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刖挑了挑眉毛,一撩額前的髮絲道「這有什麼,重華你其實有所不知,本王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咱倆有一腿。」
隨即,他便感到腰間一緊,勒得他的肋條骨都要斷了,琴重華一手抓著馬韁,一手死死的箍住他道「用不用本宮現在就把這件事坐實。」
……「開個玩笑,重華何必介懷……」琉刖想,琴重華這個人做事沒有規則可言,當初可以放手天下不要,如今亦可以就地拿下他,單憑心情二字。自己武功不及,所處位置又不佔優勢,且不可再輕舉妄動,否則悔之晚矣。
在這詭異莫名的氛圍中,他們很快便到了附近的鎮上。江南的小鎮風光要比中原的柔美許多,即便中原也有小橋流水,但卻不及這裡的地道。天色還未暗下來,他們便下了馬,徒步而行。清風拂面,衣袂輕飄,看起來像是兩位風流倜儻的公子哥。琉刖道「我聽下面的人報,無塵隱居在一片山林中,並且四里八方都被他設下了重重機關,有進無出。」
「重華,我們須謹慎小心。」
「重華,你怎麼看。」
「重華,你在聽我說話麼。」
……「琴重華!」
「何事,大吵大嚷。」琴重華收回落在路邊攤的目光,看向他一臉霜色,「琉刖,你最好不要在此大喊本宮的名諱。」
「你聽見我說話了麼!」琉刖氣呼呼的,竟然拿他這堂堂王爺如此不當乾糧,別的事也就罷了,如今他說的可是正經事。
「本宮不聾。」重華走開幾步,扔了幾兩碎銀,拿回來一把精緻的羽扇,白玉為骨,黑羽為扇,甚是華美。「如何?」
琉刖重重的歎了口氣,「還行。」頓了下,「給我也整一把啊。」
「想要自己買去。」重華扇了扇羽扇,又跑去別處湊熱鬧了。
三個時辰後,某處酒館。琉刖望著桌面上琳琅滿目的玩賞,撫了撫額頭道「重華,你是打算給無塵送禮麼。」
「呵。」重華擺弄著玩賞,邊道「他也得配。」
「那你不覺得,咱們拿著這些玩意去,有點累贅?」
「放在馬背上就好,誰讓你帶著了。」
琉刖心底歎息了一聲,沒再多說,拿起酒樽喝了口,看了看四下道「重華,你聽我說兩句話。」
「你說便是,本宮又不用眼睛聽。」
「……」琉刖也順手抄起一個小玩意擺弄,道「我聽聞,那個無塵的眼睛其實是看不見的。」
「嗯?」重華抬起眼眸,微微轉了下,「全憑靈蘊感知?」
「他憑什麼與外界感應,我不曉得,但我覺得所聽非虛。」說著,琉刖朝前湊了湊,「此前飛廉不是說過,他從裡到外都是白色的,很詭異吶。」
重華眨了眨眼睛,一笑道「怕了?」
「你看你,三句話有兩句話都在揶揄本王。」琉刖正色道,「若是他憑著內力與靈蘊就可以感知萬事萬物,可見他的功力也非同小可,而且相當敏銳,我們一會兒前去,當真要小心。」
重華沉默了下,「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依我之見,再拖上幾天,先待他跟流砂交手,無論誰勝誰負,對我們都是有利的。」
琉刖點了點頭,「最好流砂能省,那樣的話,就省去許多周折。」
「此話怎講。」
「流砂的地盤與大周接壤,我們可以從那裡直接進入大周。」
「哦。」重華只是淡淡的應了句,沒再多說。
琉刖定定的看了他幾秒,聲音徒然低沉了幾分,「重華,此番與封景交鋒,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弄不好,三年五載也有可能,他屯兵數十萬,可以說與我勢均力敵,若想取勝,絕非易事。」
琴重華聞言卻是笑了,「王爺言外之意,就是本宮須等得這三年五載,方可見到骨兒。」
提起素骨這個名字,琉刖的心裡一陣添堵,「他就那麼好?本王是一點沒看出,」頓了下,幾分不服氣,幾分諷刺,「難道我這個叔叔還不如一個侄子。」
琴重華聞言也是含而不宣的勾了下嘴角,「琉刖,那本宮哪裡好?你府內美人如玉,三妻四妾,又何必執妄於我。」
「那能一樣麼。」琉刖說到這很是不屑一顧,「庸脂俗粉,若不是想讓她們傳遞香火,本王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聽到傳遞香火四個字時,琴重華忽然愣了愣,眼底劃過一抹異樣之色,轉瞬不見,「好了,你我不要再說這些無稽之談,快些上路吧。」
琉刖心道,琴重華,你早晚是我的!此次與封景交手,即便能勝,我也不會勝的那麼快。思忖間,那人已經出了酒館,留下一桌子玩賞待他收拾……
綢緞般的深藍在蒼穹鋪捲開來。
夜,終於降臨了。
為了隱遁,他們將馬匹拴在了叢林之外的一處河邊,這裡水草豐盛,馬兒也可以歇息一下。然後,二人便隻身進入樹林。林木茂盛,在夜幕的掩映下,一片沉沉墨綠,極目所望,可見遠處鑲嵌著一片銀白,分外惹眼。參天古木間不時傳來夜鶯的低鳴,讓週遭的一切更加透出神秘詭異的氣息。萬籟俱寂,唯有清白的月光灑在樹葉草叢上。兩個人輕功極好,行進之中沒有任何聲音。隨即,琉刖低聲叫住前面的人,「重華,你看。」
重華停住身形,順著他目光所落望去,草叢中散亂著幾柄刀劍,刀鋒上沾染著乾涸的血跡。卻不見屍首。他幽深的眸子飛速的掃了眼四下,道「別在此停留,快些走。」
琉刖也覺察出一抹莫名的壓抑感,墨綠,漆黑,銀白構成此刻死寂的世界。草地上又被人踩過的痕跡,到腳踝處的青草歪向一邊,從腳印來看,大概是三四個人,而且貌似向著不同的方向。就在這時,空氣中隱隱飄來一抹花香,沁人心扉。
「重華,你聞到了麼。」琉刖低聲問,緊上兩步,與他並肩而行。
「本宮既不聾也不啞,鼻子也靈得很,你說呢。」重華有些無奈的瞄了他一眼,「你離我這麼近幹嘛。」
「這就咱倆。」琉刖被他說得有點囧,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們是這裡唯一的人類。」
「呵呵。」重華就笑了,「那無塵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