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說探班所言不虛,殷少巖連著兩天午休吃飯路過隔壁片場的時候都瞄見了陳永謙的車。
到了第三天陳永謙乾脆跑到秦永行的劇組來蹲點了。畢竟也是業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樂意呆著,秦永行也不會撕破臉趕人家走。
殷少巖沒打算理他,但架不住陳永謙隔三差五地言語逗弄,再好涵養也難免心浮氣躁。好在陳永謙倒是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堂兄堂弟的,這讓殷少巖鬆了口氣。
原本若是專心致志與他打嘴仗殷少巖也不一定會輸,但要同時兼顧演戲,單線程的cpu就有點超負荷了。陳永謙這兩三天都有來幻夢譚劇組報到,殷少巖這兩三天的ng頻率就有點高。
「你堂兄該不會在追求你吧?」江亦霖說話語氣平淡,內容卻是驚悚勝似b級片。
殷少巖捋了捋戲服下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瞪圓了眼睛,「怎麼可能!前輩你這是什麼腦回路!少女漫嗎!」
「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他是為了和隔壁女主角炒緋聞,來我們這邊頂多就是順路刷刷存在感。而且他還訂婚了呢。」頓了頓又補充,「對像和女主角還不是同一個人。」
「啊……原來如此。」江亦霖意味深長地一笑,「原來是個玩家。」
「是不是玩家我也不知道,都不熟,不過堂兄其實很討厭我的,追求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啦不可能你別亂講。」
江亦霖看他賣力撇清,冷不丁地加了一句:「你解釋得太認真了。」
「……」殷少巖抬頭望天。
要是家裡有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醋罈子,平時就算沒怎麼樣也會不由自主地心虛起來的。
這日放工,殷少巖原想照例和江亦霖拚個晚飯探討下劇本,江亦霖卻說有約。
「有約?」
「上次承蒙你堂兄慷慨解囊我才免了被留下來洗碗之苦,這次是回請。你去不去?」
「油!免了免了,你們去搞大人的交際吧不要扯上我我還小!」殷少巖一臉嫌棄地擺手。
要是江亦霖真想簽星程他也攔不住,星程比起御龍實力更強是事實。
俗話說人往高處走,子又曰過君子和而不同。
不過那天之後陳永謙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片場,隔壁劇組也不見車,也不曉得緋聞炮製得怎麼樣了。
「莫非他來我們這邊就是為了讓你回請他一次?」擺脫了堂兄的殷少巖神清氣爽地問道。
江亦霖聳聳肩。
「錢包很痛吧?」
「是啊,」江亦霖笑,「被好好壓搾了一頓。」
殷少巖一邊嘴上幸災樂禍一邊心想江前輩這兩天是演反派演多了啊,一張正派大俠臉笑起來也像是憋著壞,看得人背後涼涼的可消暑。
殷少巖對事情向來不怎麼上心,堂兄走了便走了,自己樂得清靜,這幾天專心演戲,進度可觀。
主角的師父、極具滄桑感的雲湘子是個很苦大仇深的角色。
至於為什麼苦大仇深,劇本裡沒有寫,問秦永行,秦導只是笑而不語,一臉高深莫測。
於是殷少巖忍不住就戳穿了他:「秦導您是沒想好吧。」
秦永行咳嗽一聲,然後理直氣壯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有大綱。」
且不說秦導腦中有大綱一事是真是假,殷少巖每天下了戲之後都無法把苦大仇深的面癱臉給掰回來卻是真的。
怎麼,心情不好?陳靖揚在電話裡問。
據說打電話的時候如果微微笑,對方是能聽出來的。不過敏銳到能把面癱都聽出來的,也只有陳靖揚了。
殷少巖用手揉了揉臉,「沒有心情不好,就是演了個面癱。」
是不能出戲嗎?
「沒,你知道我向來出戲很快的,就臉癱得太久有點僵。」殷少巖懶懶靠在賓館的沙發上,喝了一口荔枝味汽水,「你們面癱界真不容易混。」
面癱界……我哪有面癱。陳靖揚低笑了一聲,語速慢悠悠的,偏偏叫殷少巖聽出了點撒嬌的……錯覺。
殷少巖耳膜隱隱發癢,心跳微微加速,突然生出點把陳靖揚按在身下醬醬釀釀的衝動,只不過這話不太好出口,殷少巖只好文藝清新地說:「我有點想你了……」
你還要回來參加姚女士婚禮的,很快就能見面了別著急。
「婚禮啊……紅包要送多大規模的啊,姚編劇貌似家裡挺有錢的樣子。」
我們兩人包一個,禮物什麼的余錦會處理,你不用操心。
「小余真賢惠。」
……他不會做飯。
「好吧好吧你最賢惠了。」殷少巖用「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語氣說。
……陳靖揚若無其事地換了話題,婚禮姚霽芳也會出席。
「總裁?說起來死了之後都沒怎麼見過他。」
改個說法,太難聽了。聽聲音陳靖揚一定在對面皺眉。
「那……活過來之後?」殷少巖意識到陳靖揚和趙誠一樣很忌諱提到死字,立刻從善如流地改口。
陳靖揚在電話那頭輕輕地歎氣。
殷少巖覺得有點無措,刻意地迴避掉措辭問題,繼續道:「聽、聽說boss好像不太待見我……」
聽誰說的?
「趙誠提了一下,還問我有沒有得罪過boss。」
……陳靖揚大概又在皺眉,他不待見的不是你,是陳靖涵。
「也沒兩樣嘛。不過為什麼啊?」
沒有為什麼,陳靖涵以前品行不端不招人待見而已。
「這樣啊……」總覺得陳靖揚的回答有點避重就輕,不過殷少巖也並不是太在意不待見的理由,畢竟人不能強求別人的喜好,雖然殷少巖個人還挺喜歡姚boss的。
婚禮當天,前夜坐飛機回家從進門起就被人壓在身下醬醬釀釀褻玩了一通基本沒怎麼睡好的殷少巖一臉困頓地被陳靖揚從床上挖起來,洗臉刷牙,梳妝打扮。
「不想去……我們在家裡呆一天好不好……」殷少巖勾著陳靖揚的脖子耍無賴,雖然個人主觀上是耍無賴的打算,但看上去更像是在□。
「去了有好吃的。」陳靖揚輕車熟路地幫他打領帶,打完還附贈臉頰香吻一個,鬧得殷少巖暈乎乎的更困了。
余錦開車送兩人去會場——
「坐端正,衣服要壓出褶來了。」
「口水別流我身上。」
「好了好了到了會叫你,撓我脖子幹什麼。」
——面無表情地聽了後座一路秀恩愛,最近和隔壁的小花姑娘進展不順的余錦同志整個人都殺氣四溢了。
婚禮會場就是之前殷少巖不幸被中了spring藥的陳靖揚強『奸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的別墅式酒店。殷少巖睡眼惺忪地下車,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眼前白花花的建築物,睡眼惺忪地轉身往車裡鑽。
卻被陳靖揚拎著後領子拖了回來。
「不想去……」殷少巖睡眼惺忪地說。
「乖,有好吃的。」陳靖揚坑蒙拐騙地哄。
「……」余錦一臉高冷地不想睬這兩個人。
離了停車場的範圍,原本迷途羔羊一般的殷少巖見了旁人,精神面貌便十分敬業地刷新,狀似清醒地站在陳靖揚身邊。兩人一系的西裝禮服,略有相似的面容眉眼,身姿高窈如庭中玉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嗯!?)……總之人見了都免不了要歎一句,真是一對璧人。
殷少巖原以為婚禮會搞得規模龐大,畢竟像自己這樣名不見經傳又和新人夫婦沒有沾親帶故的新人演員都被邀請了,簡直和在街上擺流水宴一樣低門檻,結果走近會場一看,人數意外地少……至少以新郎新娘兩人的社會地位和家庭背景來看是少了點。
「好奇怪……」
「怎麼了?」
「我還以為會變成圈中聚會的,怎麼都不見什麼明星?」偶爾幾個眼熟的倒是圈內人,不過都是導演製作人什麼的,幕後工作者居多。
「應該是只請了親朋好友吧。」陳靖揚邊說邊抓著殷少巖的胳臂往旁邊避了避,兩個小孩打打鬧鬧地從身後跑了過去。
「親朋好友?」殷少巖指著自己問。
陳靖揚也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親朋好友,」然後又指了指殷少巖,「親朋好友的家屬,」最後指向身後的小余同志,「家僕。」
「……」余錦悲憤地瞪陳靖揚,後者連頭都沒回。
「原來如此。」殷少巖點頭接受,不帶任何吐槽。
余錦又悲憤地瞪殷少巖,自然又沒有得到回應。
會場佈置在草坪上,拱門,鮮花,紅毯,氣球,目標明確得很,陳氏兄弟繼續往前走,余錦流著寬麵條淚跟在後面。
走到一半身後有人叫陳靖揚名字,殷少巖一回頭,便看到討厭的金牌經紀人季平同志衣冠楚楚地出現了,身邊還跟著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boss?
殷少巖有點鬧不清這是個什麼組合,就對著姚霽芳一貫冷靜霸氣的臉愣了一愣。
卻見姚霽芳眼神從自己身上掃過,嫌惡的情緒明明顯顯寫在臉上。
聽說是一回事,實際上被人家不加掩飾地表達厭惡又是一回事了。殷少巖摀住胸口退了一小步,覺得玻璃心都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