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那時候呢,只是想想衛顯就覺得嘴裡又乾又澀的,連忙往外呸了一下又指向了路邊的肉攤,「大姐,我記得以前你做過那什麼豬肉脯的,味道怪好的,要不待會兒割兩斤豬肉回去做些帶船上去。」
到底才十一的孩子,衛初音記得上次做那肉脯還是前年過年,自家養了頭豬賣了後留下了半扇腿,她割了兩斤肉烤了些肉脯出來做零嘴的。
也難為衛顯了,兩年了還記著那味道,平日裡卻從來不提,衛初音連忙眨了眨眼睛眨掉酸澀,點了點頭就朝肉攤走去,「路上要走一個月呢,阿顯喜歡吃,兩斤怎麼夠,至少也得買個三斤呢!」
「大姐,你又取笑我!」衛顯氣急敗壞地在後面嚷道。
割了肉,衛初音又想著許娘子身子弱,衛顯從來沒坐過船,也不知會不會暈船,雖然配了治暈船的藥丸子,但想了想,反正來都來了也不差再多花幾個錢了,再說衛顯還是孩子,平日裡不說,但肯定也是喜歡吃些零嘴的,今日就一併滿足了他吧。
又到旁邊的零嘴攤子買了荔枝甘露餅、瓏纏桃條、越梅、離刀紫蘇膏、金絲黨梅之類的零嘴提在手上。
走了一會兒,又聞見了香氣,原來是路邊一個老漢正在賣煎鵪子,衛初音見衛顯眼睛只盯著那煎得油光呈亮、香氣撲鼻的鵪子,喉間直動,兩腿似乎連邁也邁不開了。
一問價錢,不過三文一隻,衛初音數了十五枚大錢要了三隻鵪子並買了些鹵好的鵝鴨排燒。
老漢滿臉笑容接過大錢,拿荷葉裹了草繩紮了再遞給了直吞唾沫的衛顯。
衛顯又嚥了嚥口水,問道:「大姐,既買了鵪子,還買這麼多滷味做什麼,這滷味好吃但放不久啊」,衛顯還以為衛初音買了這麼多鵝鴨排燒是為了帶上船去。
「又要勞煩朱家大叔幫我們訂船,還要勞煩朱家嬸娘日後幫我們看屋子,兩家鄰居相交這麼多年,咱們離別在即,總要請人家吃頓告別飯吧,還有你就不想和朱穿金聚聚嗎?」衛初音問道。心中卻道她也想和朱戴銀聚聚,也不知朱戴銀的氣消了沒,唉!
朱戴銀嬌憨可愛,她是真心拿她當妹妹看的,衛初音可不想就要遠行,心中還留遺憾。
搖著頭在心裡盤算了下晚上宴客的菜式,衛初音又去街旁的菜攤上買了些鄉間難見的萵苣、松覃,又買了些活魚、活蝦準備晚上做菜用。
魚蝦攤旁剛好是一家草棚搭的的吃食店,見草棚裡客人多又挺乾淨的,衛初音便拉著衛顯進去找了座坐下。姐弟倆其實吃過早飯肚子也不餓,不過是難得來鎮上再加上荷包有錢,純粹是貪嘴。
衛初音抬頭看看牆上掛著的菜牌,有各式湯餅,什麼豬羊庵生面,絲雞面、三鮮面,還沒細看價錢,衛顯便扯扯她的袖子,指了指掛在最後面的那塊菜牌,衛初音定睛看去,原來上面寫著,細料馉饳兒每碗兩文。
衛初音心中熨帖,含笑看了一眼衛顯,便招呼過店家,點了兩碗細料馉饳兒。
店家一甩搭在肩上的白布方巾,拖長聲音應了聲,「客官稍候,熱乎乎的細料馉饳兒,馬上就來!」
不過候了半盞茶的時間,兩碗熱乎乎的馉饳兒就上了桌,姐弟倆埋頭一頓苦吃。
等一碗馉饳兒下了肚,姐弟倆都出了一身熱汗,又等汗消了消,衛初音才丟下了四枚大錢,又拉著衛顯去對面那賣布的攤子給一家三口都扯了兩身衣裳料子。
衛顯扯著新衣料在身上比來比去,其實也不過是幾文一尺的粗布,衛顯卻高興的更過年似的,「大姐,娘不是說錢先不用,要做路上的花銷嗎?」
衛初音眼睛瞥過衛顯舉在胸口已經被磨得發白的袖口,心中一軟柔聲答道:「路上無事,剛好讓娘給咱們都做身新衣裳,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等到了東京,想那狗眼看人低的絕不會少,沒幾身新衣裳鎮著,我怕咱們要被人欺了去呢,再說若真要等到了東京再扯布做衣裳,我怕這布價要翻個個。」
「大姐,你真聰慧,你要是男子,定能中狀元!」衛顯的一句話把衛初音逗笑了。
衛初音一把拉過衛顯的手臂挽著往前走,笑道:「大姐就等我家阿顯中狀元,簪著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遊街那一日了!」
衛顯臉色發紅,但眼中滿是認真,「大姐,我定會讓你看到那一日的。」
衛初音欣慰地摸了摸衛顯已經快到她鼻尖的頭,又抬頭看看日頭,和那朱三爺約好的時間也快到了,姐弟倆提著滿手的荷葉包、油紙包,草繩提了一溜往約好的地方走去。
一路經過那些賣花、賣首飾、賣胭脂香粉的攤子,衛初音想著許娘子那越來越少的首飾,還有頭上終年插著的一根木簪子,想要停下腳步買上一根銀簪子回去給許娘子簪,但問了價錢又算了算銀錢,衛初音還是搖著頭離開了。
銀錢不多,還是等日後賺了錢再買金簪子給許娘子帶吧。
對於聽牆根聽來的許娘子說她原本出身大戶人家,此次是要去東京認親的事,衛初音不抱太大的希望。
畢竟這麼多年了,許娘子平日裡提也不提,現在突然說要認親,想必是實在逼不過了下了決心才做的決定。
衛初音心猜,既然許娘子說她原本是大戶人家出身,那又怎麼會和衛晉德突然出現在了陵水村,根據她在現代看過的許多古代言情小說,出現這種可能性的那只有是私奔了。
若是私奔,那許娘子的家裡只怕早就報了病死了,那現在她又突然冒出來要回去認親,只怕家裡不認呢。
至於衛晉德,也是從來不知道他又是哪戶人家出身,估計和許娘子差不多,冒然上去認親只怕會被打出來呢。
所以這從趙大有手上得來的二十貫銀錢還是得省著點用,到了東京有多餘的還能當做她的創業基金呢。
一路過去,又遇上了賣紙筆的攤子,衛初音想到自家弟弟的課業,咬咬牙,買了一刀紙外加兩根毛筆,又選了兩塊煙墨。
總算,和朱三爺約好的地方終於到了,衛顯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可是真怕大姐把荷包裡的銀錢全用光呢。
朱三爺叼著水煙槍,靠在牛車上,看見衛家姐弟提著滿手的東西,就跳下了車走過來幫忙提東西。
「阿音,阿顯,買了這許多東西啊?」
衛初音一邊在牛車上找空地放東西,一邊朝牛三爺甜笑道:「是啊,朱三爺爺,難得來趟鎮上,就把該買的都買齊了,只是買了這麼多東西,還要加上我和阿顯,就要辛苦你家這頭大水牛了。」
衛初音說得有趣,朱三爺邊噴著煙圈邊呵呵笑了,「你個小娘子,說話恁有趣,快坐好吧,就要出發咯!」
拉長了調子吆喝了一聲,朱三爺甩著鞭子在半空中劃了個鞭花,才輕輕落在了拉車的水牛屁股上。
溫馴乖巧的大水牛甩甩細細的尾巴,「得得得」往前走了起來。
牛車晃悠悠地,衛初音和衛顯分坐一邊,兩人都把腳放在了車欄外面,隨著牛車的晃動,姐弟倆背靠著背晃著腳,嘴裡哼著鄉間民謠「篤篤篤,買糖粥,三斤核桃四斤殼……」清脆的歌聲灑了一路。
朱三爺硬是把牛車趕到了衛家門前才停下,說衛初音和衛顯兩個孩子這許多東西不好拿,許娘子聽見動靜,連忙走出來先謝過了朱三爺。
又見衛初音買了這許多的東西,這些年許娘子早養成了節儉的習慣,一邊幫忙拿東西進屋,一邊輕聲說了衛初音幾句。
朱三爺咬著水煙稈坐在牛車上,笑瞇瞇地看著衛家母子忙碌,見東西搬得差不多了,便要揮起鞭子趕著牛車回家了。
衛初音連忙從買回來的零嘴裡挑了一包塞到朱三爺的手上,「朱三爺爺,今天多虧你了,不然我和阿顯可要累死了,這有包零嘴您拿回去給您的小孫女甜甜嘴。」
零嘴也不貴,幾文就能買一大包,朱三爺知道衛初音是一片心意,也不推辭,笑著接過了零嘴,說了聲「替我那小孫女謝謝你了」,就揮著鞭子趕著牛車走了。
把東西都搬進了屋子,許娘子的臉還是有些黑,衛初音恬著臉撲過去拉住了許娘子的手臂搖啊搖,「娘,您還沒看我都買了些啥,怎麼就不高興了?」
許娘子被衛初音搖的心頭發軟,拿食指點了點衛初音的額頭,笑罵道:「你個小敗家子。」
衛顯見許娘子轉怒為笑,心道還是大姐有法子,立刻也恬著臉湊了上來,「娘,您快看看,大姐買的都是要用的東西,真沒亂花錢呢!」一邊說一邊把幾乎擺滿了整張桌子的大包小包一一打開給許娘子看。
許娘子全都仔細看了一邊,心中滿意女兒想得周到仔細,但想到衛初音年紀還小,這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可不能養成,便指著桌上的那幾包零嘴道:「買這許多的零嘴又是做什麼?多浪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