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沒說什麼,而是揚起指尖在半空滑了下,拉車的幾匹駿馬就奔馳起來。隨後他才緩緩的道:「為師幾時不想見到骨兒了。」
素骨想,自己莫要跟師父計較,他眼睛不好,再加上自己說的話委實令師父他老人家心裡不爽,所以默不作聲的在另一側車窗旁落座,打開包著糕點的封紙,又往前推了推道:「師父嘗點吧,味道應該不錯。」
師父卻只是望著他,眼底的神情變幻莫測,看得素骨一陣心慌,「師父看徒兒幹什麼……」
「為師還是把骨兒變回自己的樣子吧,想必骨兒很不喜歡現在的模樣。」語落,師父沒有像往常那樣在他的鼻尖上點,而是抬手輕輕一握,一抹幽藍色的光亮便瞬間凝聚在指尖,隨後師父輕輕的一揚手,素骨覺得一陣若清風般的涼意迎面撲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貌似是恢復原來的樣子了。「多謝師父。」
師父嘴角仍噙著一抹淺笑,然,看起來卻些許悵然,「糕點骨兒自己吃吧,為師就不嘗了。」
「為什麼?」素骨有點小失落,「是徒兒特意給師父帶回來的,徒兒已經吃過了。」說到這,他不禁浮現起師兄們狼吞虎嚥的狼狽相,「幾位師兄們也都吃的飽飽的了。」
師父笑了笑,沒言語,拿起手邊的一塊玉石玩賞,雕刻精美,是用來壓宣紙的台石,白鶴展翅,栩栩如生。「骨兒看這塊玉石可還說得過去?」
「豈止是說得過去,簡直是鬼斧神工。」
「骨兒喜歡麼。」
「徒兒,喜歡,不過徒兒拿它來也沒什麼用,又不像師父似的畫得一手筆墨丹青,還是師父留著自己用吧。」
師父垂眸盯著自己手中的玉石,瑩潤的質地泛著淺淺微光,隨即,那塊玉石的色澤倏忽變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疾變成一團烏黑,最後化為粉末。素骨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看師父,又看看從他纖長的指尖紛紛飄飛的黑色粉末,好端端的一塊玩賞就這麼在師父的手中轉瞬之間灰飛煙滅了。
「師父幹嘛要毀了它。」
「為師也不想。」
「嗯?」素骨不解,「可是師父把它親手捏碎了。」
「為師沒有。」
素骨沒再說話,明明就是有的,師父還賴賬。莫不是自己拂了師父的美意,他老人家生氣了?還真是揣摩不出師父的心思,不該如此小氣的吧。
「骨兒現在知道為師為何不吃那些桃花糕了吧。」師父幽然的道。
「不是吧,師父你……這是……」素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用什麼來表述自己的意思。可師父已經瞭然了,道:「為師為了壓制體內的經脈錯亂,也只能如此。」
「那豈不是……」師父你碰什麼,什麼就化為灰燼……素骨頓時心憂了,不是因懼怕師父,而是覺得師父怎麼這麼倒霉,一件又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接連不斷的發生在他身上。
「骨兒不必害怕。」師父目色溫柔的望著他道:「為師又怎麼會傷到骨兒。」
「我不是那個意思。」素骨滿心糾結,「要是這樣,師父該如何生活。」
「也不是所有的東西到了為師手中都會化為烏有,顏色越深的,越會安然無恙,比如黑色,反之顏色越淡的,越容易受損,比如方纔的那塊玉石,還有這些糕點。」
「這是什麼原理?」素骨覺得沒道理啊。
「原理?為師也不清楚是何原因,大概和光感有關吧。」
「哦,師父我明白了,就是越易吸光的東西,到了師父這裡就越易損毀,怪不得師父你自己的衣服一點事沒有呢。」
師父倏然一笑,道:「我的骨兒還真是聰明。」
……都什麼時候了,師父還有心思說這些。「那要是師父的眼睛徹底沒事了,一切也就隨著好起來了吧。」
「骨兒莫要再胡思亂想,知道麼。」師父忽然嚴肅道。
素骨心道,我可沒有胡思亂想,我只想那一件事,「徒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