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世恩亦步亦趨跟在鄭宗城身後回公司。
也不需要他吩咐,她乖乖跟進他辦公室,用遙控器鎖了門和窗簾,回頭一看,那男人面無表情對著電腦,持續昨晚的冷戰。
戚世恩正襟危坐在他對面椅子裡,以不變應萬變。
良久之後,鄭宗城突然抬頭瞥了她一眼,竟然發現她沒有心不在焉,而是出神地盯著自己,眼底的愛意和痛苦都沒來得及收回。
戚世恩未料到他突然發難,嚇了一跳,滴溜溜的黑眼珠轉了轉,露出討好的笑容。
以前她這套厚臉皮的功夫他最是受用,可這回卻臉色猛地一沉,目光愈發幽黑凌厲。
於是她笑得更加討好諂媚,就差沒像哈巴狗一樣撲到他身上去。
鄭宗城更加心煩意燥,鬆了鬆領帶,斜眼瞟到辦公桌上最新呈交給他的文件,鬼使神差就道:「拿電腦進來,擬一份關於開發陽騰新區的戰略規劃給我。」
「啥?」戚世恩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鄭宗城瞪她一眼,臉色颯颯掛著北風:「去找姚秘書要資料,立刻擬一份戰略規劃給我,馬上董事會會議用。」
戚世恩張著嘴,目瞪口呆。
鄭宗城看她那如吞蒼蠅的臭臉相,焦躁不安的心總算產生了一絲愉悅感,遂淡淡瞟她眼,冷笑:「還不快去?」
開發陽騰新區的戰、略、規、劃?!
她早上才進公司,屁股都沒坐熱,甭說開發新區這種業務問題,就是公司文化是什麼,各部門司職崗位是什麼她都沒搞清楚,就要寫戰略規劃?!
故意找碴吧這是!
戚世恩在鄭宗城跟前磨蹭半天,瞅他真不是開玩笑,只好悲催地認命,乖乖找了姚秘書要來相關的文件,慢吞吞地看。
拿到資料才知道,其實根本沒她啥事,雖然沒有「戰略規劃」這種文件,但詳盡的項目描述、可行性分析、財務分析,實施預案,退出方案等應有盡有,她整整材料,加個好看的開頭結尾就能完事。
但現在明顯是鄭宗城找茬,她如果表現得太高效,怎能滿足那男人卑鄙不可告人的詭異心理?而且她心裡裝著自己那點兒私活,看看這種東西,倒蠻有指導借鑒意義——畢竟振權是國際大公司,對項目的評估和計劃相當縝密,有自己的一套模式。尤其是定價和估值這塊,振權用的咨詢公司是自己的金融投資子公司控股的子公司,非常專業,那套量化工具在業內很出名,屬於內部商業機密。
戚世恩直接就拿出項目投資價值分析報告的技術報告看,也就十二張sheet的excel,內容都是圖表數字,但數字背後隱藏的成本管理、現金流管理,收益率估計,項目進度管理,投資回報邏輯很複雜,結合自己的私活,她慢慢推敲,慢慢思考改進之處,兩耳不聞窗外事。等把技術報告大致讀透,一看時間,居然已經下班了!
難怪覺得憋尿!
她趕緊跑了趟洗手間,回來一看,鄭宗城竟然坐在她位置上偷看她的電腦!
好吧,嚴格來說,他是光明正大地看。
他一手扣著電腦旁那張a4紙,上面密密麻麻分佈著戚世恩潦草的字跡。
戚世恩一瞅那紙,兩腿頓時就有些發軟,趕緊冷靜下來,確定自己沒在上面寫關於a市的事,只是根據振權這份財務分析模擬出了一些要點,相關數字或列示或打問號都在上頭擺著,也不知道鄭宗城會不會起疑。
「這是什麼?」
怕什麼來什麼,鄭宗城對數字的敏感度非比尋常。
戚世恩裝傻:「什麼什麼?」假裝瞅一眼,扁扁嘴,「忘記了,隨手寫的,不就你分析報表上的東西。」
鄭宗城也不廢話,隨便敲了兩個數字進去,ctrlf搜索,為空,然後就抬眼看著戚世恩。
戚世恩覺得兩隻眼皮一頓猛跳,嚥了嚥口水,抓頭搔耳:「真不記得了!可能是計算隨手寫的吧……我真不記得了。」
鄭宗城慢慢喝了口水,平靜道:「大多數女人擅長的是感性抽像思維。」他頓了頓,黑亮凌厲的眼神直直射向戚世恩,「你戚世恩是mit經濟學碩士畢業,就算你進去的時候連1、2、3、4、5都數不清楚,出來的時候,也該算個數字專業戶了。」
戚世恩沉默,腦子裡戰鬥機呼嘯而來呼嘯而去,不知啥時候就扔個炸彈下來炸得她皮開肉綻。
掙扎半晌,她豁出去了,嘴一揚,屁股一擠,坐到他腿上,圈著男人脖子一個勁兒往他身上鑽,哼唧哼唧道:
「我自己找了份工作……」
鄭宗城抿著薄唇,就讓她樹袋熊似地掛身上,冷笑:「你人事檔案都在我這兒,哪家公司能收你?」
戚世恩臉皮在他西裝領子上蹭啊蹭啊,搜腸刮肚思索應對之策。
她雖然也工作了幾年,憑著裙帶關係忝位總監,上一世也幫他打理了不少財務上的事情,但現在名片上依然金融行業菜鳥一個,跨行就到基金公司當副總,說沒文章誰信?
可打死她不能出賣盧鵬!
她咬咬牙,從鄭宗城身上爬起來坐旁邊,垂頭道:「我想自己工作,不靠你安排。」她萬般委屈,伏低做小嘟囔著,「省得哪天你不要我了,我活都活不下去。」
戚世恩施了招聲東擊西,避「輕」就「重」,拋出個更敏感的話題來岔話題。
鄭宗城沒反應。
戚世恩就眼觀鼻鼻觀心,死死盯著自己膝蓋。
半晌之後,他輕輕歎了句:「你還是想著離開我。」
戚世恩飛快地回嘴:「是你沒有給我安全感。」
安全感,又是這個東西,近來出現的頻率也忒高了些。
鄭宗城突然有種無力的感覺,他的權勢如日中天,家財萬貫,居然連一個小女人的安全感都給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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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宗城在本地沒有什麼交心朋友,一個電話召喚小怪獸,就害得歐陽哲連夜打飛的過來陪他夜店賣醉。
兩個優質男人坐在吧檯干啤酒,自然引來不少狂蜂浪蝶。這個場子出入的都是明星名媛,不時有心懷鬼胎的人試圖接近兩位金主。鄭宗城本就心煩,原想借酒消愁,果然愁更愁了。
他陰著個臉生人勿近,歐陽幫他擋人趕人不亦樂乎,正在這時,兩個男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見了他,笑道:「鄭先生,歐陽先生,稀客啊!」
鄭宗城抬眼一瞥,眉頭微蹙,示意歐陽讓開,上前伸出手:「林先生。」
林展潤和他寒暄過,正要引介身旁的男子,歐陽哲先一步笑道:「曾天王,大名鼎鼎,怎麼會不認識,我是您忠實影迷呢。」
曾天王生就一副惑眾亂世的妖孽相,桃花眼裡脈脈電流,男女通殺,朝著兩人微微一笑,三言兩語就挑得歐陽哲拍對他自導自演的一部新電影興趣盎然。
這個曾天王算是娛樂圈裡的一個傳奇。唱歌出身,商業和藝術雙料保證,去年到好萊塢拍的第一部影片不僅拿下了票房冠軍,還在奧斯卡上捧回了四座小金人,其中當然有曾天王的奧斯卡最佳男主角。
但是他為人特別低調,除了宣傳影片唱片外,平時幾乎不出現在媒體眼球中,成名以後緋聞更是聞所未聞。
鄭宗城和歐陽哲倒很意外他會出現在這種場合。似乎察覺他們的疑惑,林展潤解釋道:「這個場子是他開的。」
大家這才瞭然。
因為出入都是明星,這裡的包間只對會員開放,十分尊重客人**,連大名鼎鼎的鄭先生也不能例外。曾天王幫他們做了入會人,經過層層關卡進到包房,讓把單子算他頭上,這才告辭。
「citadel,現在能說說你是怎麼回事吧,大老遠把兄弟喊過來干喝?」
歐陽哲和鄭宗城是老同學,私底下都習慣叫他英文名。
鄭宗城拿著瓶子吹了一口。這種事情,實在羞於啟齒,但除了歐陽哲,他實在也不知道該咨詢誰了,畢竟,這位歐陽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大眾情人,對付女人的招數一套接一套,且在前女友圈子裡口碑都不錯。
「你說一個女人既不願意和你結婚,又要你給她安全感,算怎麼回事?」
歐陽哲正在喝酒,聞言嗆得直翻白眼。不是他故意不給鄭宗城面子,實在是這個問題太……
「你們家小媳婦兒打翻身仗了?」
鄭宗城冷冷瞥他一眼。
「你真打算和她結婚?」歐陽哲好奇。
鄭宗城無語:「怎麼每個人都怎麼問?我不跟想跟她結婚我跟她談這麼久幹什麼?好玩啊?」
歐陽哲聳聳肩:「我以為你至少會找個門當戶對的。」
鄭宗城啞然,心裡很煩亂,明明不是那麼回事,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清醒冷酷:「鄭王董裴,聽著鄭家是第一,在這兒實際怎麼回事你不清楚?」
歐陽收拾玩笑神色,沉吟半晌:「倒也是,這裡搞小集團搞得比京城那兒還厲害,鄭家在這邊跟個新人沒啥兩樣,名聲又大,你再找個名門望族的小姐,幫襯不了多少,反倒樹敵更多。」
鄭宗城又開了瓶啤酒,沒有搭腔。
歐陽哲也開了瓶啤酒:「說起來,你那小媳婦兒也是這兒的人吧。」
鄭宗城點點頭,略作停頓,便道:「她在這兒倒有些人脈,和董王兩家都能搭上線——我之前竟然一點兒不知道。」
「哦?她能瞞得住你?」歐陽吃驚。
鄭宗城慢慢搖頭,臉上沒什麼表情,眼底閃過一絲煩躁:「……她倒不是刻意瞞我……讓你出主意,你別老東問西問的。」
歐陽哲知道鄭家的婚姻不是兒戲,鄭宗城敢說結婚的話必然心裡有底,他出起主意來便毫無下限,手一攤,笑道:
「安全感麼,還不好給,你明兒直接帶她上民政局,扯了證,然後甩她一份婚前協議,規定婚後如果離婚她可以得到你鄭家多少多少股權,當然,數字你自己給,讓她看了怦然心動,最好篤定你為了這份家業死也不可能讓她和你離婚。」
鄭宗城眉頭一皺,眼色不善:「你這什麼餿主意?說了她不肯結婚。」
「就你那小媳婦兒,不肯和你結婚?!」歐陽擠眉弄眼,「誰不知道她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
鄭宗城臉色更加難看。
「我跟你說,肯定是你把人家氣著了,女人嘛就得哄,說不就是要的意思,這些話雖然都是老生常談,但是俗語往往是前人總結出來的最有效最貼合實際的經驗啊!你自己捫心自問,那丫頭真不想嫁你?——我看呢,她想嫁你想瘋了才是!」
若是以前,哪用歐陽哲給鄭宗城打氣,他是吃定了戚世恩,可最近……
若非上次逼問她還愛不愛他,今天她偷看自己又被逮了正著,否則,他還真沒那個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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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開門,嫂子!」
戚世恩睡得迷迷糊糊,聽到門鈴和熟悉的聲音鬼哭狼嚎,趕緊裹著睡衣去開門。
「歐陽,你怎麼來了?過來出差?」一開門,見鄭宗城被歐陽哲和樓下保安夾著,戚世恩趕緊給他們帶路,引入臥室。
歐陽給保安了點兒小費打發走人,再回來幫戚世恩把鄭宗城歸攏上床,撂下句:「我也喝了些,頭暈,先走,你看好哥。」言罷兔子似地開溜。
鄭宗城醉得厲害,戚世恩也來不及管歐陽哲,幫他打水擦腳洗臉,扯了被子蓋好,一套下來,累得氣喘吁吁,剛鑽進被子想挨著他繼續睡,他就壓了過來,大手游移,上上下下地亂摸。
她先是哼哼唧唧地掙扎,抵不過他,準備繳械投降,他便半途而廢,頭埋在她頸窩裡,呼呼大睡起來,弄得她哭笑不得。
把他推到一旁,就著床頭昏黃的燈光,她的目光細細描摹著他俊朗深邃的輪廓,寸寸**,絲絲入扣,如是貪戀恣意了不到十秒,她針扎似地扭過頭,苦笑自嘲。
她起身去洗了個臉,忽然聽到臥室裡手機鈴聲,怕驚擾鄭宗城,飛奔出來接起電話,眼角帶到來電顯示,張口便道:
「歐陽,謝謝你送他回來啊……我還以為你在京城那邊。」
電話那邊傳來愉悅的笑聲:「他睡了?」
「嗯。」
「小恩恩,你可是守得雲開見日出啦。」
「?」戚世恩一頭霧水。
「我千里迢迢被你們家鄭總召喚過來,陪他喝酒解心。」
戚世恩啞然,不知該接些什麼話。
「恩恩哪,你可以了,見好就收哦,我看你家鄭總要發飆啦。」
戚世恩乾笑一聲:「你亂講。」
「我是不是亂講你自己最清楚,趁著你男人現在還有耐心,要他發起瘋來,那是什麼樣子,我可沒命領教。」
「你大半夜不睡覺打電話來給人添堵,閒得蛋疼是吧?」戚世恩沒奈何地臭了歐陽哲兩句,掛掉電話。
她橫眉豎目地拽著手機轉身,便見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山似地佇在她背後,嚇了一大跳。
戚世恩還沒回魂,手機就被鄭宗城撿了過去。
「是歐陽……」她捂著小心肝解釋,「他打來問問你怎麼樣了。」
鄭宗城扔掉電話,把戚世恩抱了滿懷,酒氣熏天地咬著她嘴唇吮咂,火熱的大手緊緊扣著她不堪一握的細軟小腰。
戚世恩外面裹著寬大的睡袍,裡頭光/溜/溜只得條小內褲,兩三下就被他解得衣不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