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兒,到為師這裡來。」一抹輕幽的聲音若飄落的葉子般落入他的耳際,離得這麼遠,師父都看到他了,而且師父明明是背對著自己的,素骨想看來師父的玄機深妙卻是他不能揣測的,當下快步走了過去。
「師父。」行至近前,素骨恭敬頷首道,悄悄的抬起眼角瞄了瞄師父的背影,今日師父穿了件黑色透明的紗衣,胸部以下都沒入寒澈的潭水中,青長的髮絲旖旎在水面,絲絲縷縷,仿若隨意潑灑的丹青水墨。就在這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陣甚為討喜的聲音:「骨兒,骨兒。」
素骨遂抬頭望去,只見小八哥正歡天喜地的站在一枝樹杈上,完全的自由了……
「骨兒來找為師何事。」師父淡淡的道。
素骨咳嗽了一聲,此番他是必要打破砂鍋了,即使師父會不悅,他也要問個一清二楚。遂先恭敬的將師父的衣裳放到了一邊乾淨的岩石上,一字一頓道:「徒兒想問問師父,到底患了什麼病。」
沒想到師父聞言卻是輕聲一笑,甚為開心的樣子,委實令素骨大為迷惑,但聽師父幽幽的道:「骨兒是在擔心為師麼。」
「徒兒很是擔心。」素骨實話實說,「此前徒兒曾問過師父,師父當時的回答是,為師沒病,為師好得很。可今早徒兒聽聞師父和幾位師兄的談話,覺得此前師父您是在,在騙徒兒。」
話音方落,師父的笑意卻更大了,清魅的笑聲飄落在水面,很是動聽。弄得素骨一頭霧水,怎麼生病了還如此歡樂……半晌師父輕柔的道:「為師真的沒事,骨兒過這邊來。」
素骨乖乖的走到師父跟前,在他身後蹲下身,抱著膝蓋盯著他的側影看,好美,勾魂攝魄,薄如蟬翼的夜色輕紗服帖的覆在身體上,膚如凝脂,骨感清瘦,美麗得幾分不真實。看得素骨心底莫名的一陣悸動,遂趕緊收回目光道:「師父莫要再騙徒兒了,要不然你讓大師兄去找那個赤血龍珠做什麼。」
「赤血龍珠乃稀世珍奇,江湖上人相爭之。」頓了頓,師父微微挑了挑眉梢,「為師當然也想要。」
「才不是。」素骨順嘴就反駁了句,說完連忙噤聲,「徒兒是說,師父尋它絕不是因其是曠世奇珍,而是想用它來治病。」頓了頓,他又往深潭邊上挪了挪,離得師父更近些道:「幾位師兄都曉得師父得了什麼病,唯獨瞞著徒兒一人,這讓徒兒很不好受。」
師父卻沒言語,漆黑如夜的眼眸直直的凝望著水面,波光倒影,一片琉璃。少頃,他緩緩的轉過身來,兩隻手臂交疊著搭在潭邊,望著素骨道:「讓我的骨兒不好受了。」
我的骨兒……那輕輕柔柔的帶著幾分寵溺的聲音叫得素骨臉頰一陣發燒,心跳一陣加速,忙慌亂的低下眼睛,胡亂的應了句:「徒兒委實擔心師父。」
「骨兒害羞了。」師父伸出纖長的指尖戲謔似的在他的鼻尖上點了點,他的手指沾著水滴濕漉漉的,涼涼的,素骨蹲在那覺得心都快蹦到地上去了,「徒兒沒害羞,就是覺得……」隨即,耳畔落下一抹清淺的笑聲,笑得素骨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師父他老人家是要幹什麼嘛,素骨下意識的抬起眼睛瞟了師父一眼,正好對上那雙瀲灩著水波的眸子,一下就被捲了進去,直覺得頭一陣發暈,腳下一個不穩,撲通一聲掉進了潭水中……
素骨結結實實的嗆了一大口水,下一秒,一隻手有力的扣住他的腰,將他撈了起來。
「骨兒小心。」師父輕柔的道,淡淡的桃花香自素骨的鼻翼沁入心肺,素骨的一張臉都不知往哪擱才是。此番在師父面前如此狼狽,形象完全毀於一旦,而且此時又貼得師父這般近,而且師父又穿的這般單薄,簡直跟沒穿一樣,他這簡直是作死啊……「師,師父……」
素骨深深的低著頭,視線中是師父白皙精瘦的胸膛,他覺得呼吸都快短路了。磕磕巴巴的半天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當下他也感覺不到潭水的寒澈入骨了,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燥熱莫名。
師父卻淡然的很,一隻手環在他的腰間,另一隻手臂向後彎著搭在潭邊,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淡淡的望著素骨。風輕輕的吹過,時間仿若都停下了腳步。
骨兒,骨兒。小八哥又開始勤奮了……
也正是這兩聲鳥叫喚回了素骨的神智,他當即穩了穩心神道:「徒兒方才不慎,掉了下來,還請師父恕罪,徒兒這就上去。」沒想到,師父扣著他腰際的力道卻緊了緊,微微低下頭朝他的臉頰靠過來,仿若深谷幽蘭般的氣息撲在素骨的臉上,素骨頓時連氣都不敢喘了。一雙深灰色的瞳眸飛速的轉來轉去,卻不知該看向哪裡。師父他這是要幹什麼嘛。就在他完全亂了方寸之時,一抹溫溫潤潤的觸感忽然覆在了他的唇瓣上,素骨瞪大眼睛,心臟都停跳了……
只是輕輕的一下,若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
下一秒,但聽師父清潤的道:「骨兒還是快些上岸去,免得著涼。」
可素骨還哪裡聽得見師父說話,腦袋裡一片空白,只覺得那抹聲音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氤氳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