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嫣菊回來了,姨夫人立即問道:「不會是我想的那樣,老太君會說對四房上心,當真是放出餌讓我去……」嫣菊走近跟前,在她耳邊嘀咕道,「福音姐姐只說,老太君到現在也對她也有試探,更何況是府裡的其他人?」
姨夫人聽來,因那日而懸起的心立即就落了定,歎道:「我就說嘛,四房還真因這麼個國公府的小姐出了彩,呵呵……」而她當時沒有表現異樣,且懷疑老太君話中的真意?其原因還在酆允之與老太君那最無解的前因上……
再想,府裡的二爺和白氏兩口子,她恭氏可從未打進眼裡過,一個吃喝嫖賭樣樣來,一個潑辣厲害為人陰險,若老太君這樣精明的人,就算侯爺真去了,怕萬難也不會讓他們兩口子做了這侯府的主,那麼剩下的只有……姨夫人想及這裡,抿了抿嘴,臉色回緩了不少,又對嫣菊吩咐下來,「現在都臘月二十八了,怎麼也不見老太君差人回平洲接人去,莫不是今年老五也要錯過回上京的機會?」
嫣菊知她說的是酆府五爺,本也是侯爺同父異母的胞弟,只是從小身子孱弱,老太君嫌他也是個藥罐子,和侯爺犯了忌諱,所以留下令,什麼時候治好病,什麼時候就接他回上京,今年因四房臘月裡迎了新娘子,倒是所有人把這一事給遺忘了去,看來五爺酆允榮可還有得等了,那麼他們家三爺是不是……
姨夫人說今夜想要找殷媽媽留屋說話,嫣菊自有些意會,立即親自出去廂房請殷氏過來,嫣菊心裡也懷著高興,真希望姨夫人能有一日心想事成,那麼她也……也不知小姑娘想著了什麼,一時暗暗羞得是滿臉通紅,連那新年的大紅燈籠也紅不過她。
話說佟雨筠帶著下人都回了院裡,此時就已到五更天,沒有多久就快天亮了,便也沒有心思再休息,所以讓盼香帶進福東正堂裡去說話,這時盼香才驚異的發現,「奶奶,只有凝露跟著身邊,可那巧玉卻不知去了哪裡,我記得出房時,咱們可是一行的呀?」
兩人正說著,正堂裡先有了人開門,讓她們更驚訝的是來開門的不是別人,就是巧玉。未等盼香問出什麼,正房門打開時,便見酆允之端坐於正堂,臉色變得非常嚴肅,少了往些日子的溫雅,目光筆直的盯著佟雨筠,卻吩咐巧玉,「你出去。」
「是。」巧玉立即躬著身出了房,佟雨筠冷看了她一眼,也許已經能猜到她呆在這裡的原因了。酆允之筆直走來,看未看外面有些什麼人,碰的一聲就關上了房門。
低沉不悅的聲音立即響起,「我知道您嫁給我全是委曲,在府裡所受的待遇讓您心生不滿,你很想做事,改變一些你認為可以努力的東西。以前任著你,讓著你去做,只是想著給你一個奶奶能有的基本自由,而今卻惹出了此事。我不管誰是誰非,因為這府裡的很多人都不會公論是非與對錯,他們只看得最後是什麼結果,而我也看到了你努力了半晌之後的……原來就是這樣?」
他冷笑了一聲,也許優良的教養讓他說不出口過份的話,一時滿是壓抑的停頓了一會兒,佟雨筠也趁機理清了頭緒,卻淡淡的一笑,先走到椅子裡坐下,一雙站得酸軟的雙腿,實在是需要得到解放了,邊捶著膝蓋,邊又聽他有些冷漠的結話,「我只想告訴你,四房用不著出什麼彩,以後,以後你只要安心的做你的四奶奶便行,其他的……」
「不要。」神色,聲音都沒有起伏,佟雨筠駁回了他的忠告。酆允之雙眼瞪著她,溫沉的眸子一時變得明亮攝人,佟雨筠面色無異的回望著他,「也許出了點差錯,不過我已經解決了,福東的事我後面自有定論。你不是說竹居全由我打理麼,怎麼不事先說明,我這個奶奶是無法錯失一點半點,否則就會被你收回那點點的權力和自由?」
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她一直以為他既使不能懂她,至少也會與她感同身受,所以嫁給他後,有多一半是感激,至少他懂得換位為她考慮,給她那微弱的幾乎並無存在的權力,以及這塊竹居中有限的人生自由,可惜是她想錯了麼?
佟雨筠冷淡的看著他,目光第一次變得這麼陌生淡然。
酆允之突然想起她說過的那句話,「我能做的全做了,仍逃不過命運那就全受著,這也就最後一次不是?」此時她看他的眼神,好似把他也當成曾經迫她之人一流。下意識想要解釋,需要她認同自己的提醒是對的,可是在她這種目光中,他掩過了本來的好意,只因她對自己的誤會而有些氣憤。
臉色越來發令,聲音沉沉的發出危險的氣息,「你的權利和自由,從來就不是我能給予的,甚至是你的存在也是不可阻擋的結果,若是知道是現在……」思及等待許久之事,他良好的耐性也在一點點磨失,「現在這種情況,我會用盡一切可以阻止的機會,也不會迎您過門。」
她能感覺到,酆允之此次的冷絕並非關於男女之情,似乎還有其他什麼計較?不由得想及回門時大堂哥與二堂哥要他賞畫之事……她想,他可能就是因為她的身份,如同酆府裡的一些人那樣,以為她出自佟國府,就能助酆允之一臂之力,所以會遭來府裡一些人的注意,甚至是打擊……
想及福東的事,她越來覺得自己想做事,太過束手束腳,若是酆允之也這麼冷眼旁觀,她怕,她終究什麼也做不成。於是一改先前的尖利,佟雨筠走近他,輕輕的拉過他握得死緊的雙手,低著頭笑道:「允之,我們是夫妻不是嗎,成親到現在一直相處得很好,現在有一點磕絆是自然不過的事,只要我們平心靜氣的談開,好好的一起說說,還有什麼是困難得,讓你心生放棄,讓我無助的縮手縮腳不是?」
酆允之冷眼看著她,完全能從她的神色中體會出,她想要改變的心情,其實這也是他長時間努力的不是嗎?原來想要出人投地的不僅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
這一刻,他的心中有些小小的觸動,不知是為她的堅韌,還是為她堅持不懈的信念,有時他也會對期待的事抱以失望了,可是她卻堅定的那麼相信著自己。
他想聽,她又能說什麼?便隨著佟雨筠回到了椅子裡坐著,隨後她笑著遞給他一杯茶,茶杯溫溫的泛著熱量,就像她那仍然稚氣的小臉上,那微微的笑臉一般,在不期然的時候給人一種溫暖的能量,奇異的安撫他為這親事,為仕途而變得有些焦燥的心。
佟雨筠也坐下來,緩緩的道:「感謝你能聽我說話,真的。你說對了,我想做事,做我想做的…也許是能做的事情,一點點改變現在所有的不舒服之外,我還想證明自己一些什麼。做為女人也許不應該,可是這股子心力勁兒我無法壓抑著它,還記得我說過吧,這場親事是我佟雨筠最後的磨難。」
她濕潤的眼光看過來,酆允之卻意外的垂下了雙眼,手中端著那杯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茶葉浮沫。
佟雨筠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你是庶出卻能入仕,比我大哥強上何止百倍,無論你是怎麼得到這機會,都表明你也是個不安份的人。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阻止我想做的事情?」
他驀得抬臉看她,極不喜歡有人明言撮破他的心事,這一刻他甚至以為她看穿了一切,卻聽她說,「若你有我需要幫助的事情,我是你的妻子有那義務幫稱你,當然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的話。而我的事不用你費心給力,只要你一旁看著就成,所以以後只要盡可能的支持我,再不要再干涉我。」
立即想出她話中深意,她幫他?莫不是和佟府大少爺和二少爺一樣想法,想要納他酆允之與佟氏之流為武!
「好,很好!」酆允之起身把茶杯還給了她,此時只覺她泡的茶灼刺了他的手,他清傲的心氣也在她跟前受了辱,「很好,我會睜大眼睛看著你,就憑你一個女人,我看你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在她的應像中,他是第一次這麼氣憤,剛剛還是好好的緩和了顏色,突然變成這樣,她極其不能理解酆允之的變化,不由得也冷下了小臉,她和他好聲好氣的談事,一個女人還沒有瞪眼發氣,他這麼個男人卻是耍什麼大爺脾性,恕她佟雨筠沒那本事匡哄爺們兒,做不出奉迎他歡心的事。
酆允之看著她,不禁心中失望,他以為……心想算了,總是不到十五歲的小女孩兒,和他這個二十五歲的成年男人來說,能夠正常交流也是幾許慶幸之事,他卻還在期望什麼,希望如影子般的她,也能用心的體會出他這個庶子的悲哀。
「可笑!」他氣憤的大吼了一聲,推門就闊步走了出去,不時外間裡就傳來女人驚呼的響聲,似乎撞著了什麼人,立即就聽到酆允之大聲的傳來,「你,你過來伺候爺們兒,去廂房裡等著。」就有盼香的聲音勸慰起來,佟雨筠乍聽此言,心裡亂蓬了一團,真叫不好,急步跑出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