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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軒轅十七年 文 / 兜裡有煙

    軒轅十七年秋,琉刖終於向朝廷舉起了反旗,在皇城外三百里,與朝中數十萬大軍短兵相接,一時間風聲鶴唳。這場戰役持續了七天七夜,天空被熊熊戰火映得一片赤紅。碧透的護城河水亦是滾滾暗紅。軒轅王朝最終在摧古拉朽中覆滅,琉刖手持劍鋒直接衝上宣和殿,在眾臣面前,在數千雙眼睛下,一劍砍去,軒轅黃帝人頭落地,朝廷上下鴉雀無聲。

    軒轅十七年秋,琉刖登上皇帝的寶座,成為史上最年輕的一位帝君。

    軒轅十七年秋,諸侯來朝,九叩三拜,那枚染著無數人鮮血的蟠龍玉璽安安靜靜的放在琉刖的書案上。

    他改國號為永燁。重建吏治,減賦稅興農牧,取締繁複的科考制度,唯才是舉。同時,他也沒忘記他與封景的約定。

    其間,琉刖給封景寫了封信,信中之意便是告訴他,不要著急,他剛剛坐上皇帝,給他一段緩和的時間,然後必信守承諾。

    封景很快回了信,言他自己也在積極準備,由於種種因素,現在實在不方便登門道賀,日後有的是機會,再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四平八穩後,琉刖就開始琢磨起一個事兒來了。

    話說,倒霉的岑子畫如今已成了他的專用御醫,待遇是相當的豐厚,就是沒自由。

    子畫被困在華麗的皇宮中,每天急的在宮殿內直轉磨磨。

    幾次三番的找到琉刖,跟他談,琉刖就是不進鹽醬,總道不急不急。

    有一次,子畫先生終是忍無可忍了,拍案而起大喝「你是不著急!懷了的又不是你!」說完,就後悔了。

    琉刖哈哈大笑,一副痞子相,「可,是我的種。」

    子畫差點沒氣吐血,轉身就出去了。宮城內重兵把守,光是御林軍就足足有三四十人,各個都是北耀堂的頂尖高手,他真是插翅難飛,只恨自己這麼多年沒跟重華學些武功,功到用時方恨少啊。

    中秋過後,琉刖便開始著手封景的事。他當然不會再掛帥親征,有一令諸侯等著他調遣。而且這次出軍的借口也名正言順,擴張疆土,當然了,最後贏與不贏還不是他說了算。其實琉刖也不都是為了封景,若是那樣他純屬腦袋進水,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也不止大周與永燁兩個國家,還有很多小國,不排除以後小國達成聯盟的可能,誰都想一統江山。所以,他拉攏封景這麼個強友又是勁敵,也是為以後做打算,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當然了,琉刖也聽說了素骨離開的消息,他為此還大為快意了好幾天,朝中的大臣們都覺得奇怪,那就是平時總是沉著臉的皇上這幾日怎麼笑的這麼開心。

    這也不能怪琉刖,剛剛坐穩江山,對待臣子們不能太和善,敬畏是首要的。

    所以每次早朝,他基本都不多說,都是聽著大臣們說,自己就是冷若冰霜的瞧著,一副隨時你說錯話就砍頭的架勢。大臣們謹小慎微,背後自是議論紛紛,這時琉刖的心腹們就派上用場了,每天遞上來的折子比山還高。在沉默了許久後,在摸清了脈絡後,琉刖一次肅清了朝中所有異黨,一個不留,誅九族。從此,再沒人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在朝為官,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對於衷心自己的,琉刖出手也很闊綽,各種封侯賞賜,弄得他們不亦樂乎,也更為賣命。

    其實,他是很想去夜梵宮看看琴重華。

    但,卻始終只是想想。

    不是他面子薄,是時機未到。

    他在等,等著那即將到來的一天。

    手背上琴重華留給他的血滴子如硃砂般殷紅耀目。

    琉刖沒事就瞅瞅,然後莫名其妙的笑。

    時光流轉,一晃數月過去。

    某個人也越來越心神不寧。

    可在外人看來,他又沒有任何變化。

    不知道結果的等待是最熬人的。夕陽西下,他獨自在桃林飲酒。

    空氣中瀰散著秋天特有的氣息,清涼而落寞。

    他背倚樹幹,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彎起,胳膊搭在蜷起的膝蓋上,手裡拎著一罈酒。微風拂過,髮絲輕楊,時光並未在他的臉上留下絲毫痕跡。

    依然,眉目如畫。

    就在這時,一個藍色的影子嗖嗖嗖跑了過來,「師父。」

    那雙黑曜石般深邃的細長眼眸微微抬了抬,「可有找到。」

    「找,找到了。」嵐風喘了口氣,「他,又去採藥了。」

    師父的嘴角輕輕勾起,目視遠方,「是麼。」

    「是的。」嵐風聳了聳肩,「又開始爬山了。」

    「呵。」師父輕笑,「人世本就是一場輪迴。」

    嵐風沒有接話,眨了眨眼,「師父,琉刖那孫子當皇帝了。」

    「我早知道。」師父靜靜的道,「十三年後,他終於實現了願望。」

    「願望?那分明是野心。」

    「野心也罷,願望也好,終歸是夢想成真。」

    「是啊,琉刖那廝的狼子野心終於變成現實了,師父,你……不去恭賀他一下?」

    師父輕輕的搖了搖頭,「此生不見。」

    ……師父您這又是何苦來的,嵐風也不知道該說啥了,這段時日他與師父走得很近,以至於那幫廢渣師兄弟們皆猜測他要步小師弟的後塵,弄得他也很尷尬。天色漸漸暗淡,他站著,師父坐著,倆人就如此沉默無言的耗著。

    「師父,你還是一點動靜沒有?」

    師父怔怵了下,搖了搖頭。

    「不能吧!咋能這樣尼。」嵐風左想右想,「死了?」

    「沒有。」

    「那在哪呢?」

    「不知道。」

    ……一個月以來,師父讓他四處去尋小師弟的下落,終於在遙遠的一處荒山野嶺發現了少年郎清瘦的身影,不過他沒過去說話,只是躲在遠處看了看,素骨過得也並不好,與物質無關,冷冷清清。

    「風兒。」這時,師父忽然喚了他一句,可並沒看他。

    「怎麼了,師父。」嵐風關切的歪著頭問。

    師父就又沉默了……

    嵐風就等啊,大概十多分鐘後,師父才沉沉的道「還是有的。」

    「有……什麼?」

    「有變化。」

    「是嗎?可我一點沒看出來。」嵐風說完又覺得太唐突,「是弟子疏忽了。」

    「我怎麼會讓人看出來,只是自己能感覺到罷了。」

    師父的話總是說的雲霧繚繞,讓人摸不到頭腦。不過可以見得,師父他老人家還是願意在這個問題上跟他展開進一步討論,於是,嵐風湊近了些,在師父對面席地而坐,盤起膝蓋正色道「徒弟願聞其詳。」

    師父原本低垂的眼簾倏忽抬起,朝他幽幽的望過來,冰澈瀲灩,看的嵐風吸了口氣,道「師父不想說就不說……」

    師父又緩緩的低下眼睛,半晌道「隨我來。」

    這般他跟在師父後面,不出須臾便到了寢宮門前。嵐風猜到**分,但也沒作聲,莫名的就一陣緊張,就好像有了的人是他似的。師父先進了房間,讓他將門帶好,嵐風一個鎖門的動作足足用了五分鐘,就是沒敢轉身。

    「風兒,你在幹嘛。」

    「鎖門,師父。」

    「鎖頭壞了麼。」

    「沒有,鎖好了,嘿嘿。」嵐風搓搓手,怎麼有種褻瀆尊師的錯覺,義正言辭的轉過身,對著師父傻笑了下。

    此時天空已經完全黑下來,師父眨眨眼,有點茫然似的,「你笑什麼。」

    「也沒啥。」嵐風立馬岔開話題,「師父徒弟把蠟燭點上吧。」

    「不必。」師父靜靜的道。

    「啊。」嵐風的手都不知道該放哪,真心尷尬,能察覺到師父其實也有同感,因為他一直坐在椅子上,貌似在醞釀勇氣。

    時間在暗淡的光影間流沙一般淌過。

    然後,師父道「還是點上吧。」

    「嗯。」嵐風立馬照辦,心裡嘀咕著,要是師父真的在他面前脫光了,該怎麼辦,自己該出現一種怎樣的表情才算妥帖,驚艷,讚美,羨慕?又轉念一想,自己這是在矛盾什麼,師父是男的,他也是,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燭光搖曳的,氣氛說不出的莫名其妙。這時,師父又道「風兒把香點上。」

    「嗯。」嵐風立馬點龍涎香,師父不就是脫個衣服看一下麼,至於這麼繁文縟節的,「好了。」

    他的這個好了,有點提醒師父抓緊幹正事的意思。師父當然也明白,拖延下去也沒有意義,要面對的遲早要面對。而且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在內心深處,他還是希望有人替他分擔一下,哪怕於事無補。

    嵐風戳在香爐邊上,滿目莊嚴的等待見證奇跡的一刻。

    師父終於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卸下腰間束帶,放到桌上,敞開了外面的玄色錦袍,問「看到了麼。」

    嵐風茫然四顧的搖了搖頭,「啥也沒看見。」

    「怎麼就看不出。」師父他老人家還不樂意了,「過來些。」

    嵐風領命,湊近,彎腰,然後直起腰還是搖搖頭,「徒弟真的沒看出來……」

    「怎麼就看不出來呢!風兒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師父急眼了,蹙著眉頭,「我分明看得真切。」

    「可……」嵐風抿了抿嘴角,師父也有如此傲嬌的時候,「還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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