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巖當機立斷就從陳靖揚腿上起來了:「我去看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
「沒事沒事,我一個人搞得定。不用那麼興師動眾的……」老謝是自己的兄弟,呃……哥們,麻煩陳靖揚,殷少巖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陳靖揚瞥他一眼,直接拿了外套,毋庸置疑道:「走吧。」
殷少巖摸摸鼻子,就這麼直接穿著史迪奇的t恤和居家短褲跟了出去。
謝奕止是個不愛看電視的死宅,家裡電視機常年用來刷dvd和遊戲,不像陳大神兄弟那麼消息靈通。
此時老謝正斷了網,腦袋上夾了兩個香蕉形狀的發卡,一無所知地在趕稿地獄裡摸爬滾打。
書房門無聲無息地被打開,謝奕止不用回頭就覺察到了那人進來,保持著埋頭於電腦的姿勢,說:「你回來了?」
「嗯。」魏致應了一聲,走上前去,從背後抱住了謝奕止。
「別鬧,忙著呢。」謝奕止皺起眉頭揮揮手。
往常這種時候魏致總會很聽話地停止騷擾,今天卻不知怎麼地只是抱著他默不作聲,手勁還越來越大。
「怎麼了?打算謀殺親夫好早日改嫁嗎?」謝奕止隨口打趣著,沒想到自己的話已經一語中的了。
魏致的動作僵了僵。
謝奕止沒什麼知覺地繼續在鍵盤上運指如飛,打完一段按下回車後,抽出一隻手來,安撫地摸了摸魏致的臉。
魏致把頭埋在謝奕止肩上,頗有些鴕鳥埋沙的意味:「我們去旅行吧。」他悶悶地說。
「你通告日程都排到半年後了,不要做夢了,少年。」謝奕止一針見血地戳穿了殘酷的現實。
「……」邀約私奔失敗,魏致壓抑著心頭的不安,繼續動手騷擾專心碼字的戀人。
他可以想像,自己將要訂婚的消息已經在外面掀起了多大的波瀾,尤其是在幕後推手有意把宣傳做大的情況下。
一切都來得太快太早,他只是沒有辦法忤逆父母,與世交的千金約會了幾天,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被推上了目下進退兩難的境地。()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坐實了將要訂婚的消息,卻連反駁也說不出口,魏致唾棄自己,更多的是恐慌。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殺,是他那對縱橫商場的父母向來的行事風格。今日擺了他一道就證明他們多半早已經知道了他和謝奕止的關係,卻一直在按兵不動。
沒有辦法設想謝奕止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怎樣,他只能順應本能地拖延,就好像現在拖上一刻,就永遠不用面對不想面對的事情一樣。
「你在撒嬌嗎?」謝奕止被他有些急切的親吻弄得呼吸不穩,推開了電腦,摟住了魏致的脖子回應過去。
如無必要,他向來不喜歡壓抑自己的**,舔了舔嘴唇,謝奕止壓低了聲音說:「速戰速決。」
若是往常,魏致多半會回一句「我什麼時候速戰速決過」,但今天他只是木著臉,專注於□□。
說實話,只要不是演戲,魏致木著臉和不木著臉差異並沒有多大,偏偏謝奕止就是能從那張面癱臉上看出許多東西來,比如說不安。
謝奕止眼中閃過詫異,但很快就沒有了詫異的餘力。
殷少巖在路上打了老謝兩個電話都是關機,想想應該是在趕稿。
也好,不怕找不到人。
殷少巖將手機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
陳靖揚開著車,抽空摸了一把他的頭髮。
「幹什麼?」殷少巖偏頭。
陳靖揚看他一眼:「平時沒事要不要背個單詞?」
「為啥?」
「藝多不壓身。」
殷少巖看了他兩秒,點點頭:「好。」
兩人趕到謝奕止家的小區,殷少巖憑著不靠譜的記憶力差點沒摸錯門。
按下門鈴許久,卻沒人來開,殷少巖有點著急,一心一意地虐待起了門鈴。
陳靖揚也不阻止,兩手插在口袋裡,縱容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殷少巖滿心以為會看到老謝,一抬頭卻看到了魏致。
這天他們已經在慈善酒會上見過一面,再次見面,四目相對,他便知道他知道了,他也知道他知道自己知道了。
殷少巖清了清嗓子:「魏師兄,我要見老謝。」
魏致臉色一白,作勢便要關門,被一旁的陳靖揚攔住了門。
看到剛剛在視線死角里的陳靖揚,魏致的臉色更差了一點,關門的動作卻停了。
早知道陳大神在魏小天王心中地位微妙,從這個動作裡就能窺得一二,但殷少巖現下根本沒心情起哄作怪,推開魏致就擠進門去。
「怎麼了?誰啊?」謝奕止叼著煙從臥室出來,睡袍鬆鬆垮垮,頭髮橫七豎八。
殷少巖看著他步履奇特,大開的衣襟裡面露出點點新鮮吻痕,臉頰上還紅得十分春意盎然,頓時一句粗口就冒出來了。
「喲,小……咳,涵涵,怎麼見人就罵啊?懂不懂禮貌,有沒有大小,知不知輕重啊?」
聲音帶點□□平息後的沙啞,殷少巖氣得手指發抖,轉頭用眼睛狠狠地瞪魏致。
魏致板著臉錯開視線。
魏致長得就是殷少巖從來最喜歡的類型,身上清清冷冷的氣質也像極了陳靖揚,導致他一直有種錯覺,小魏師兄也像陳靖揚一樣是個溫柔而有擔當的情人。
但看眼下的狀況,老謝那個笨蛋顯然還被蒙在鼓裡,魏致呢,前腳還在媒體面前曝了要訂婚的消息,後腳就把謝奕止纏到床上去了。
這是□□裸的欺騙,殷少巖膈應得要死。
謝奕止是笨蛋,也只有殷少巖這麼認為。房內氣氛詭異,魏致神色可疑,謝奕止察覺不對,終於是斂去了面上的玩世不恭:「發生什麼事?怎麼連陳大神也來了?」
陳靖揚一派閒適,雙手依舊插在口袋裡,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只是視線一直落在弟弟身上不曾放鬆過。
殷少巖咬了咬牙,轉頭看著謝奕止:「老謝,你知不知道……」
魏致無措地向前走了一小步,右手拿起又放下,終於沒有阻止殷少巖的後半句話,「他要訂婚。新聞報了,就在剛剛。」
謝奕止沉默了片刻,抬手向後爬梳了一下落在額前的頭髮,抬起下巴扯出一個滿不在乎似的笑容:「多大事,至於嗎。」
殷少巖默然,魏致抬頭看他,眼裡顯出點不可置信的神色來。
「我相信你們不這麼勞師動眾地專程跑來,小魏也會告訴我的,是不是,小魏?」
他問得溫和,魏致眼神卻暗了一下,咬住嘴唇不說話。室內靜得十分尷尬。
謝奕止停住笑:「那我換一個問法。如果他們不來,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饒是陳靖揚這個專職閉嘴看戲的也看出事情的走向不太喜聞樂見了。魏致依舊無措地沉默著,竟是連辯解也不說一句。
謝奕止在心裡歎了口氣,又問:「是想能瞞多久瞞多久?」
殷少巖目瞪口呆地望魏致,心想魏師兄你該不會真那麼老實吧,結果就看到魏致紅著臉點頭了!
謝奕止又笑了:「那你對以後有什麼設想沒?嗯,就是我倆的以後。出了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魏致發起怔來。
殷少巖不忍直視地把臉砸進陳靖揚懷裡,陳靖揚輕輕地拍拍他。
謝奕止乾脆利落地轉身進了房,出來依舊是那身睡袍,並無包袱款款,只手上拎了個電腦包。
「謝奕止。」魏致連名帶姓叫他,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殷少巖發現這是今天見面後他第一次開口。
「我出去住幾天,希望回來後你已經不在了。」
「不……」
「你住哪都行,我可只有這一處房產,全部家當都這兒了,你要是不走我就無家可歸了懂嗎?」老謝口氣還挺平靜,甚至帶點循循善誘。
兩人的公寓其實隔壁,只不過濃情蜜意太過,把兩戶打通了,現在的這種情形就有些難辦。
向來都是這樣的,感情開始的時候誰會那麼不吉利地去想結束時的不堪與尷尬。
魏致盯著他搖頭,臉上的紅蔓延到眼睛裡,看上去一點不像平常男人紅眼時那樣凶狠,像是要哭了一樣,我見猶憐的。
謝奕止也不管它,對殷少巖兩個招呼了一聲「走」,就往門口走去。
然後衣角被人拉住了。
「不要走……」
謝奕止回頭,「撒手。」
魏致不動。
謝奕止歎氣:「我們完了,今天不完以後也要完,你說是不是?所以何必呢。」
「不要走。」
見魏致始終是不肯放手,謝奕止這個年久失修的乾脆金蟬脫殼,從睡袍裡鑽出來,帶著一身奇怪的痕跡往外走。
「愣著幹嘛,走了。」謝奕止說,卻是對著似乎是被這個場面驚到的殷少巖。
魏致待在原地,緊握著手裡的睡袍,手臂上青筋暴起,雙手微微顫抖。
陳靖揚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把大門關在身後,阻斷了他的目光。
「老謝老謝,你要裸奔嗎?」一出門殷少巖就問,故意插科打諢的意味太明顯,演技十分浮誇。
謝奕止看他一眼,打了個寒戰:「我還穿著內褲,哪來的裸奔。」
殷少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史迪奇t恤,將目光投向陳靖揚。
陳靖揚對上他的目光,自動自發地把外套脫了下來,扔到謝奕止身上。
「謝了。」老謝笑說,穿上外套好歹把上半身遮了遮。
他脫身得如此狼狽,只是臉上依舊雲淡風輕的樣子,「能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嗎?」
「你打算光著下半身去酒店?」殷少巖大驚小怪,「去我家住吧。」
「不如你把褲子借我去酒店,你光著下半身回家?」
陳靖揚沒興趣聽他們打情罵俏,果斷拍板:「去我家吧,房間有空。」
屋主都這麼說了,謝奕止當然不會拒絕,「叨擾了啊陳大神。」
「還有我還有我也被叨擾了。」殷少巖賣蠢不計成本,陳靖揚有點吃味。
為求低調,陳靖揚今天開了輛淘寶爆款的白色寶馬,殷少巖坐上車,有些慶幸跟尼桑一起來了,不然還得拖著個裸男打車,說不定明天就能上小報。
看了眼自發坐進後座的殷少巖,司機陳先生有些不高興,但怎麼說也是失戀最大,此處應該多點人文主義關懷,他決定少吃一口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