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處酒館旁,停了下來。凌玄在馬車邊上道:「師父,在這裡用晚膳可好?」
師父朝那家酒館望了望,「好。」
就這樣,一行人朝酒館內走去。馬兒也需吃些糧草了,若不然都要走不動了。
酒館內熙熙攘攘,可就在師父邁進門檻的剎那,忽然就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朝他看過來,筷子停在半空,嘴裡的飯菜也塞在唇邊,這種定格的畫面一直持續到他們幾人落座,酒館內又恢復了嘈雜,方纔的一幕好像從未發生過。與此同時,開始從各個角落投來嬌羞愛慕的眼神,夾雜著竊竊私語。
師父還真是招風的很。素骨低著頭坐在師父身邊,不禁在想為何沒有人向他投來嬌羞又愛慕的眼神呢?看來自己真的是連師父的萬分之一都不如啊……
無論何時何地,大師兄總是板著一張棺材臉,就連坐在師父身邊也不例外。他招呼店小二點了上好的酒菜,就開始低頭喝茶。氣氛有點壓抑。師父不言語,幾位徒弟也都不敢說話。素骨更是謹小慎微,將茶水喝得不聲不響。倒是這一方酒館裡的眾人們結結實實飽了一場眼福。
「大家不必拘謹。」師父忽然道,大概也是看出來大家都不敢吱聲,緩緩的道:「既然出來了,就該開心點,自在點才是。」
沒了嵐風,氣氛委實活躍不起來。縱便是師父發了話,可仍是一片沉默。
師父未免輕歎口氣道:「你們就這麼怕為師麼,連句話都不說。」
一語落,從凌玄到倩兒幾個人皆是一怔,遂聽四師兄道:「一會兒師父嘗嘗這裡的菜,看喜歡哪個,徒弟回去做來便是。」
幾個人連忙跟著使勁的點頭,找個話題還真是不容易……
「師父,這次我們前去蓬萊,江湖中的各門各派也都前去了麼?」凌玄想了想,問了個十分沒營養的問題。
師父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的道:「大概吧。」
接下來又是沉默。
直到上菜,大家才拿起筷子,可又沒人敢動筷,都眼巴巴的瞅著師父,等著他老人家先吃。
弄得師父也有些無可奈何,笑了笑環視過這幾位徒弟道:「為師都說了,你們不必拘束,隨意就好。()」
可仍是沒人敢動,凌玄道:「師父你先來。」
真是沒辦法了……師父只好笑著點了點頭,「好,為師先來。」遂用筷子尖夾起一小口菜,放到嘴裡,挑了挑眉道:「味道不錯,你們都嘗嘗。」
此番,大家才開始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來,但吃得也十分矜持……
平日裡他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素骨一邊默默的吃一邊暗自撇嘴,一日三餐,一見到飯菜,從大師兄到六師姐,各個如狼似虎,早已將矜持什麼的拋之腦後,每每自己只能撿些殘羹冷炙,完全跟不上他們的節奏。可如今有師父在,他們一個個裝的跟什麼似的。人噯,還真是虛偽……他這邊暗自感慨,忽然聽聞師父輕潤的道:「骨兒怎麼不吃,莫非飯菜不合口?」
「沒有。」素骨趕緊扒了兩口飯,忙不迭的答道:「很好吃,很合口。」
言語有點倉促,倉促間就遭到了眾位同門尤其是六師姐的白眼。
「合口就多吃些。」師父說著還給他夾了口菜,放到他的碗裡,幽幽的道:「若不然,骨兒何時才能長得跟為師一邊高。」
……師父此番是在嫌棄自己太矮了麼……素骨的心一陣沉落,未免很是受挫。這一受挫,嘴巴就不聽使喚起來,竟然問了句:「那師父像徒兒這般年紀時,有多高呢。」
再次遭到眾位同門雄壯的白眼。
但聽師父輕輕的一笑,道:「這個,為師都不大記得了。」說著,師父的語氣忽然變得幽深曠遠起來,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著,仿若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大概也與骨兒差不多吧。」頓了下,頗為感歎的道:「十年了,一晃十年就過去了,真是快啊。」
哦……素骨暗自點了點頭,原來師父才二十四歲啊,這麼年輕啊。可卻總覺得他的心老了似的,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的人。同時他也不免有點遺憾,原來自己和師父之間整整隔了十年的光陰。總有點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感覺。
遂素骨不禁幻想,要是師父與自己一般年紀該多好。可轉念一想,若是這樣師父就不是師父了。他為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感到一陣心慌,為何要師父與自己一樣大,究竟在胡思亂想個什麼啊這是。當下,連忙收斂了心神,專心吃飯。
這段飯吃的未免有點壓抑,雖然師父不停的勸大家放開了吃,不必拘束,可有他老人家坐在一邊,誰敢甩開了造啊。一頓飯下來,素骨仍是感覺肚子裡空空蕩蕩的,估計列為師兄也好不到哪去。用過晚膳,天漸漸擦黑,街邊的燈火亮起來,映照著小鎮的青石路,十分的唯美,令人心底莫名的湧起一抹寧靜致遠之感。
師父的心情看起來頗為舒暢,一邊淺啜著杯中茶一邊清潤道:「今晚天氣不錯,徒弟們若是想出去轉轉,去便是了。」
沒人說話……素骨也沒言語。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表現得太為積極的好,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眾位同門,凌玄仍是一副棺材臉,顯然對逛街這事沒興趣,蘇裴倒是嘴角勾了勾,似乎有點意思。四師兄和五師兄一直是老好人,不聲不語隨大流。唯一眼冒金光的就是六師姐,倩兒的手攥著自己的衣角,一臉我很期待的樣子,可又不好第一個站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