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素骨獨自一人策馬疾馳在月色之下,遠處群山連綿,襯著漆黑的天幕,給人一種壓迫感,隨著黎明的迫近,空氣愈發寒澈起來。大概三更時分,他終是到了血浮屠的大門前。血浮屠的宮闕跟它的主子一樣色彩荼蘼,遠遠望去,渀若一片盛開在黑夜之中的曼珠沙華。濃烈而肅殺。大門上方高懸著幾盞血紅色的大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火光時暗時明,看得素骨心裡一陣冷颼颼的,怎麼有種到了陰朝地府的錯覺……
其實他本不該大半夜的來攪擾血淵,也實屬無奈。不過素骨有點詫異,那就是怎麼沒見門口有守夜的弟子。血淵不是慣常在門外派上兩個把門的麼。他翻身下馬,將馬兒拴在一旁的樹下,叩了叩厚重的大門。
沉悶的叩門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半晌,都沒有回應。
待素骨抬手再叩時,忽聞半空傳來一個聲音,很不友好:「怎麼又是你!」
旋即,一抹影子飛落在他面前,素骨瞧了瞧,卻是有幾分面熟。「敢問,血舵主可在府上。」
「深更半夜的,你找我們舵主做什麼。」那人眉頭緊皺,滿目不爽,「在蓬萊山是你,回了血浮屠還是你,你究竟是我們舵主什麼人!三番五次的來找!」
「我不是血舵主什麼人,我此番前來是為了我師父。」
那人轉了下眼睛,神情雖然還是不滿,卻沒再敢多說,訕訕道:「你來得不巧,我們舵主閉關了。」
「什麼?血舵主也閉關了?」不是吧,怎麼同一時間他跟師父都閉關去了。
那人打量了他一眼,目色幾分複雜,問:「你有何事?」
「很重要的事,小哥,你看能不能給我通融一聲,我真的有要事在身,非見血舵主不可。」
「什麼要事,每個來找舵主的人都說自己有要事,你且說與我聽聽。」
「這個,恕素骨不能相告。」
按理說,那人該轉身就走的,然後大門一關,不再理他,沒想到他卻道:「你說是你師父讓你來的,那你可有琴宮主的書信?」
「這個……沒有。」
「那你如何證明是琴宮主派你來的?」
「沒法證明。」
「那你讓我怎麼通報
!萬一你並非受琴宮主所托,那我豈不是要挨舵主板子。」
素骨聞言便笑了,「小哥你多慮了,若不是有要事相求,若不是為了尊師,我又怎會深夜隻身一人走了好幾百里山路來此。()」
那人斜著眼睛略微思忖了下,覺得素骨說的也在理,這荒山野嶺,深更半夜的,他不會無聊到沒事找事的地步,隧道:「那就請你稍等,我進去通報舵主一聲。」
「有勞小哥了。」素骨一抱拳。
也就三五分鐘的光景,便見到了那抹鮮艷濃烈的暗紅色身影,血淵貌似還是上次那件衣裳,看得素骨不禁嘴角抽了下……「血舵主。」
「小徒兒啊,怎麼又來了,你這是盯上本舵了不成?」血淵有點愁眉苦臉。
「素骨深夜打擾,還望血舵主見諒,實在是有要事相求。」
「什麼要事啊。」血淵湊近他,還四下看了看,鬼兮兮的,「那事兒你師父知道了麼。」
「何事?」素骨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有何事!就是本舵給你出主意那事兒唄,沒看本舵都閉關了麼,就是怕萬一你師父知道,找上門來與我算賬。」
素骨就笑,清了清嗓子道:「師父他已經知道了。」
血淵的表情在臉上瞬間就凝固住了,隨即扼腕道:「我當初就不該多管閒事!就不該告訴你!重華呢,重華在哪?」說著,他嗖嗖的四處找尋,「你師父也一起來了?」
「師父在閉關。」素骨的聲音有點沉落,「血舵主放心吧,師父不會來找你的。」頓了下,「可他也不肯飲我的血。」
「我就說,唉!」血淵歎了口氣,「都是白費力氣,以我對重華的瞭解,他怎麼會喝你的血。他怎麼突然閉起關來了?」
「可能是身體不適吧。」素骨道,「血舵主,我和我師兄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呀。」血淵湊近他幾分,盯著他的眼睛,深深的望進去,就笑了,「想必不會是什麼好事,你那幾個師兄能想出什麼好點子來。」
素骨就思量,要不要此刻就告知血淵,還是等等吧,最後能將他請到夜梵宮,讓大師兄和二師兄跟他說。於是道:「血舵主能否跟素骨走一趟。」
「去哪?去夜梵宮?我可不去!」血淵言罷連退了好幾步,就好像師父站在他面前找他質問一般,「重華閉關了,我還主動送上門去,神經有問題啊。」
素骨心道,貌似你還真是神經有點問題……神經兮兮。「血舵主放心,一來師父絕不會抱怨與你,二來師父也不會這麼快出關。」
「有什麼事就在這說罷。」血淵道。
「臨行時師兄特意囑咐與我,要我無論如何都要請得血舵主前去,血舵主,你就再幫素骨一次吧,若不然,我也沒法回去。」
血淵斜睨著他看,「哪個師兄啊,嵐風還是凌玄?」
「都有。」
「我就說,除了他倆沒別人嘛,小徒兒,你可不能學的像你的師兄們那般詭計多端,快快告訴本舵,到底是何事?」
「這個素骨也不大清楚,好像跟刺殺有關。」素骨欲言又止,「血舵主,你就跟我回去嘛,求你了~」說著,他厚著臉皮上前扯住血淵的長袍寬袖,搖了搖。
……血淵頓時想被燒到尾巴一樣甩開他,「又來了!看我不告訴重華去!」
「那就請血舵主隨我同回夜梵宮,親自向師父告上我一狀。」
「哎,真是舀你沒辦法。」血淵無可奈何,「就跟粘豆包一樣,甩都甩不掉,也罷,那本舵就隨你走一遭。」說著,血淵朝裡面道了句:「都隨本舵同往。」旋即,一片黑暗之中便嗖嗖的飄出好幾個人影,就渀佛突然之間從地底下鑽上來似的,齊齊頷首道:「謹遵舵主之命。」
遙遙山路,待他們抵達夜梵宮,已是黃昏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