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宣看了眼一邊的林彥。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奇的問「右堂主。你感冒了。」
「嗯。沒有啊。」林彥一縷迷惑。
「那你沒聞到啥味道麼。」
「聞到了。」林彥說罷輕輕的搖了搖頭。似是有些無奈。「這場大戰恐怕……」恐怕凶多吉少。可他沒有說出口。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氣勢。切不可動搖軍心。
「恐怕如何。」
「恐怕得打上幾個時辰。」
「哈哈。我還當是什麼。別說是幾個時辰。就是打上三天三夜。也要搶了玉璽。為王爺爭了天下。」說著。秦大將軍目視眾將士「你們說是不是。」
「是。奪玉璽。爭天下。」眾人齊齊喊道。震徹蒼穹。
琉刖沒動聲色。他在盤算著該如何取勝。智取。巧奪。
月光漸漸暗淡下來。一朵烏雲悄悄的遮住了明月。叢林深處。漆黑的鐵騎碾碎綠草。領軍的是一位妖麗的女子。一襲冰藍色的衣裳。妖艷欲滴的紅唇微微勾起一個弧度。仿若勝券在握。這是一支無聲的隊伍。沒有人言語。除了那名女子外。所有人都藏身在鐵甲之中。而在距離他們幾百米之外的地方。一人仍在不動聲色飲茶。似乎什麼也沒察覺到。神色清淡。幾分愜意。
「公子。他們快到了。」一邊的小童道。
無塵放下茶盞。點了點頭。面前是一盤只有白子的棋局。只下了一半。「鍾昧。你說最後會是誰與我下完這盤棋。」
……小童沉默。棋下完了。公子是不是也要離開了。「昧兒不知。」
「呵呵。」無塵只是笑了下。一拂衣袖。「讓他們儘管放馬過來。」
而在更遙遠的地方。一隻虎口處紋著藍色蝴蝶的手正托著一枚水晶球。看著漸次出現在視野當中的白色林地。從鼻腔中發出一聲陰翳的冷笑。
與此同時。琉刖他們也距離那支陰軍越來越近。夜空之下。大地之上籠罩著一抹陰森的鬼氣。終於。他們也進入了綠色的叢林。腳下的草地已經被踐踏的一片狼藉。
秦宣一揮戰刀「先停下……」隨即。他策馬朝琉刖奔去。「王爺。我軍距敵軍不過數百米了。是……」
「秦大將軍又沒主意了是吧。」琉刖卻沒看他。而是俯視著腳下的地面。「是進是退。是守是攻。對麼。」
……「王爺明見。」
「原地靜候。」琉刖一字一頓。
「可。末將有一點擔憂。」秦宣這次總算發揮了些足智多謀。「萬一敵軍有後援。形成前後夾擊之勢。豈不對我軍極大的不利。」
琉刖沉吟了下。「秦將軍所言有理。」
「以末將之見。不如兵分兩路。一部分靜守於此。且待時機。另一部分則拉開一段距離。鎮守後方。」
琉刖點了點頭。「就依秦將軍所言。」
如此一來。他把自己推上了最前沿。總不能讓林彥領軍。所以琉刖帶著剩餘的精兵撤開一段距離以防後患。琴重華對行軍打仗沒有研究。而且武功高強之人往往就容易犯輕敵的錯誤。此前他已經犯過一次了。這次還是改不了。「何須如此麻煩。只須趁亂殺了那無塵便是。」
「不可不可。」琉刖小心謹慎。「重華。我們還是等一等。都等了這麼久了。還差這一時半刻麼。」
琴重華耐住性子抿了下唇道「那本宮與他們到前方去。」
「且慢。」琉刖趕緊拽住他。「你與本王留在後面。」
「琉刖。」
六王爺乾脆不看他了。急匆匆的命林彥他們上到陣前。畢竟是上萬人的隊伍。琴重華也不好太江湖任我行。勉強默然算是同意。且說那邊。散發著**屍臭的陰軍剛剛踏上雪林邊緣。猛地從一片白皚皚中射出無數箭矢。迅疾如風。鋒利如刃。砰砰砰的刺進露在鎧甲縫隙處的脖頸。喉嚨。粘稠的墨紅色血液從傷口處噴湧而出。有好多人的腦袋直接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兩圈便不動了。旋即被接踵而至的馬蹄踏碎。忽隱忽現的月光下。只見一群無頭將士直挺挺的繼續前行。斷裂的脖子處鮮血流淌。卻渾然不覺。
走在最面前的藍衣女子也似乎無知無覺。只是一味的前進。
大軍所過之處。原本雪白的樹木都像被腐蝕了般。瞬間枯萎腐爛。整個雪林仿若人間地獄。
而在林內的白屋中。一人正緩緩的落子。掌控著陣法。銀白的眉目輕蹙。蒼白的手捏著一顆棋子卻不知該落到哪裡。隨後他抬起眼望著並看不見的前方。深吸了口氣。
「公子。怎麼樣。」侍童焦急的問。
無塵沒有回答。而是閉上了眼睛。感應天地之靈蘊。與之互通融合。同一時間。幾百米外的樹木仿若突然之間有了生命。枝條慢卷。就像人的手臂一樣緩緩的舞動著。
嗜血陰冷的陰軍一片死寂。唯有馬蹄聲劃破暗夜。他們手執長劍。砍向向他們伸過來的樹手。劍落處。紅色的液體順著斷枝湧出。可樹木並未因此失去戰鬥力。成片的連在一起。堵截住了陰軍的去路。
一黑一白兩種顏色醒目的糾纏在一起。
水晶球的那端。一雙陰森的眼睛微微瞇了下。
隨即。一連串沉沉的咒語從兩片嘴唇中吐出。遠在千里之外的藍衣女子好像驀然間有了知覺。冰藍色的眼眸轉動了下。旋即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浮在半空。水袖一撒。從裡面飛出成千上百隻藍色蝴蝶。它們若出鞘的利刃般齊刷刷的衝向樹木。原本的黑白兩色迅速被藍色覆蓋。腐臭。腥甜。迷香。三種味道糾葛在一起。令人作嘔。
站在不遠處觀望的林彥倒吸了口涼氣。也真真開了眼界。在江湖上闖蕩了這許多年。卻從未見過如此陣勢。他只盼著這兩伙詭異之軍能夠拼的慘烈些。更慘烈些。
鎮守後方的六王爺此時都快被熏得栽下馬背去。一旁的琴重華也蹙著眉。時不時的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一扇。凌玄和幾位師弟們早就衝到前面看熱鬧去了。此刻就剩下他們兩個。沉默不語。琉刖側目望著夜風中那人瘦削的側影。沉吟了下道「重華。一會兒你還是留在這裡吧。」
琴重華挑了挑細長的眼梢冷冷一笑。「怎麼琉刖。你又改變主意了。」
「我照舊信守承諾。」琉刖沉聲道。「把如煙還給你。」
琴重華難以置信的看向他。「解藥。」
「真的沒有解藥。我說了你又不信。」
那人定定的望了他幾秒。沒再言語。半晌道「若說尋到骨兒。本宮早已尋到了。」
「我知道。血淵那廝做這個最得心應手。」
「希望如你所說。否則。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們這邊說著話。那邊的戰事已經進入膠著狀態。白色的樹籐死死的纏繞著斷頭的殭屍。你死我活。誰也不肯退步。藍衣女子像是接到了新的指令。也投入到了這場血腥的戰鬥中。在一片單調之下分為惹眼。
「差不多了。」琉刖道了句。「重華。你在這等著。」說罷。他就策馬而去。
琴重華望著他離去的影子。微微垂下眼簾。眸底掠過一抹複雜神色。轉瞬不見。
琉刖行到秦將軍身側。望了望他們道「上。」
「我師父呢。」嵐風問。
「你要是想讓你師父也上。就自己去叫。」琉刖拔劍出鞘。可謂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硬著頭皮只能沖了。隨後。但聽秦宣一聲大吼「給我沖……」
一萬精兵猛將齊齊的朝那片混沌的血腥殺了過去。
所有人都以為。藍衣女子便是藍蝴蝶。
是的。他們都錯了。
包括琉刖。也包括重華。
此時。無塵的樹精與流砂的陰軍皆死傷過半。琉刖趁機而入。自然免去了不少拚殺。說實在的。在場的所有人馬誰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間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地上滿是腐爛的腸子。馬蹄踩在上面吱吱作響。真不是一般的噁心。琉刖簡直都要吐了。他一劍砍下一個殭屍的頭顱。腥臭的膿血噴了他一臉一身。有那麼一瞬間。他連這天下都不想要了。只想趕緊離開。原本與他肩並肩作戰的秦宣此刻也不知殺到哪裡去了。琉刖這才發現。他身邊都是殭屍。隔著一層殭屍才是自己人。
他直覺的心裡像是無數只螞蟻再爬。揮劍對天吼道「流砂你這個孫子。給爺爺出來。」
彷彿突然聽到了某種召喚似的。藍衣女子驀然停下手裡的招式。直奔琉刖就過來了。
血雨腥風從他們二人之間刮過。琉刖瞇了下眼。望著那女子道「你是流砂。」
沒有回答。藍衣女子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冰藍色的眼眸一片空洞。
在遙遠的某個幽暗處。有人猛地摔碎了水晶球。「蠢貨。」
隨即。一道陰翳的影子憤怒的衝出暗室。他的身後緊跟著六個黑鐵死士。
這邊。琉刖的目光迅速落在女子左手虎口處。什麼也沒有。
她不是流砂。即使流砂用了易容術。紋身也是絕絕對對去不掉的。
六王爺從馬上縱身一躍。凌空而起朝女子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