋店裡跑?」他頓了頓,語速輕緩了下來,然後似是自嘲一笑,「只是因為我喜歡你。喜歡得我都不像我自己了。」
凌菲呆住,忽然覺得面前的葉承遠變得很陌生,陌生到她快要不認識了——因為有一種東西正在他的眼底聚集,越來越濃
下一秒,他的氣息已經悉數而來,而目標便是她微張的櫻唇——
想也沒想,凌菲直接抬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臉上,「你今天說的話,我統統沒聽懂,你要是敢傷害天藍,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最後凝了全身的力氣一把推開他,用盡全力朝宿舍跑去,而且腳步越來越快,完全不敢停下來,更不敢往後看,引得過往的人都側目而視,像看到一個瘋子一樣看著她,但她也顧不了許多,只想快點逃開後面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紅袖,請支持正版—————————————————————————————
到了宿舍凌菲才覺得喉口疼痛得緊,聲帶處像是有一個細細卻尖銳的鋸子在來回拉扯一樣,每咳一下像要了命。
剛到門口,甫一開門,便看到了黨天藍笑語嫣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凌菲,買個藥去了那麼久,我和曉壯等你很久了,蛋糕店那邊說等一下就去打掃,準備明天開門呢。」
凌菲喉口疼痛得厲害,張了張嘴,竟是說不出話來,扶著膝蓋彎下腰去,許久才直起身來,卻是再度對上了黨天藍的眸子,裡面一片關切之色,讓她心裡一緊。
「我不去了。打算辭職,」她指了指嗓子,「這裡疼得厲害,好了再和你們解釋。」
然後便和衣上床,拉過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背對著熊曉壯他們,再也不言語了。
黨天藍以為她生病了,連忙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再探探自己的,「沒發燒啊,怎麼會嗓子疼?曉壯,你給凌菲倒杯熱水喝,我去藥店買點感冒藥和退燒藥來給她備著,萬一晚上燒起來了,也好有個應對。」
熊曉壯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稱是,「還是你想得周到,我這就去燒水。」
黨天藍又將凌菲的被角掖了掖,柔聲說,「凌菲,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買藥。」
聽得關門聲傳來,凌菲閉合的雙眼再也忍不住,睜了開來,盯著面前的白色牆壁,直直出神。
從蛋糕店辭職,是對的。
天藍這麼溫柔,這麼美好,只要她不在了,葉承遠那個進了水的腦子遲早有一天會轉過彎來,發現天藍的好的。
她咬了咬下唇,一定會的!
————————————紅袖,請支持正版—————————————————————————————
葉於琛回到雲城的時候,已經春暖花開的三月,車窗外灌進來的,儘是煦暖的風,將他的心也拂得柔柔的了。
這次的任務十分耗時,與敵人兜兜轉轉好幾圈,才將其拿下。
心裡的思念早已成瘋成魔,織成綿綿密密的網,將他那顆已經冷硬多年的心裹了個透,百煉鋼早已化為繞指柔。
接過任江遞過來的手機,短信鋪天蓋地而來。
繞過10086等等的sa擾信息,他竟像一個少年那般急切地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終於在收信箱的最底部找到凌菲發來的短信時,微微鬆了一口氣。
「今天是你走的第一天,窗外陽光燦爛。」
「今天你走的第二天,大喵陪著我一整天。」
「今天你走的第三天,我和朋友去逛街」
瑣瑣碎碎的事情,經她發來,卻是珍貴無匹,讓他用指腹摩挲了許久,才繼續往下翻。
「今天是你走後的第七天,天氣又冷了起來,看樣子似乎又要下雪了。」
他笑,這是每字每句,一筆一劃,都是她的思念。
雖然沒有想念二字,別人或許不明白,但他,是懂得的。
再往下翻,短信卻是沒有了。
葉於琛心裡生出一絲不悅,卻又釋然,也罷,到底是個小姑娘,哪裡有那麼大的耐性?
能這樣堅持七天,也是不錯了。
任江從後視鏡裡看了葉於琛一眼,驚訝於他唇角那抹明顯的笑意,不敢打擾卻不得不問,「首長,還是去部隊,開這次任務的總結會嗎?」
葉於琛這才回神,抬頭看了看車窗外的閒花碎影,「直接回尚品吧。」
任江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打開了左轉向燈,心裡突然就文縐縐地冒出了那麼一句冒酸水地話來:
***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驚得他連連晃了晃頭,卻又不敢再說什麼。
葉於琛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街景,臉上的笑意也愈來愈深。
立刻要見到那張讓他想念的小臉,他竟是有些迫不及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