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允之去了公主府赴宴……
佟雨筠聽盼香說時,不禁一陣兒冷笑,她今天經厲了那麼些事,可是這始作俑者竟然無事人一般……「我看他是真的有病!」
盼香道:「您還去公主府麼?爺倒是一個人去的……」本來迎芸曼芸想跟著,卻遭來酆允之一頓怒氣,這段時間下來,四爺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的樣子,他本來就不願意奶奶到處走動……這種情況下,倒是避一避得好。
「去,怎麼不去。」她在國公府那種情形下也未真的動怒,此時卻突生一股子吼人的衝動。盼香看她臉色堅定,就沒敢再勸什麼,奶奶行事都是有分寸的,斷不會跟爺鬧到僵峙的地步。
長寧公主府,今年是首次舉行宴會,又正值新春佳節,賓客盈門,甚是絡繹不絕。
兩層高座的雕花戲樓,層層閣閣掛滿了連串的大紅燈籠,黑墨的夜空被耀得溫紅生輝,熱情的人聲源源不絕,全是一片熱鬧非常的氣氛。
佟雨筠到來時,公主府的晚宴已過,各府女賓客有些已先先後後的離開了,唯有男賓客滯此不去,因為現在才是真正好戲開始的時候。
盼香猶豫道:「小姐,戲樓裡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看情況,四爺應該也在和園,那咱們……」佟雨筠只想,那麼酆允祥也應該在和園,平日難有機會見著人,此次若錯過機會,再等又不知要到何時?
至於酆允之……只道:「按道理我也應該拜見公主殿下的,自然要去和園一趟才是,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過去。」
於是二人穿過戲樓右側的圓形拱門,往戲樓後面繞過去,通過一曲彎彎折折的迴廊,來到她只去過一次的和園。似乎在公主府中每個人都有自由行走的權利,行來這一路上遇到過一些侍人,或是還滯留於公主府中的女客,大家都只是顧及自己,並未干涉其他人的意思。
佟雨筠覺得公主府就像一座共公遊玩場所,每個人在這裡都能盡情享受自由的快感……從此看來這不僅僅是因為長寧身份的原因,肯定是這份自由隨意也是吸引眾多客人的原因之一,若這公主府不是無償開宴,而是收費……突然知道在想些什麼,她不禁好笑起來,可能這些天想了太多生財的門道,全是什麼也往這方面想來了……
有眼尖的下人站在和園的台階上,似乎並不奇怪佟雨筠的到來,轉身就朝裡面稟道:「四奶奶到了……」裡面依然有人接聲再往裡面傳,佟雨筠微微有些驚訝,這些人為什麼會認識她?盼香已有會意,拿了裝滿銀錁子的荷包先打賞,那些下人笑呵呵的道上吉祥,便有俏麗的小丫頭引領她們朝裡面去。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幽靜的園子,入園門便是玉白色的拱橋,下面是嘩嘩叮叮的流水,橋頭尾處均有一團梅竹相映,暗音浮動,幽幽的漫溢出來,梅樹竹枝上綴滿了七彩的燈籠,映著彩色的淡淡燭光,竹的翠,梅的紅,相鋪相成煞是好看。
園中有假山怪石,小亭敞廳,亭中處處點綴著小巧各異的燈籠,紅紅的燭光像滿天的星星,或連成一片,或星星點燈似的座落於園中各個角落。尾隨侍人過了玉白橋,長長迴廊的盡頭,便是一座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和園大堂。
來來回回全是上宴的侍人,天下聞名的酒香,珍貴稀罕的名菜應有盡有,音樂聲聲飄揚而出,以正大門為界線,外面是幽幽靜靜,沁人心田的美景,裡面卻是別有洞天,歡歌笑語一團和絡的宴會正場。
「四奶奶來了……」有人這麼傳聲進去,不時就有兩個體態妖嬈,面容美麗的舞姬迎笑出來,「妾見過四奶奶。」兩人雙雙相拜,恐是因為都是酆府中人的原由吧,所以待她尤其的客氣,「我們公主早就惦記著您了,問過四爺為何不見奶奶同行,四爺卻吱吱唔唔的遮掩,怎麼也不告訴妾身,可是吊足了咱們姐妹的胃口了……」
她淡淡的打斷她們,「有勞兩位姑娘為我帶路。」
她們笑瞇瞇的扶著佟雨筠往裡面走,進門就就一團悶熱,帶著異味的氣流撲面而來。廳堂上兩面兩岸都擺上了小几,一眼望去似乎全是醉態各異的男女,大家並未因誰的到來而有停頓,或是三三兩兩喝酒交談,或是同桌與舞姬共飲歡唱,倒不盡然是她想像中的奢靡頹廢,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有女音從高堂的左面傳來,「……求求您,我求求您呀公主,您幫幫我好不好,看在咱們都是女人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再讓我夫君留連和園了?嗚……他,他現在就是做夢也叫著舞幽的名字,全不顧我們夫妻結髮之情,只知道癡迷於這個狐狸精的媚力,連我們兒子病重他也不聞不問呀……嗚呼……」
說話的女人三十上下,生得珠圓玉潤,白淨福氣,與她哭鬧撕扯中的那名舞姬萬是不能比,身著華麗輕紗的舞姬,那若隱若現的小蠻腰,好似細得只有碗口那麼大小,身若無骨似的柔媚之姿,與豐盈婉約的端莊婦人一比稱,自是舞姬更吸引男人的眼球。
佟雨筠略一打量,那方的豐盈貴婦挽扯著舞姬不放,兩個女人之間一時起了些爭峙。
而高座上的長寧只略略掃去一眼,嘴角泛著冷笑轉向佟雨筠,眉目立即一展,她似乎根本不聞不問那方的牽扯,只是熱絡的對佟雨筠笑道:「四妹妹您終於來了,快快快,在允之跟前坐下來,」
酆允之與二少,三少並坐於長寧的左手邊,其中二奶奶白氏也在席位當中,就挨著酆允浩落坐著,酆允祥跟前卻無人,佟雨筠先向長寧謝過禮,便瞧著酆允祥笑了笑,坐在他和酆允之中間。
他獨自飲酒,斜了眼身邊剛坐下的妻子,嘴角微有蠕動,「你怎麼來了。」並不是問佟雨筠,而似在說她不應該出現似的。
酆允之另一面早坐著一個漂亮的舞姬,再隨後便是三位不認識的男子,全是玉冠高束,三十歲上下的白淨面相,看起來就是出生不凡的大族子孫。
而在他們對面全是或坐,或側躺,或跪的各位形態嫵媚的舞姬,她們各個懷抱樂器,先前聽到的音樂便是由她們彈奏而出的,只是此時,因為那豐盈貴夫人的出現,美妙的音樂才頓時停滯。
佟雨筠收回目光,「嗯,來了。」淡淡的應了他,便轉到酆允祥身上,對方正灼灼的盯著對面挽扯中的兩個女人,和那兩個女人身後的,滿面漲紅著的中年男人,於是她也向對面望去……
被對方抓扯住的舞姬一時擺脫不了牽制,因她而使得正座大堂樂聲停滯,她實是擔憂長寧公主怪罪,所以拉扯下來,不免心生惱意,可是口氣卻保持著公主府中人的恭敬謙和,「這位夫人請您快放開我,打斷了殿下的興致,是您我都承受不了的責任,有什麼必要談的事情,我希望您還是與巫老爺先說過,他會來這裡全是出自
願,與我公主府可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巫夫人仗著人高馬大,腕力也過人,一時激憤所至,狠狠的扼著她的手腕,恨不能立即折了這狐媚子,「沒有你狐媚勾引老爺,他會連做夢的時候也叫你舞幽的名字,你倒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那方撕扯不散,沒有音樂的大堂上,一時變得鬧哄哄的,有些雜亂無章,不禁把剛才美好的氣氛破壞殆盡了。
長寧喝酒含笑,她不吭聲,外人也沒有敢干預的,倒是有幾家隨丈夫同行而來的貴夫人,此時不免個個臉生慼慼之色,暗暗厭惡和憤恨的瞪向丈夫跟前的舞姬,男人面膛上有些尷尬,往年時間沒有妻子相隨,今年卻奇怪了,長寧公主為何暗暗請來了他們的夫人?
「這種死東西,難道看自己正室撕鬧有臉面不成,也不知把人先帶了下去……」白氏自言語的說話,佟雨筠打量完大堂上的各人,便聽她暗暗低聲又道:「也真沒用,若是換成我,哼……早已失盡體面了,何不找人亂棍打死了那狐狸精……」
酆允浩聽她沒完沒了,擰眉就瞪了她一眼,暗哼道:「你把嘴閉上,少惹事!」白氏冷掃了他一眼,目光帶著恨,可是嘴上始終是閉上了。佟雨筠往他們那裡瞅了瞅,見眾人都由著對面挽扯全沒有勸慰的意思,便也收回了所有注意力,看向了酆允祥。
「三爺……」她輕輕的喚了聲,酆允祥黑著面瞪著對面,一時似沒有聽到,倒是酆允之冷斜了她一眼,有些疑惑?
更多的卻是責怪,這種場合也是她隨意胡鬧得了的?責眼妻子後,他的目光順向了長寧,只見高座上的人其實一直注意著對面,他稍有一些些安心,立即彎身在佟雨筠耳釁,「您應該學學二奶奶的知趣,看她那安靜和端莊,咱雖是四房的奶奶,可是也應該不會遜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