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這還遠著呢。」琉刖揚了揚下巴,「要走到前面那片白色的林子才是他的地盤。」
「這裡就是了。」重華幽幽的道,「他既能用靈蘊感知萬物,何處不是他的地盤。」
「他能感受到這麼遠麼。」
「誰知道。」重華靜默了下,「我什麼也感覺不到。」
「我也是。」琉刖有點撓頭的樣子,「除了陰森詭異。」
「別動!」重華忽然伸手攔住他,警覺的望著四周,「你聽到什麼動靜了麼。」
琉刖茫然的搖了搖頭,說實在的,他在感知外物這方面委實不如琴重華。月光安安靜靜的傾灑在每一寸土地上,幽深的叢林暗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蠕動。
與此同時,空氣中的花香也愈發濃烈起來。
「閉氣。」重華道。
隨即,他們風一般掠過此片林地,朝那方銀白掠去。
不出須臾,二人便穩穩落在墨綠與雪白的交界處。
風過無聲。這裡要比方纔的幽深處更加靜謐。連夜鶯的鳴叫聲也消失了。
琉刖長長的吐出口氣,撫了撫胸口,皺眉道「重華,要是再走個七八里,本王恐怕就憋死了。」
琴重華沒作聲,微微瞇起修長的眼睛望著仿若白雪般的叢林,一切晶瑩剔透,又詭秘絕倫。
就在這時,琉刖忽然覺得幾滴露水滴在了他頸間,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旋即他的眼睛瞪得通大,「血!……」忙抬頭看向半空,皎月如斯,安然不動。繁星點點,幾片暗雲。
琴重華也警覺的四下望去,雖然武功蓋世,可這片樹林根本沒有半個人影,莫非是要與鬼鬥?
突然,從暗中猛地飛出一個東西,速度極快,如長劍一般朝他們襲來。
根本沒時間看清是什麼,躲閃已經來不及,重華抽出琉刖腰間的佩劍,一劍砍了下去。
武功高下,內力深淺,此刻昭然若揭。
一切皆在眨眼之間,若是琉刖拔劍,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他們才看清,襲來的不是它物,而是一枝樹籐。
劍鋒落下處,碗口粗的籐蔓被齊刷刷砍斷,而那斷口處流出的汁液,確是鮮紅,散發出濃重的血腥。
「食人籐?」琉刖驚呼,「世上真的有這種植物!」頓了下,「我只是聽說過,沒想到今日竟親眼所見。」
「你休在這感慨了。」琴重華輕歎了口氣,「想那幾個人多半是被它吃了。」
當是時,忽然叢林深處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響,仿若千萬條蛇在暗中爬行。
「不好!」重華拽了一下琉刖,「還發什麼呆!」
「看看再走啊!」琉刖滿心好奇,有琴重華在他身邊,他的膽子真是大了好幾倍,若是他自己,打死他也不會在這滿地吃人的植物林子裡呆上半分鐘的。
聽聞他此言,重華驀然鬆開了他道「那你看吧,本宮先走了。」
「噯!等等我」
可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天空中已經糾纏成一片縱橫交錯的籐蔓,如巨大的漁網般鋪天蓋地而來,他們倆皆難以置信,似乎已無路可退。這不似與人相博,縱然對方的手段再高明,也可料定七八分,然,面對著這樣詭異陰狠的植物,誰也不曉得它們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琴重華想,唯有拼了,他剛要運氣,卻被琉刖一把抓住胳膊,喊道「重華快跑!」
這時六王爺一貫的風格,打不過就跑,好漢不吃眼前虧,重華被他這麼一扯,索性也一咬牙,二人身形一躍,飛速的穿過最後一截墨綠色的叢林,躍入那片白皚皚的林地。
琉刖死死的揪著重華的衣袖,埋頭就是個跑。
「等等!」重華喊住他,定住身形回頭道「你看那邊。」
「別看了重華,回頭再看吧,逃命要緊。」琉刖頭也沒回的又要拽他。
「慌什麼!」琴重華冷聲喝道,「跟你共事,真是煩人。」
琉刖卡了卡眼睛,想也是啊,自己咋突然這沒出息了,估計是沒外人的原因,若是秦宣他們都在,他十有**是要裝一裝的,於是這才轉過身望過去。
奇觀!但見那籐蔓巨網在綠白相接處被齊齊斬斷,仿若空氣中隱藏著無形利刃,鮮血從斷枝噴湧而出,遮雲蔽月,血夜繚亂。
而雪白深處,卻有一人在不動聲色飲茶。
蒼白的手指輕輕撥著琴弦。斷續的樂音輕靈躍出,像是瑪瑙落入深湖。
「公子,有人進來了。」一邊的侍童道。
無塵只是一笑,食指在琴弦上又勾了一下,「這次的要比上兩次的強些。」
「那……要不要我與鍾離前去看看。」
「不必。」無塵似乎胸有成竹,隨即站起身,再就無話,逕自進了身後水晶宮一般的白色府宅。而那雙銀白色的眼睛卻充滿一種深不見底的警惕與冰冷,似乎在看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看。侍童收拾好他的琴,隨即也跟著回去,輕輕的關上了門扉。
這邊,琴重華和琉刖還在為眼前的景致驚訝,隨著鮮血的不斷湧出,那些墨綠籐蔓漸漸枯萎,最後軟塌塌的蜿蜒在地上。
「看來這裡是被那個無塵下了陣。」重華道,「方纔幸虧你拽著本宮跑開。」說完,他自顧自的笑了笑,然後轉身望著前方已經無路的林子,「琉刖。」
「怎麼了。」琉刖看向他問。
「瞳術奈何不了他的。」
「哦……」琉刖恍然的點了點頭,「因為他的眼睛看不見。」
琴重華沒作聲,「不過即使不用瞳術,本宮也一樣可以殺了他。」
「再等等再等等,方纔你還不說我沉不住氣麼,稍安勿躁,先讓他與流砂開一局。」
「可我現在不這麼想了。」琴重華說罷轉眼望向琉刖,「我現在就想解決了他。」
「為什麼?」琉刖一轉眼睛,「呵呵,你就這麼想那個素骨。」
「跟骨兒無關。」重華一字一頓道,「此人殺氣太重,本宮倒是很想領教領教。」
「重華。」琉刖一聽他這麼說,心裡頓時敞亮了許多,「我們此番前來,主要就是看看,萬一流砂死在了無塵手裡,你我也好黃雀在後,現在那個流砂不還沒來麼,不著急不著急,這天下也不是一日兩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