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鈴鐺見老廖是真的生氣了,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汪氏,忙忙地朝衛初音說道:「大姐,你別怪我爹,是我……」
話還沒話說完,就被衛初音打斷了,一邊說道:「我知道的,小鈴鐺你別著急,我不怪你們」,說完,衛初音就背著許娘子從衛顯掀開的簾子下面鑽進了前艙。()
小鈴鐺畢竟還小,此時聽衛初音說不怪他們立刻就開心了,和老廖一樣也不管一臉尷尬立在一旁的汪氏,跟在衛初音後面就進了前艙,幫著衛初音一起扶著昏迷的許娘子躺下。
小鈴鐺慇勤地把疊在床尾的薄被抖開遞給了衛初音,又擔心地摸了摸許娘子的額頭,「大姐,大娘一直這樣昏著可不好,可水路不通該怎麼辦呢?」
衛初音也是滿心的憂愁,大夫怎麼還不來?
朝小鈴鐺勉強一笑,接過遞來的薄被替許娘子蓋上,「那位小公爺人很好,他船上就有大夫,他也已經派人去請了,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小鈴鐺對蕭紫庭有莫名的好感,聞言頓時微微紅了臉,欣喜地嚷道:「這樣啊,那小公爺人真好,既然大夫很快就來了,那大姐、小哥,你們都別擔心了,大娘有龍王爺保佑,定會無事的!」
「承你吉言!」衛初音摸了摸小鈴鐺的頭,又拉過衛顯叮囑幾句,再替許娘子掖了掖被子,就起身準備去艙外等大夫來。
剛一回頭,衛初音就看到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溜進來,正立在角落裡一臉侷促不安的汪氏。
汪氏見衛初音回頭,連忙擠出笑來就要上前和衛初音搭話,衛初音心頭急躁,根本沒心思理會汪氏,只低著頭當做沒看見般從汪氏身邊走過,就要去掀簾子。
許娘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氣息也越來越弱,可大夫還沒來,可不知為何,衛初音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懷疑過蕭紫庭說派人請大夫來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只是著急這大夫和百年老參來得太慢。
人參本來就是救命、吊命之物,何況還是上了年份的,若真有百年的老參,至少許娘子的性命是不用愁了,衛初音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安慰著已心急如焚的自己。
一邊想著一邊正要掀開簾子鑽出去,沒想到簾子剛一掀開,對面就出現了一張青青紫紫的臉。
心思恍惚的衛初音被嚇了一跳,手中的簾子也來不及放,被她扯在手上隨著她被驚得猛地往後一縮「嘶」地一聲被衛初音扯脫了線,還好只破了半截。
衛初音往後退了,蕭紫庭便頂著那張青青紫紫仿若顏料鋪打翻般的臉彎著腰從矮小的艙門裡鑽了進來,先是皺著眉頭打量了一眼,似乎是在嫌棄船艙簡陋,但目光一觸到立在一旁手中還拽著半截簾子的衛初音,立刻什麼都忘了,朝衛初音笑了笑,也不嫌棄了,直接大咧咧地走到矮桌邊撣了撣袖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小娘子你忙你的無需招呼我,你且放心,大夫一會兒就來。」
衛初音翻了個白眼,誰要招呼你來著,太把自個當回事了吧,一旁原本被衛初音無視正尷尬得不行,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的汪氏見蕭紫庭進來立刻來了精神,連忙弓著身端起了矮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了蕭紫庭,諂笑道:「小公爺,您喝茶。」
蕭紫庭正笑瞇瞇地看著衛初音,被汪氏一打擾頓時眉頭一挑,不耐地轉頭冷冷地看了一眼汪氏,勉強壓著性子扯了扯嘴角道:「放著吧。」
汪氏被蕭紫庭掃了一眼,心中不由一驚,但想著眼前人的尊貴身份,還是硬撐著恬著臉,繼續掛著笑把茶杯放在了蕭紫庭的面前,動了動嘴皮汪氏又想說話。
蕭紫庭眼睛看也沒看放在他身邊的熱茶,淡淡道:「退下吧!」
到底是從小金尊玉貴奉養大的,抬手投足間便有一種上位者的姿態,汪氏心中上火可也沒法子只好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守在艙門邊等候機會。
小鈴鐺到底小,不知道是自己娘上不了檯面丟了醜,但到底母女天性見蕭紫庭視若無物般對待自家的娘親,心中隱隱有些難過。便悄悄地貼著艙壁走了過去拉住了汪氏的手,輕聲道:「娘,待會兒小公爺就要替許大娘請大夫來了,咱們幫不上忙還是先出去去找爹吧!」
汪氏恍若未聞,只是扯回了手又白了一眼小鈴鐺。多好的機會啊,定是龍王爺保佑才讓這千金玉貴的小公爺上了自家的船,若是能得他一句兩句或是賞賜個什麼物件下來,他們一家哪裡還要擔心後艙的那批貨了。
見汪氏臉色不豫,腳底下又跟釘了釘子似的,小鈴鐺也沒有法子,只好厚著臉皮陪著汪氏一塊站在艙門處。
見蕭紫庭施施然地自己找了位子坐下,衛初音把手中的半截破簾子一甩,也返身走回了許娘子的床前,見衛顯正蹲在床邊,臉色沉沉的一句話也不說。
衛顯心中的情緒衛初音感動身受,因為她也一樣在擔心許娘子的情況,歎了口氣,衛初音伸手拍了拍衛顯瘦弱的肩膀,低聲道:「阿顯,你莫太擔心了,娘定會無事的……」
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了蕭紫庭的聲音,「我觀這位夫人氣色,應是急怒攻了心,氣血逆流,之前她吐了那口心頭淤血其實對她反倒是件好事,畢竟淤血壓迫內臟,堵塞血管,想來這位夫人這些年的身子應該都不是很好。」
蕭紫庭沒有搭脈沒有問診只是看看氣色就能推斷出許娘子的大致情況,衛初音和衛顯頓時大感意外,對看一眼心中都道原來這個紈褲倒不是像表面上那般不中用。
衛初音立刻回轉身子笑容滿面誠心誠意地問道:「小公爺,你懂醫術?能不能替我娘看看?」若是這小公爺就能看病就不用再等大夫過來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聞言,蕭紫庭卻是搖了搖頭又道:「學武要知曉人體經脈、氣血升沉,你既會武功又怎會連最簡單的觀氣都不會?我只是觀察了這位夫人的氣色才得出的結論,若要醫治她,還是得等大夫來。」
原來是個門外漢冒充門內漢,衛初音扯了扯嘴角再也掛不住笑容,真不知這小公爺從哪裡看出來她會什麼勞什子的武功了,轉過身又坐在了床沿邊,抓起了許娘子纖細的手腕號起脈來。
許娘子的脈象虛虛浮浮,衛初音的眉毛都快打成了結,還好這時之前見過的那領了蕭紫庭的令去接大夫來的護衛終於回來了。
蕭一身材高大,心中又焦急自家的小公爺不知他傷到哪裡了,見前艙門上垂著半幅破簾子,不耐煩地一把就把那幅破了一半的簾子扯了下來扔到一旁,帶著一身水氣地提著一個藥箱,扯著一個臉色蒼白鬍鬚直抖的老頭鑽進了艙裡。
見蕭紫庭果然在前艙裡,蕭一連忙朝蕭紫庭的方向推了推雙腿發軟的老大夫,「盛大夫,快替我家小公爺診診!」
盛大夫被蕭一推得往前衝了幾步,前艙窄小,眼看就要撞到了蕭紫庭的身上,盛大夫一個急剎才好不容易地住了腳,又抖著手口中念著「告罪」伸手要去抓蕭紫庭的手腕。
蕭紫庭忙一甩手,指著躺在床榻上的許娘子道:「我沒事,有事的是那位夫人!快去給她瞧瞧!」
小公爺除了臉上難看了些,聲音洪亮身子穩健根本不像是有事的人,盛大夫的臉不由黑了,忿忿地瞟了一眼蕭一。
都怪這小子,突然跑到他房間裡,把正在研究藥方的他一把拎著就串了出去,害他一把年紀了臨老臨老還要做一回空中飛人,驚險刺激得差點把他唯一的這條老命都給嚇掉半條了。
衛初音見大夫終於來了,連忙和衛顯一同起身,衛初音見那盛大夫臉色蒼白雙手亂抖,還以為是趕得太急的緣故,生怕他情急之下給許娘子診脈不准,連忙走到矮桌邊幫盛大夫倒了杯熱茶遞了過去。
蕭紫庭頓時心中不快,頻頻朝端著茶杯埋頭喝茶的盛大夫投去冷光,這「高手」小娘子都還沒倒茶給他喝過呢,怎麼讓老頭先拔了頭籌,全然忘了之前他和青松還吃光了衛初音精心製作的一大盆魚面的事。
盛大夫實在受驚不輕,根本顧不上粗茶澀嘴一口氣就喝光衛初音端來的那杯熱茶。略燙的熱茶滾滾下肚,腹中升起的溫暖撫平了受驚的心神。盛大夫捏了捏手,感覺手心不再那麼冰冷了,臉上才帶出了笑容,把茶杯還給了候在一旁的衛初音,走到了許娘子床前。
坐在衛顯搬過來的矮凳上,盛大夫單手撚鬚,單手扶脈閉上眼睛頭輕輕地晃悠著。
怎麼回事?衛初音狐疑地瞥了一眼盛大夫,見盛大夫閉著眼睛頭一點點的,看上去就像是在坐著打盹一樣,這老大夫不會是睡著了吧。
這不會是那小公爺派人找來的什麼江湖郎中吧,這樣想著,衛初音又狐疑地瞥了一眼蕭紫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