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要看過幾次愛的凋謝,才甘心在孤獨裡冬眠?
為什麼幸福都是幻夢,一靠近天堂,也就快醒了?
或許愛情更像落葉,看似飛翔,卻在墜落。
如果時光倒流,我能做什麼?
如果我不放手,多年以後,你會怪我、恨我,或感動?
曾經以為如果是最空虛的痛,現在才知道,一個人的回憶,才是最無力的寂寞。
原來無愛,才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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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短暫地休歇後,一條短信發了過來,輕微的震動終於把戚世恩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是的,她剛剛出了車禍,為什麼不是在醫院,而是在spa館裡?
這個念頭在戚世恩腦海中一閃而逝,迅速的埋沒在記憶沙漠中,因為她赫然發現一見超乎想像,超乎常理的事情——她的肚子!
手下所觸,平坦而緊實,沒有任何妊娠紋,沒有任何橘皮,連那條橫著的傷疤也消失不見。
那手背,光潔如玉,是健康的麥色,不是長年累月家庭主婦生涯和健身房運動下的蒼白,更不是被幾個孩子掏空身體後的蠟黃,而是最青春,最有活力的皮膚!
戚世恩難以置信地使勁兒揉著小腹,漸漸露出驚恐的神情。
她是在做夢嗎?
有這麼清晰,這麼真實的夢境?!
按摩師lina看得出客人現在心神不寧,便悄無聲息地隱入房間的角落,留她獨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過了多久,客人蒼白的臉緩緩轉向自己,似乎竭盡氣力,才吐出一句話:
「請問……今天幾號?」
lina面上笑容舒適而安寧:「戚小姐,今天是10月4號。」
客人的臉色愈發蒼白,透明如紙。她愣了很久,又慢慢問道:
「今年是什麼年?」
這個問題有些詭異了,但按摩師見怪不怪,依舊柔笑道:「龍年。」
客人再次沉默,可這回,她眼中的驚慌失措漸漸沉寂下去,面色雖然蒼白如昔,卻不再顯得無助和惶恐,反倒透著一股子寒徹心扉的冷凝。
這裡的主題是北極冰室,而此時的戚世恩,就是冰雪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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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spa館離開,戚世恩在車庫裡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當時開的那輛車,直到駕車行出好幾公里,面對這記憶深處十分熟悉,此時卻顯得有些陌生的繁華都市,人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她把車停在一條僻靜的白楊路邊,獨自站在街頭,從手提包裡摸出手機,打開了剛才那條短信。
戚世恩關掉短信,切到待機屏幕,上面只有日期時間沒有年,她又點出萬年曆,點了「今日」,這下看得透徹清晰了:。
就算早有準備,她心頭也不覺狠狠一沉。
十月的午後,陽光毒辣,空氣中有浮囂的塵和躁動的悶。
在失去三十幾年人生最大的精神支柱後,她又被迫與她在這世上最後的血緣羈絆,與她的三個小天使永隔於世。
連她都以為自己被上帝拋棄,就該萬念俱灰地去死時,老天爺居然跟她開了這麼大的個玩笑。
一場車禍,她被丟回了十年前!
她重生在十年前!
好死不死,竟然是這一天。
不是更早,早到可以壓根不要再與鄭宗城有任何交集;也不是更晚,晚得除了自暴自棄或者自殺式毀滅外根本無法逃離鄭家。
鄭宗城只是跟她求了婚而已,她還沒來得及被他帶去見鄭國策!
2012年10月4日,這個日子她印象太深刻了,明天開始,她就要做一件讓自己愧疚餘生的事,現在,一切都還得及挽回,還來得及補救,她還有機會,再活一次!
這一回,她發誓,生不入鄭家門,死不做鄭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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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世恩一路狂飆回她和鄭宗城同居的別墅。在小區的精品煙店裡提了兩條九五至尊兩條和氣生財。拆了其中一條九五至尊,拿出兩包隨身帶著,剩下的扔進後車廂。
進屋後,她從床頭櫃找到鄭宗城的打火機,點了根煙,一邊叼著,一邊開始翻箱倒櫃。
她年輕的時候是抽煙的,可在追求鄭宗城時,偶然發覺他很討厭女人抽煙,她就默默地改掉了這個習慣,鄭宗城也一直沒發覺她會抽煙。
此時此刻,不管是故意讓他厭惡也好,抑或消解胸中煩悶,她都急需一根煙來醒醒頭。
十幾年不抽煙,猛地來這麼幾口,戚世恩有些頭重腳輕地發暈,煙打頭的滋味可不舒服,她緩了兩口,慢慢地抽,淺淺地抽,然後深深地往肺腔吸了口氣,讓純正的煙味絲絲入喉,再徐而緩地吐出,如是兩回,大腦的暈眩感散去,人有些飄飄忽忽。
接著抽第二根煙時,一切反應便正常了,既不暈也不飄,腦子也清明下來。
戚世恩摁掉快燒到手指的煙屁股,繼續翻箱倒櫃,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的身份證和護照。
畢竟時間過於久遠,她只記得明天是盧鵬結婚,她被鄭宗城扣在京城等待鄭國策召見,根本沒回老家去參加婚禮,當時好像也動了據理力爭的念頭,但鄭宗城態度**而堅決,她也被「見家長」和「結婚」一碼子事搞亂了心神,最後也只是在心裡想了想,卻沒有任何實際行動。
實在找不到,她腦子裡靈光一閃,趕緊把手機裡的備忘錄調了出來。
鄭宗城行程密集,日理萬機,戚世恩跟他身邊就養成了記事備忘的習慣。
把最近的行程大致瀏覽完,她的注意力留在兩個時間節點上。
一個月前馬爾代夫之旅和今晚的party。
此時此景,面對那次馬爾代夫之旅,戚世恩百感交集。
一個月前,鄭宗城偷偷帶她去馬爾代夫度假,不小心被人拍到兩人在賓館門口摟抱。他當天晚上就去處理。到第二天,鋪天蓋地的頭版,全是他和某豪門艷女馬爾代夫秘密約會激吻的照片。
比起此艷名遠播的豪門女,她和鄭宗城那點兒似是而非的擁抱,立即被媒體拋諸九霄雲外。
照片上那女人露了半張臉,鄭宗城彎下腰,只給大眾欣賞到了後腦勺的完美弧形。
當年那個對自己,對鄭宗城沒有絲毫信心的她看著這張照片,心中所感難以言喻。
若鄭宗城跟她解釋說這是借位,她必是將信將疑。若他直言不諱此乃真槍實彈,她恐怕更難接受消化。
戚世恩對鄭宗城在外頭的緋聞並非一無所知,實際上,三天兩頭她就能從八卦雜誌上看見他和各種名門淑媛、知名影星、時尚超模和體壇健將出雙入對。但所謂八卦雜誌,上頭到底是捕風捉影還是真有其事,非當事人誰也說不清楚。鄭宗城向來不跟她解釋這些事情,她乾脆就不問,反正和交往前比,這些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她親眼見證過他活色生香的艷情史,可那時她只是個外人,於他而言什麼都不是,充其量不過床伴之一,他不避諱她,她也知道自己沒有過問的資格。
正式確立關係的時候他正在開車,臨他開口前,音樂廣播頻道播放的饒舌歌飆了幾句什麼什麼女朋友出來,他就突然問:「戚小強,你想當我女朋友嗎?」
她那時完全沒有被**彩砸中的狂喜,只傻傻看著他猛點頭,反問:「當你女朋友以後,你是不是就只跟我好了?」
鄭宗城原本筆直望著前方看路,聞言竟然有些吃驚地瞧了她好幾眼,半晌後才道:「理論上,是。」
她喜滋滋埋下頭,於是他們的交往就在這樣平淡無奇的對話中確立了。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親眼見過他和哪個女人親密無間,可那些花邊新聞依舊鋪天蓋地地環繞著她。她當時的工作離不開時尚圈,想不看娛樂八卦絕對是天方夜譚,那只好選擇視若無睹。
當然,重生後的戚世恩,看待此事的態度與當年截然不同。
若早半天重生,對於此事,她只會一笑置之,因為她信任他,相信那個愛她甚於生命的男人。
但只是晚了半天,一切都不同了。
曾經心靈最近的男人,此時看來如同霧裡看花。
她現在對他的信任歸零,連當年的自己都比不上了。至少當年的她還能自欺欺人,而現在,卻有種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無限悲涼。
這般審視自己過去的感覺很差,很自嘲,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丑一般。
怕就是最初起,她的「大度」「寬容」便助紂為虐,養成他「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的劣習,且敢理所當然,理直氣壯說自己「對家對老婆問心無愧」!
諷刺的是,從馬爾代夫回來後,他就跟自己求婚了,而當年的自己竟然還歡喜昏頭,一廂情願地選擇相信他。
只是應酬罷,只是逢場作戲罷,你看,他都主動向自己求婚了!
戚世恩自以為很瞭解鄭宗城。他不喜歡的,誰也不能逼他喜歡。
鄭宗城願意主動求婚,就是他認可她最終的體現。
所以當年她什麼都不計較,什麼都願意退讓,什麼都可以忍受。
作者有話要說:想法是美好的,性格是堅韌的,現實是殘酷的,si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