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藍色的天空似乎在夏侯丞跪下的那一刻猝然陰暗枯敗,他一向說得出做的到,當然他也相信銀月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所以他一個人可以解決的問題,根本沒必要連累那麼多無辜的人。
「二哥?」夏侯清之苦著臉拉著死硬跪在地面之上的夏侯丞,他真的快瘋了,真的很想一掌打暈他,讓他可以好生的睡上一覺,而不是像現在在這樣,在這裡搗亂。
夏侯丞保持著雙膝跪在銀月的面前的動作,沒有抬頭的甩掉冷冷夏侯清之的手臂,微瞥著他的身,不容置疑的開口:「如果你不想老子提前斃命,就老老實實的阻止那些以命相搏的笨蛋離開,這裡老子自己會解決,不需要你來插手。」
話落,夏侯丞沒等夏侯清之反駁,直接從他的身上收回了視線,再次開口道:「別說不行!老子知道你的目的!斬草除根這種做法不應該出現在寧王府,我們都是爹收養的孩子應該,知道生命的可貴。」
斬草除根不應該出現在寧王府?哈哈……銀月聽言仰頭在心裡狂笑著,同一時間,他淡色的雙眉不由自主深怵起了,倪望著一臉博然稟氣的夏侯丞,似帶著不屑的開口:「呵呵……生命的可貴?那本尊且在上面恭迎你的大駕,希望你可以活在趴在本尊的面前。」
喧鬧撕裂神經的血腥味,逐漸的在夏侯清之的干預撤離下得到一種解脫,雖然沒有徹底的消除,但也沒有在不斷的增加。
夏侯丞對於銀月滿腹口腔的淒淒涼涼的嘲諷之意,甘之低垂著頭顱磕上了雙眉,孱弱白皙的手掌悄然無聲的捂在了心臟的位置。
手覆蓋住的地方,永遠都在為一個名為銀月的男人跳動,即使他忘記了,即使他想法設法的刁難他,折磨他,但是,他始終認定,在最深層的記憶與感知中,面前這個張狂高傲的男人是愛他的。
他是那麼的愛他,那麼的想要守護他,讓他此生無憂……偏偏弄巧成拙,讓事情演變的更加的不可收拾。
濛濛的天空下,一站一跪,銀月望了夏侯丞很久,原以為會對他說些什麼,沒想到,他只是默默的低頭用手捂著者心臟的位置,陷入思忖中。
這不僅讓他那顆自認為淡漠的心,掀起了層層的不爽,更讓他的在乎被狠狠的踐踏。
既然他這麼願意的從這裡爬上去,那麼他又介意什麼?想完,銀月倏然的轉身,把自己冷冰冰的背影留給了緊閉雙目的夏侯丞。
輕撫的風大面積的刮過,一下一上的同時掠過他們的衣衫,飄起的漣漪在這個深秋留下了最後的足跡,帶走了,曾經相愛的兩個人的甜蜜,留給了他們難以跨足的橫溝。
趕走了所有的人,世界似乎都在為夏侯丞沉寂著,就著身體上被無意間劃傷的傷口,夏侯丞雙掌撐著地面用一種狗爬的姿勢,目光淡然的凝著眸下土地,一點一點的挪動著身體,朝懸峰爬去。
地面上有秋季脫落下的乾枯枝丫,有常年累月經人踩踏過的硬石,面對這般執著的人,或許就連它們也會覺得心疼。
更何況是此時矗立在懸峰半腰處的銀月。
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這麼傻?這些人真的值得他如此的付出嗎?可是他也清楚的看到,夏侯丞面上的倔強告訴他,值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纖長秀智的雙手在紫色的衫袍下緊緊的收起握拳,嵌著冷意的妖眸忽閃的是一種快要自持不住的隱忍。
銀月在心裡一遍遍的詢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是痛的,看到他一步一步的朝山上爬著,我的心痛到快要破碎,我的雙腿也跟著顫抖,想要衝下去抱住他,阻止他這麼繼續做的愚蠢舉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萬般隱忍,銀月終沒有敵過心臟的痛楚,緩緩的開了口:「玄霄!帶那些人下去!」
站在銀月的左手邊,玄霄驚甚住,他以為銀月想起什麼了,可隨後思忖一下,便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他真的想起來,就不會還孤立在原地凝著下面那人兒的爬行:「是,屬下這就去辦!」
這邊,夏侯丞硬撐著身體已經爬了一小半,他的手掌露出了沾滿泥土的雜亂傷口,他的膝蓋全然的被殷紅傾透著,每爬一步石頭上都印出了紅色的血澤。
預計如果夏侯丞真的爬到懸峰之上,終生殘廢是不可置疑的,可即使他知道後果,還是沒有放棄。
對於他來說,用他一個要死的人的生命,換取那麼多他珍惜的敬愛的人的生命,很值,非常的值。
只是……他好累……渾身上下的骨頭與神經都在向他叫囂著抗議著,尤其是他的雙眼,不知道從何時起,開始跟腦袋一起搭檔起來欺負他,暈暈沉沉迷迷糊糊,身體也是顫顫巍巍。
銀月依舊佇立在原地,凌厲的雙瞳緊緊的盯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爬行速度越來越慢的夏侯丞,冷面下,皺然的側頭對著他身後的花影開了口:「花影!扶住他!送他下去!」
「是!」花影終於等到了這句話,躍下山的身體比平時要快的很多,作為同樣服用了忘情丹的他,他能夠理解銀月心裡的那種糾結,當時面對司寇令他也是如此,陌生到躊躇不定,心疼到鑽心蝕骨。
即使他現在仍然沒有記憶起曾經的點滴,但聽到司寇令一字一句的道出,他的心真不是一般的痛。
所以,當他看到這樣自我作踐的夏侯丞,那種身同感受的真實,讓他著實的想要去阻止他,偏偏銀月的威懾一直鎮壓著他。
「你到底……是誰……」因為花影急速趕去的動作,讓銀月安心了不少,可,這麼在乎一個人,簡直讓他無法理解。
陌生的熟悉,陌生的揪痛,到底是什麼時候?他的生命裡出現了這麼一個人?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自己會一點映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