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盧鷹引著盧鵬夫婦、黑熊、聞迅和兩個伴娘進來,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陣客套。
盧鵬走到鄭宗城身邊,彎腰和他握了個手,一番寒暄後,盧鷹過來做介,笑道:「鄭先生難得來一次,趁這次機會定要四處好好看看。爸,人家鄭先生年輕有為,不屑跟你們喝茶打牌,還是交給我們來招呼吧。」
在座長輩聞言紛紛大笑附和,連鄭宗城都很應景地大笑稱謝。
戚世恩心事重重殫精竭慮地試圖回憶著這邊後來的時局細節,沒在意,就這麼一不留神,盧鷹又給她捅了簍子。
盧鵬夫婦在裡頭敬酒點煙,又坐下來閒聊了半晌,終於肯更換戰場,戚世恩想趁機跟著開溜,孰料剛到門口,卻被鄭宗城身旁的盧鷹給喊住:
「七哥!」
戚世恩疑惑地停駐腳步。
「你在這兒等鄭先生。」盧鷹走到她身邊,「等吃完飯,下午活動,你帶鄭先生一道過來,就在你們房間門口集合。」
戚世恩默默流淚,真想把盧鷹拖出去,拔成禿鷹!
「不太合適吧!」她小聲嘀咕。
盧鷹這麼安排其實很合適。鄭宗城身份尊貴但人年輕,這又不是正式場合,隨便留哪個男人等著,都顯得尷尬,戚世恩這種女性身份此時是最好使的,何況兩人住處又近,順理成章。
「我都跟鄭先生說好了,就這樣啊。」
盧鷹說完,越過戚世恩出門,追上大部隊,而悲催的戚世恩只好死鴨子上架,眼觀鼻鼻觀心地僵站在鄭宗城身邊。
席間,戚世恩整個人大放空,盯著玻璃窗外的綠地發呆,罰站似地,時不時蹭一下痛得死去活來的腳,但在這間屋裡,她可沒膽脫掉高跟。
她兀自望著窗外走神,忽覺一股強烈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驚得大退一步,趕緊扭頭。
「七哥,嗯?」鄭宗城湊過臉來,面上盛著標準商務笑容。
皮笑肉不笑,看著就磣人!
對面戚少軍聽見,插嘴道:「嗨,小孩子間亂取綽號。」
小孩子,奔三的人,還小孩子,戚少軍這話說得她和鄭宗城都岔兒輩了!
戚世恩默默垂下眼,繼續盯著窗外。
好不容易熬到即將散席,戚世恩接到盧鷹的電話,讓她趕快帶鄭宗城過去,她只得依靠自己頑強的心臟,掛掉電話,當著眾長輩衝他笑得禮貌周到:
「鄭先生,時間差不多了,一塊兒過去吧。」
「好好好,你們快去快去。」盧中石立刻應聲。
在眾人此起彼伏的告別中,鄭宗城萬眾矚目眾星拱月地走出雅間。
現在集散人群太多,攔不到擺渡車。戚世恩的房間在主島上,離飯店不遠,穿草坪走小路過橋不算遠,她觀望評估了一下,就帶著鄭宗城抄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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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主島的佈局採用了中國古典園林式。
戚世恩領著鄭宗城經過一片小竹林時,突然意識到這裡人煙稀少,心臟頓時活蹦亂跳。她趕緊加快腳步,幾乎以競走的速度往前衝,然而,預料之中的事還是發生了——鄭宗城捏住了她胳膊。
「你不是叫我滾嗎?」
戚世恩想用力甩開他,奈何他捏得太狠,甩不開,她乾脆轉身,拖死狗一樣拖著他往前。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拽去吧!
出爾反爾不是鄭宗城的脾氣,可戚世恩這回太不按章法出牌,疑點重重,他把握不到關鍵,才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戚世恩很少,甚至可以說,幾乎從來沒有和他吵過架。
最初對她的印象,無外乎「胸大無腦」四個字,想法設法不計代價地要爬他的床,上完床後就開始死纏爛打,臉皮比男人還厚,踹都踹不走。但不可否認地是,兩人床祗之間的配合令他非常滿意和愉悅。無論是她那要命的身段,一碰就亂出水的敏/感體質,抑或對待性/事的奔放大膽,戚世恩在鄭宗城認識的女人中都是數一數二的極品,這也是前些年他們一直保持床伴關係的主要原因。
但逐漸地,他發現跟這丫頭在一起很舒服、自在。她是那種獨立、隨性,永遠不用男人去操心的女人,就像打不死的小強。而且,有什麼是什麼,想什麼說什麼,不作,不鬧,和她在一起不用你花任何一份多餘的心思去揣測她。
她就如空氣如水般生活在他身邊,在的時候不覺得存在,卻分秒也離棄不了。
最開始,他同時還和其他幾個女人保持密切的關係,在外逢場作戲的露水姻緣更是數不勝數。而戚世恩在這裡面不是最漂亮的,身材不是最好的,性格也不是最獨特的,卻是唯一能讓他覺得窩心放鬆的,以至於四年前,他終於決定安定下來,正式確立了她的名分,也斬斷所有在野桃花,盡一個男朋友應有的義務。
戚世恩對自己的瘋狂迷戀鄭宗城心知肚明。
好像是她還在波士頓讀書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大雪紛飛。在他一直下榻的酒店有個商務宴會,他喝了很多酒,宴會主辦方給他安排了「意外的驚喜」,那女的到底是白皮膚還是黑皮膚,是圓是扁他已經完全沒有印象。
只記得他摟著某個女人跌跌撞撞乘電梯回房,卻在電梯裡意外與她相遇。
她穿著一件深紫色的羽絨服,毛絨絨的兜帽還掛在頭上,露出凍得通紅的臉頰,似乎剛從外面進來,一雙水湄的大眼睛就這樣愣愣地盯著自己,小嘴微張,直到電梯到了他房間所在的樓層,還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摟著一個女人走出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他甚至沒有回頭多看一眼,混沌的大腦恍惚記起今天早上她似乎打過電話,說她晚上想過來,他隨口答應,卻根本沒放在心上。
早上醒來,望著身旁陌生的女人,他突然有一絲絲懊悔,會不會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並沒有想好該說什麼,只是給她打了個電話,她絕口不提頭晚發生的事情,好像一切如常,他也樂得輕鬆。出差一周後回來,他發短信叫她過來,她興高采烈地來了。他們如往常一樣,擁抱,接吻,歡/愛……當她在他身下綻放到極致時,她在他耳邊忘情地嬌吟低喃著「我愛你……我愛你……」
從那時起,鄭宗城就明白,這個女人離不開他。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瞭如指掌,能把握控制她任何心思……可為什麼,自從這次激烈爭吵後,她不告而別離開京城,就突然變得捉摸不透,幾乎變成另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女人。
「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麼?」他慢慢說出一句俗語,在戚世恩身後突然道。
戚世恩一怔,頓住腳步,扭頭衝他冷笑,毫不掩飾諷刺:
「莫非這裡水土比京城還好?連日理萬機無心暇事的鄭先生到這兒後,都對別人的事好奇了?」
鄭宗城愕然,挑了挑眉:「你是怪我沒有關心過你?」
戚世恩必須承認,以後的鄭宗城寵她無可挑剔,但是,現在的你?
關心?她那裡承受得起,他大爺餘光居然能關注到她,她睡著瞌睡都該笑醒。
不過,現在計較這些也沒太多意思。
戚世恩沒有回他,趁鄭宗城鬆開鉗制,立刻甩開他,繼續往前趕路。
鄭宗城沉下臉色,見戚世恩一個勁兒地往前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手□西裝褲袋裡,悶聲跟上,心裡卻越來越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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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鷹有戚世恩房間的副卡,戚世恩到的時候,她房間內外已經群雄畢集。
她一踩上小別墅門廊的地毯,迎面出來準備開車的蚊子就拽住她的手,低頭盯著她的腳嚷道:
「靠,你換雙鞋,要不乾脆把賓館的拖鞋帶著,你看你腳都什麼樣了?!」
她身後的鄭宗城聞言一怔,這才注意到戚世恩的腳。
戚世恩忽然覺得意氣上湧,之前還淡定得覺得什麼都是浮雲,不知怎地,竟突然回頭看著鄭宗城,用蚊子反應不過來的語速飛快嗤道:
「這才叫做『關』『心』」。
鄭宗城臉色一變,而戚世恩立馬扭頭,佯作什麼都沒看見。
她把鄭宗城帶到,功成身退,便提了舊鞋換掉那雙讓她飽受苦難的細高跟。這時韓筱妤也到了,拉著戚世恩進洗手間試穿她的西裝。
等兩人磨磨蹭蹭出來,大家商量好一起去茶室打牌。鑒於鄭宗城幾乎不會玩這邊最新流行的牌種,現在參與人數又多,他們決定選最簡單,最流行,最適合大集體共同參與的百家樂。
戚世恩以往嗜賭如命,上台後趕都趕不下去,可這回,趁著大夥兒幾乎都走得七七八八時,她懶在門口,半掩房門:「我犯困,睡會兒再來找你們。」
察覺到有道銳利的冷光向自己射來,戚世恩漫不經心地抬頭望天花板。
而到現在沒睡過覺依舊堅/挺著的盧鷹朝她投去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