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不安了這麼多天,難得兩人間的氣氛那麼好,殷少巖「嗯」過之後就不太想說話了。
「剛下飛機的是我,為什麼你看上去比我還累?」陳靖揚摸了摸他的發尾說。
怪誰……
殷少巖連抬起頭瞪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大腦昏昏沉沉,有種輸入電壓過低無法維持高功率運轉的感覺。
先是陳靖揚毫無預兆地出現,接著自己又破罐子破摔地自爆身份,然後被陳靖揚提出了交往要求。
簡直就是末日將近外面已經地動山搖可是機子裡的神展開爛片卻只看到一半不得已之下按了n倍速快進才會出現的效果。
不過有一點毫無疑問,陳靖揚是個趁人之危的壞人。
可是偏偏自己還很喜歡他。又喜歡又討厭。
殷少巖不知道那種喜歡夠不夠得上傳說中的戀情。仔細想想,陳靖揚對他來說更像是一種人形毒品。服用的時候很滿足,一天不碰就難受,戒斷反應超痛苦,唯一勝過毒品的地方是不用花錢,但在這種意義上似乎比毒品更危險。
只是兄弟就已經如此難以戒除了,要是進到另一層關係,遲早有一天整個身心都會被侵蝕殆盡的。但貌似現在除了跟陳靖揚「試一試」以外別無選擇。
試一試……殷少巖靠在陳靖揚肩膀上腹誹不已。你妹的試一試!試過之後還能退貨才怪了,之後肯定是威逼利誘強買強賣,一時貪便宜試一試的後果只有申訴無門含恨認虧好嗎。
殷少巖平常不喜歡動腦筋,但也不是真傻,陳靖揚在打什麼主意還是略懂的。
可是他說了「喜歡」……
殷少巖之前以己度人,以為陳靖揚的喜歡就是對弟弟的那種,但事實證明他想錯了。如果是戀愛意義上的喜歡的話,自己真是欠了好大的一筆桃花債。
殷少巖不想辜負他,但也不太確定自己能回報給他什麼。
「在想什麼?」
殷少巖搖了搖頭,避而不答:「正式開場是不是快了?我們要遲到了。」
「遲到就遲到吧,那些致辭每年都差不多,又臭又長,不聽也沒事。『陳氏兄弟耍大牌姍姍來遲』,這個標題還不錯。」
殷少巖抽了抽嘴角:「每年都差不多你還趕過來?」
「因為工作結束了。」陳靖揚說得很理所當然,「還有我想見你。」
殷少巖非常不以為然地「嘁」了一聲。
陳靖揚知道他在不滿什麼,安撫道:「不會有第二次。以後出門都會跟你報備。」
「不要討論這種婚前條款一樣的東西了。」殷少巖按著眉心,「我現在神志不清很容易吃虧啊。」
陳靖揚聽到那「婚前條款」四個字顯然相當受用,彎起嘴角很開心似的說:「那麼以後再論。」
以往讓人臉紅心跳的笑容現在看起來格外可恨,殷少巖忍不住道:「你就那麼確定我一定會跟你『試一試』?」
陳靖揚笑容不變:「總要有人保持樂觀積極吧。」
「……」殷少巖無言以對。
一句話就能輕易擊中要害,讓人內疚起來。
陳靖揚摸了摸他的頭,正要說些什麼,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剛接起,季平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響亮得殷少巖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潛規則新人去了嗎!要開始了快給我回來!
「正在潛,不想去。」
正在潛是什麼啊喂!殷少巖無力吐槽了。
我說大少爺啊,任性也要有個限度。
「我還沒有調時差,累。」
說要來的也是你,說累的也是你。不管你到底是累還是在潛新人,限你五分鐘出現。說完季平就掛了電話,他工作的時候比起平常要稍微、稍微靠譜那麼一點點。
「你經常潛規則新人嗎……?」殷少巖在背後幽幽地問。
「經常想潛你,」陳靖揚說著把手機塞回口袋裡,「從沒成功過。」
「……」殷少巖一點都不認識這個油腔滑調的人。
「走嗎?或者你可以休息一下,裡間有床。」
「不用了,沒那麼弱不禁風。」殷少巖環顧了一下四周,「你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安保不會這麼差勁吧?」
最初魂不守舍被帶到這裡,還以為陳靖揚就是隨便找了個開放的休息室,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華麗麗的大套間。
「姚霽芳給的福利。我替他做牛做馬,這裡建成了之後他就留了個房間給我,可以隨時入住。」
「……我好像嗅到了姦情的味道。」
陳靖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吃醋?」
「……」誰要吃全民偶像的醋,攝入過量當心中毒。
「這裡離家太遠,我沒有住過。」陳靖揚解釋道,邊說著邊拉起殷少巖的手,推門出去,「總有一天姚霽芳也會給你發福利。」
殷少巖跟著他走出了房間,一眼瞥見了門口的指紋識別裝置,心歎boss真體恤下民。
殷少巖印象中姚霽芳一直都是一個不苟言笑沉穩霸氣的人(……被假象蒙蔽的孩子),實在想像不出他笑呵呵地握著陳靖揚的手說「小陳同志,辛苦你了,這是組織給你的福利」的場面。不過這福利恐怕也不是這麼容易拿的,起碼得有陳靖揚那樣的身價吧。
房間外面一道長長的走廊通向主屋,透過玻璃材質的牆體,可以很容易就看到外面繁花似錦的薔薇園。殷少巖同陳靖揚並肩走著,有一種正在一起徜徉花海的錯覺。
沉默了片刻,殷少巖說:「你不介意我用你弟弟的身份去混娛樂圈?」
陳靖揚偏過頭來看他:「我介意他就會活過來嗎?」
殷少巖搖頭。
「還是說我介意你就換原來的名字出去混?」
殷少巖再搖頭:「我可以退出,如果你介意的話。」
「笨蛋。」陳靖揚用手指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一帶!」
「陳靖涵死了,你還活著。既然已經是即成的事實了,那就坦然一點接受,想這些有的沒的太浪費生命。你不是喜歡演戲麼,那麼就去演,不用覺得有罪惡感,人又不是因為你才死的。」
殷少巖呆呆地捂著額頭,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才好。
有的時候陳靖揚真是善解人意到可以去電台開深夜談話節目。
「反正現在你就是小涵。」陳靖揚重新抓住了他的手,頓了一下又補上兩個字,「我的。」
殷少巖覺得這個人真是比花椒還肉麻,忍不住就起了點惡作劇的心思。
「你真的知道我原來是誰嗎?」
陳靖揚淡定道:「嗯。」
殷少巖長歎了一口氣,用一種滄桑有如史詩的口吻說:「我也沒料到戰艦居然會在地球墜毀,幸好沒有驚動當局。不知道艦長他們是不是也重生成地球人了。等此間事了,我想去一趟nasa,看看以你們地球人的科技有沒有辦法和母星取得聯絡。」
「……」
「你說要是帶點地球特產回去該帶什麼比較合適呢?帶個影帝回去怎麼樣?」
「……別鬧。」
殷少巖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你不是外星人,也不准回母星。」陳靖揚停下腳步,用一種溫柔得能殺人的眼光注視著殷少巖,「你明明就是……一個小仙人球。」
「嗄?」滿心以為會聽到自己名字的殷少巖錯愕了。
仙人球?那是什麼東西?又是什麼肉麻話嗎?point在哪裡?
見順利地把對方弄懵了,陳靖揚心滿意足地一笑,牽著人往大廳走去。
戀愛中的人尚沒有正在談戀愛的自覺,但已經雙雙習得了旁人無法領悟只會覺得好冷的**術,無師自通。
大廳裡各路名流已然齊聚一堂,倘若此時來一次恐怖襲擊,本國的娛樂業不知道要倒退幾年。
陳靖揚拉著殷少巖在角落站定,一點沒有放手的意思。好在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沒什麼人注意到兩人的遲到。
一個富態的中年男人正在台上致辭,投影屏上顯示的頭銜是文化部的某官員。一般這類官方背景的領導都是第一個發言,由此判斷開場應該還不太久。
領導同志的演講水平其實還不錯,如何篳路藍縷白手起家如何求實創新開拓進取如何引領業界潮流建設精神文明,聲情並茂得一塌糊塗。
殷少巖覺得喜歡煽情又喜歡用排比句的通常不是什麼好人,聽到一半就覺得相當無聊,走神打量起周圍參加週年慶的人來。
有一些熟面孔,一些叫不出名字來的,一些有過過節的,一些關係還不錯的,一些承過人情的,當然這些人幾乎全是前世認識的。現在的「陳靖涵」雖然隱隱有快要小紅一把的趨勢,但歸根到底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小真空,有過交情的人並不算多。比如兩點鐘方向的韓世礪夫婦和江亦霖,比如八點鐘方向的越蓉和魏致,比如上星期才見過的星程萬里的新生代玉女掌門人名字忘記了,再比如……看著這邊笑得一臉yd的陳永謙。
殷少巖不知道他那個笑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沒事多看了兩眼,就被陳靖揚一巴掌蓋在眼睛上把臉的朝向撥了回來。
「別看他,會長針眼。」
「哥你真是堂兄黑。」
「他不用我黑。」
「……」居然連黑的意思都知道。「他具體幹了什麼壞事啊?」殷少巖到底是有些好奇。從今天剛到場時陳永謙的表現來看,他似乎跟陳靖涵有些恩怨。
陳靖揚瞥了他一樣,說了四個擲地有聲的字:「罄竹難書。」
「……」殷少巖一臉黑線。
台上領導致辭終了,表示還有要事先行退場,諸位玩得愉快云云。眾人辟里啪啦一陣掌聲,夾道歡送,殷少巖也有樣學樣地拍手。不過也有幾個上了年紀頗有地位的導演站在後方神色倨傲,並未因為對方的身份而假以辭色。
充分體現了文藝界的生物多樣性。
人走以後司儀站上前台,開始逐個介紹同行公司的boss和高管們。畢竟tk的江湖地位雖然是公認的,但那些同行裡面也不都是小門小派,難得人家來捧場,基本的禮遇還是不可缺少的。甚至為了體現公平,還是依照姓氏拼音順序來介紹的。
於是殷少巖就在思考陳永謙到底是強搶了民女還是綁架了幼童的時候聽到了堂兄的名字。
「星程萬里娛樂有限公司總裁陳永謙先生!」司儀小姐好聽的聲音在大廳迴盪。
「……」
還真是……罄竹難書!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仙人球請參照43章《腦殘粉》。
#一室生春片場#
陳靖揚:(摸頭)小仙人球~我的小仙人球~
殷少巖:……
陳靖揚:(繼續摸)快點開花哦~
殷少巖:扎死你!——
這兩個話癆寫得我狗眼都快瞎了。#好想寫虐好想寫虐不會寫不會寫#的每天啊……
日更果然失敗了……隔日更達成我好開……心……qaq
謝謝暴躁d兔子同學的地雷,需要順毛服務嗎?【順便自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