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師父自己上了馬車。素骨站在那愣了幾秒,接受了幾位師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洗禮後,也匆匆的跟了上去。凌玄他們幾人皆是一人一騎,跟在師父的馬車後面,就這樣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夜梵宮。
馬車裡很寬敞,可與師父對面而坐,素骨還是覺得拘謹得很。而且他現在十分的想照鏡子。不停的摸自己的臉,一副放心不下的樣子。
風從車窗吹進來,拂起師父的髮絲裊裊,裊裊飄逸,裊裊出塵。素骨低著頭,眼角的餘光瞥見師父的幾縷頭髮飄散到了窗子外面,心裡說不出啥感覺,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深潭中唇上那抹溫潤的觸感。
頓覺一陣心跳加速。他連忙擰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這是在胡思亂想個什麼啊!簡直是對師父的大大不敬。
「骨兒是在想為師將你變成什麼樣子呢吧。」師父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看著他道。
師父果然玄妙,連他的心事都看出來了。素骨思忖了下道:「徒兒此番與師父和眾位同門前去蓬萊,委實怕自己哪裡不周給師父還有夜梵宮丟臉,所以才精心的裝扮了一番。」頓了下,「怕是徒兒愚鈍,還是不大合師父的意。」
師父聞言卻是一笑,清魅低婉,聽得素骨又是一陣莫名之感。「骨兒的那件衣裳很漂亮,為師很喜歡。」
「嗯?」素骨更加不解,盯著師父的下頜問:「那師父為何還給徒兒換了裝束?」
師父下頜上方永遠都是那抹清淡的微笑,他緩緩的道:「只是去蓬萊不大合適,骨兒可以回來夜梵宮再穿。」
哦……素骨心下瞭然,原來是穿的不合時宜,頓時覺得心裡鬆快了許多。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那,請問師父,你把徒兒的臉變成了什麼模樣……」
師父聞言又是輕聲一笑,很是愜意,「當然是應該是的樣子。」
……素骨抿了抿嘴,師父還真是能賣官司,但看他愜意萬分的樣子,想來自己的模樣不會差到哪去,遂徹底的寬了心。
從崑崙到蓬萊路途遙遠,沿途風光旎旖,素骨看得出神,悠悠青山,綿綿綠水。簡直仿若置身畫中。待到他收回目光,卻發現師父已經倚在車廂上睡著了。他淺淺的閉著眼睛,睫毛還輕微的眨動,明媚的旭陽灑在他身上,妖冶的容顏美輪美奐。素骨就看出了神,隨即目光不可抑制的落在了師父的唇瓣上,淡淡的粉色,透著瑩潤的光澤。
「骨兒盯著為師看什麼呢?」師父並未睜眼,淡淡的道。
素骨的心差點沒掉地上,連忙低下頭,怎麼師父不睜眼睛也知道自己在看他啊……頓時有種被人當場揭穿的尷尬,真是罪孽,罪孽……「徒兒只是隨便看看。」素骨說完這句,又感覺不如不說,怎麼一到師父面前,他就委實不會說話。
師父半抬起眼簾,漆黑的眸底一片幻彩琉璃,遂很快那抹瑰麗的色彩又被黑色覆蓋,淹沒。仿若深潭般深不可測,冷澈幽深。「骨兒還在想那日的事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素骨的心砰砰亂跳,「沒有,呃,徒兒不知道師父在說什麼。」語無倫次的他胡亂的答了句,真不知是該忘記還是記得。
「骨兒又忘了。」師父的語氣幾分落寞似的,「骨兒總是忘。」
「沒忘。」素骨聽師父這樣說,又趕緊糾正道:「徒兒都記得,就是不曉得師父你到底是何意……」您老人家是想讓我忘呢還是記著呢?
師父的唇角漫散開一抹笑意,清潤的聲音帶著幾分諱莫如深道:「那骨兒覺得為師是何意。」
素骨幹嚥了口唾沫,這個問題委實無法回答啊!或者說怎麼答都是錯。要是答師父一時糊塗,那就辱沒了師父的威嚴,可要是回答師父是另有他想,那又萬萬是大不敬。「徒兒實在不知。」
師父卻沒再言語,又緩緩的闔上了雙目,修長上揚的眼角仿若流線一般,「不知便不知吧,以後骨兒早晚會知道。」
素骨怎麼聽都覺得師父的話語中帶著一股子很悵然的味道,可又不好再多嘴,想還是讓師父好好休息休息吧,畢竟他年事已高,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自己都一陣莫名其妙,師父明明年輕得很,為何自己總是有這種錯覺……
大概黃昏的時候,他們抵達了一處小鎮子。素骨也分不清哪是哪,只覺得這個鎮子的風光委實不錯。剛到了鎮上,師父便又在他的鼻尖上輕輕點了一下,隨即眾位同門看他的眼神就順暢多了。此番二師兄沒能同來,甚為遺憾,回去他一定要好好跟他形容一下,讓他羨慕一番。此時夕陽如火,晚霞滿天,鎮子裡人來人往,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