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那些,別告訴我是蚊子咬的。」
殷少巖睜眼說瞎話:「就是蚊子咬的。」
「這蚊子牙口不錯。」謝奕止鄙視地說,「你知不知道,你一說謊表情就特別無辜特別真誠。」
真誠到毫無破綻,那自然是在演戲了。
殷少巖默然,暗自反省下次要演得半真半假一點。
「是陳靖揚?」謝奕止的語氣相當篤定。
殷少巖抬頭,大驚失色:「你怎麼……」
「做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殷少巖回想起模模糊糊的幾個片段,臉唰地紅了一半。
謝奕止臉色有點難看了:「他把你上了?」
「你才被上了呢!要上也是我上他!」
謝奕止對著殷少巖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一番,站起身伸手捏了捏後者的細胳膊細腿,然後坐回椅子,搖頭歎氣,送過來一個同情的眼神。眼神裡的意義不言自明。
殷少巖惱羞成怒:「你管不著!」
「不知好歹。」謝奕止隨手撈起書桌上的一個馬裡奧公仔劈頭蓋臉地丟過去,「我不管你誰管你?你那個好哥哥嗎?給人佔了便宜也不知道。」
殷少巖看陳靖揚的眼神寫滿了「喜歡」兩個字,長眼睛的誰看不出來。別人會覺得這是兄弟之情,但謝奕止不會。謝奕止別的事情不清楚,殷少巖對於兄弟之情的表達方式他是深有體會的。要是殷少巖不再踹人屁股,而是天天拿那種眼神看著自己,老謝想想都覺得有點……嗯……那啥……
至於身為當事人的陳靖揚,真的遲鈍到一無所覺麼?謝奕止一點也不這麼想。如果覺察到了對方的心情,卻不點破,而是惡意地利用對方對自己的依戀,這樣那樣搞七捻三,不負責任地為所欲為,這種行為真的只有「佔便宜」這一個詞可以概括了。
不過看樣子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大概陳靖揚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渣?
也許是因為處了二十來年的竹馬輕而易舉地就被陳靖揚給收服了的緣故,謝奕止對影帝真人一直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當然他不會承認是因為這個原因。
殷少巖抬手接住馬裡奧,用手指戳了戳肚皮,語氣稍微軟化了一點:「他沒有佔我便宜……」
要佔便宜也是互相占……而且就姿色來講,還是自己占的便宜……比較多……
殷少巖又臉紅了。
謝奕止恨鐵不成鋼地朝天翻白眼。
「而且他好像還挺不高興的。」
「不高興?」啃那麼起勁還不高興?陳靖揚這也太奢侈了。
「嗯。早上起來一個字也沒有提昨天的事情,我還以為他沒放在心上,還鬆了一口氣呢。結果中午罷工不做飯,說冷戰吧又不像,可是晚上又跑出去相親,我還要自己打車回家。」殷少巖歎氣,「他不想提我不跟他提就是了,可是好像明天也不打算做飯的樣子。」
重點是飯嗎?
「所以你就跑我們家來蹭飯了?」
「天天吃洋快餐會死掉的!」殷少巖捧著馬裡奧聲淚俱下。
「說得好像以前發了工錢就喜歡跑去吃炸雞的人不是你一樣。」
「啊……後來工錢多起來了就吃膩掉了。」
「你就不能自己做飯嗎?」
「可是讓陳靖揚做飯感覺比較……」殷少巖挑了半天,才選定了一個表達力很弱的形容詞,「……感覺比較好。」
其實是感覺比較幸福吧……
謝奕止心道這個人已經沒救了。自己就算現在把一頭雜毛剃光立地變成法海也阻止不了這位被妖精的賢妻皮給蒙蔽了的愚頑書生了。
只不過這位書生還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是個什麼性質。
而那妖孽在想什麼法海也無從知曉。
謝奕止沉吟片刻,轉身在電腦桌面上新建了一個文本文件,將文件重命名為「陳靖揚.mkv」,確定更改擴展名,於是一個視頻圖標就這麼偽造成功了。
「過來,看看這個,告訴我你的第一感覺。」
殷少巖依言起身,蹭到電腦邊,看了一眼文件名,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高清,無碼,貌似會很香艷的樣子。」
「香……」謝奕止扶額。
「是什麼內容啊,點開來看看。」殷少巖用手直戳led顯示屏。
「你鼻孔擴張了……」
「咦!?」殷少巖縮手捂鼻。
「所以你到底是有多想看陳靖揚的『那種』視頻啊!」
「也沒有很想……就有一點點想看。」殷少巖拿手指比了一比,「這麼一點點。」
「但是怎麼想也不可能會有吧,『那種』視頻!」
「說得也是……」殷少巖歎息。
謝奕止洩氣:「你這種很遺憾的口氣到底是什麼……」
本來想旁敲側擊地看看他是否對陳靖揚有隱晦的**,可是這種毫不加掩飾的反應讓小說家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哪裡隱晦了,分明就是明目張膽了好嗎。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可是這個不是很正常的嗎?我是gay,陳靖揚長得很符合我的口味,又不是真的兄弟,有一點點、一點點**又不奇怪的咯。**又不說明什麼的,不然我早就和右手姑娘結婚去了。」殷少巖早就從幾次春夢之後得出了這個可以接受的結論。
勞煩右手姑娘很光榮麼……人生淫家謝奕止深具優越感地想。不對,重點不在這裡!
謝奕止收拾了一下被擊得粉碎的思路,直接問:「那麼你就打算一邊覬覦人家的美色一邊繼續跟陳靖揚稱兄道弟?」兄弟有這樣當的嗎?
殷少巖睜大了眼睛:「不然呢?直接扒光他拍視頻嗎?會被殺掉的。」
重點全錯!
不肯承認感情,只肯承認**嗎?這手以退為進玩得好,就像說「雖然我屁股還在外面但是頭好好地埋在沙子裡了喲」一樣,邏輯破綻百出,反而讓人無從反駁。謝奕止無法跟他講:「你已經對那妖孽情根深種,快快跟他在一起罷。」兩個人的事情本來就沒有旁人置喙的餘地,更何況他們現在還是兄弟。在謝奕止看來,殷少巖已然身在火坑麻煩纏身了,他澆一盆水下去,也不知道效果是滅火還是助燃。
謝奕止甚至覺得,殷少巖如果不是從事了那麼一項需要時時注意形象保持潔身自好的工作,可能會變成那種將性與愛分得很開、然後毫無心理障礙地從一張床跳到另一張床的人。不是像以前的自己那樣對每次419都投入十二分熱情搞得像是傾城之戀,他會是那種在床上都吝嗇到連一句甜言蜜語都欠奉的、最糟糕的炮友。就像是天生吝惜情感,哪怕是付出一點點真心,也汲汲營營地擔心收不回來會血本無歸。
但通常越是這樣的人,虧本的時候越是會傾家蕩產。
那些捨不得交付的東西早就像大眾的養老金一樣被改頭換面成另一個形態揮霍在賠本買賣上了。
比如說,「兄弟之情」。
「陳靖揚人很好,做他的兄弟很愉快。扒光了拍片太可惜了。」殷少巖說,「如果他不同我翻臉,兄弟大概可以當一輩子。」
謝奕止默然。
兄弟可以當一輩子。
戀人一旦結束就沒有了……是麼?
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可是你怎麼忍得住。
謝奕止一把奪過被蹂躪來蹂躪去的馬裡奧,放回書桌上。
就算殷少巖忍得住,陳靖揚呢,會安於這種關係多久?那些吻痕淺則淺矣,卻不是一兩口就啃得出來的數量。
當然要是兩個人都忍不住的話也就沒他老謝什麼事了。
要是兩個人都忍得住那就更沒問題了。
前陣子流行的公知體裡有這麼一句,「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謝奕止揉了揉莫名酸痛的肩膀,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可是這個真的不是那種視頻嗎?」殷少巖不死心地狠戳屏幕。
「才66字節,」謝奕止讓鼠標懸停在圖標上,「連塞小黃圖都不夠,寫一句肉倒是夠了。」
「刪掉吧。跟深夜發吃似的很不厚道。」
殷少巖唯一接觸過的肉段,是安荇那日在他睡前朗讀的陳靖揚x魏致同人,之後就可喜可賀地發了個春夢。
謝奕止把「陳靖揚.mkv」拖進回收站。這時右下角qq滴滴地響起,謝奕止也不管殷少巖就在旁邊,直接點開。
來人是合作已久的畫手,開頭便是一張猥瑣表情圖。此人一般有正事都會直接開說,這麼猥瑣想必是來閒聊的,謝巨巨卡文卡得厲害,不想睬他,正要點叉,就聽得殷少巖在一旁驚疑地念道:「黑色江米條?」
「啊,怎麼了?你認識他?」
殷少巖記性本來沒那麼好,只是他剛剛想起安荇那本小黃書,這邊廂就冒出這麼一個id來,兩相照合,殷少巖的記憶千年難得一見地閃過一道靈光——那本小黃書的裸男封面就是一個叫「黑色江米條」的人畫的。
「這人是誰啊?」殷少巖狐疑地盯著謝奕止後腦勺那一撮就算在亂髮叢中也能異軍突起的呆毛問道。
「啊?我的一個合作畫手。」
「你是不是還寫過陳靖揚和魏致的男男小黃書……」
謝奕止吃驚地扭頭:「咦?你怎麼知道?」
「……」殷少巖表情微妙地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