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丞被花影強行的松下懸峰時,寧王、微生羽與三娘等人已經在下面等候著,當然最關鍵的還有銀月,在眾人當中,那種鶴立雞群存在根本無法讓人忽視。
「爹……三娘……」夏侯丞模模糊糊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三娘攙扶住的寧王,緊接著看到的是扶著微生羽的傲勝,不過他卻沒有對他們說什麼。
「丞兒……」寧王心疼的望著渾身上下是傷,面色黃而虛弱的夏侯丞,心裡泛著苦楚,依著三娘的攙扶,他朝著他急急的走去,他知道這孩子承受的太多,而他這麼沒用的爹爹,即使知道所有的事情,也只能躲在暗處咬牙隱忍。
不為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這個做爹爹處置誰都不是,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夏侯清之對銀月的怨恨與對夏侯丞的執著竟然如此之深。
「呵……本尊即放了他們,你是不是要跟本尊走了?」眼前親情濃重的一幕幕畫面狠狠的刺傷了銀月的雙眼,坐守在這麼高的位置上,他已經什麼都沒有過,就連唯一的仇恨,也為了夏侯丞無法實行。
「好……」側頭應答出聲的時候,夏侯丞的清俊的臉上傾顯出一絲深意不明的笑,不是苦笑不是冷笑,是一種源於心的幸福笑容。
看到這一幕,銀月當真搞不明白,夏侯丞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他不恐懼與自己在一起嗎?又為什麼對他露出那種笑?
夏侯丞微微的傾城之笑在這種沉重的氣圍下,似乎成了最絢麗奪目的點綴色彩。
然而,一直默默無語的微生羽,卻趁著所有人不曾注意的霎那,毀掉了這抹色彩,抽出身旁看守他死士的劍,冷冷的朝自己的身體穿去,同樣帶上了夏侯丞。
他說過要麼看他孤獨一生,要麼跟他生生世世,現在看來,他希望永遠的帶他離開,這樣對他來說才是最後的幸福。
嫣紅的血像詛咒一般的在夏侯丞胸口與微生羽的胸口蔓延,甚至在他們的衣衫之上畫著死亡的咒語。
而這一刻時間沒有靜止,但卻在眾人的眼中停止了走動,劍氣的寒冷讓週身的人身體滲顫住,在場的任何人,就連夏侯丞自己也沒有想到,在他走向銀月的時候,微生羽會選擇跟他同歸於盡。
所有的人都呆了,傻了,甚至是瘋了,任由帶著死寂的風凌亂他們的髮絲。
狹長的劍身穿透了兩個人的心臟,夏侯丞孱弱的面中沒有即將面對死亡的痛苦,只是他笑了,眉眼笑出了幸福,笑出了一種解脫:「六……」
輕呢深情的音出口,喚醒了銀月,同樣喚醒了眾人,身體分開,微生羽面含笑的倒地。
而夏侯丞用最後一絲意念與銀月面面相對。
那一刻,兩步之遙的距離,然使銀月覺得離夏侯丞有十萬八千里那麼遙遠。
對著死撐著身體站立的夏侯丞,銀月抖顫著身,伸出手走進,碰觸著他的頰,輕抹著他嘴角溢出的血,然而這時刺眼的不是從夏侯丞身後刺穿的傷口,是他絕美的笑容,與癡情的眼神。
刺激讓他的腦中顯現的是一幕幕,他們糾纏不清的畫面,腦中不斷放映快速閃過的是從他們相識、相知、相愛的畫面,經歷了太多,明白了很多,成長了很多。
最後記憶停留在他倒下的霎那,最後對他的情愛之意被封藏在了心底深處。
如今心被打開了,被夏侯丞最後的笑容打開,可痛意卻如滾滾的長流一樣蜿蜒曲折的開始在他的身體上蔓延著。
「丞……小二……」銀月壓低微顫的聲音中是無限的溫柔與苦意,他真的該死!真的該死!以為忘記了,以為救了他的性命就是對他深愛與保護。
可……錯了……一切都錯了……
沒有他夏侯丞並不幸福,沒有他反而讓他更加的痛苦,沒有了他等於間接性的剝奪了他的性命,就像當初跳崖一事,這個傻瓜不還是那麼決絕陪著他嗎?
原來自己的愛是如此的自私,原來他從來沒有真正的理解夏侯丞的愛。
倒在了銀月的懷裡,吸吮著熟悉的氣息,感知著熟悉的抱懷,努力睜開的雙眸,因為身體極限,像是沒有生氣的人偶一樣,可那雙充滿著愛與期待的雙眼仍舊緊緊的望著銀月,落淚,望著哽咽:「真……好……我的小……六……回…了…」
銀月愛惜的輕撫夏侯丞的頰面,手指一遍遍的輕搓著他面部的輪廓與五官,自欺欺人般的的低語著:「我回來了……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我們一起找個世外桃源,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好不好……」
沒有回應,沒有了夏侯丞吵鬧的脾氣的話語與模樣,閉眼了……他的小二怎麼可以沒聽他說完就閉眼了呢?
「玄霄!玄霄!快去把孔汝欽抓來!快!不然本尊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銀月剛剛還溫柔似水的面,驟然的陰厲起來,瞪大的眼睛裡揮散不去的是一種害怕,他怒了,落淚的大怒著。
「是!屬下這就去辦!」
玄霄走後,銀月突然的狂躁起來,他凶著臉瞪著眼,搖晃著夏侯丞的身體,歇斯的吼著:「夏侯丞你說過要好好的活著,如果死了我就會殺了爹!我們說好的!說好的!」
「……」沒有回應,始終沒有回應。
倒是沙沙的風聲,在向銀月宣示著事實。
「夏侯清之……快快……救救他……救救他……你有辦法一定有辦法?要心嗎?我給的他,我的給他……救救他……」銀月抱著夏侯丞就像是一個失去了自我世界的孩子,傻了瘋了。
他在乞求一個剛剛還跟他交手的男人,甚至是跪下了,放棄了所有的尊嚴。
夏侯清之冷著面,從頭至尾都沒有多說一句話,不過他卻接過銀月懷裡的夏侯丞,他沒有像銀月那般失去自控,但同樣的落下了淚。
「我怎麼會放棄他呢?同樣從這一刻起,你就要徹底的放棄他,他會回來的,你只需要等待,但你們不能在一起的結果是不可改變的。」
說完,夏侯清之最後望了一眼眾人,走了,抱著夏侯丞走了,他留下的話意味不明,可銀月真的把最後一絲希望寄存在了他的身上。
他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他知道夏侯清之一定不會騙他,他等,等他重新的回來,笑著站著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