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雲等關上門後,手腳飛快地忙碌起來,一邊忙碌著將箱子裡的望遠鏡安裝在架子上,一邊故作輕鬆地調侃道:「我可是為了你費了老大的勁兒啦!為了能讓你能來這一趟,我還特意帶了望遠鏡過來,這種事情,以往可都是狗仔們幹的!」
「謝謝你,雲哥。」徐若曦禮貌地點頭致謝,站在一旁看著他忙碌著。
「你先別謝我,一會兒你別做出什麼傻事來,我就謝天謝地了。」周金雲苦笑著搖頭,自己這是怎麼了?一貫明哲保身的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富有同情心了?連幫著孕婦捉姦這種不入流的事情都幹出來了?
「我不會的,我還有孩子呢,怎麼能做出什麼傻事來?我就算為了孩子,也不能做什麼傻事啊!」一聽到孩子,徐若曦神色瞬間柔和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了微笑。
看到徐若曦如此神色,周金雲不知怎的,竟然想到了常看到的一幅畫:聖母畫像!
此時的徐若曦滿臉微笑,看起來聖潔美好,竟然跟聖母像中的聖母的神態格外相似!
周金雲呆了呆,才咳嗽一聲叮囑道:「已經裝好了,你可以站在望遠鏡這裡看,但是你一定不能去推開窗戶啊!」
這棟房子比較老,而一貫對采光的要求並不高的鄭老沒有選擇通透度更高的透明玻璃,反倒是對這種反光玻璃十分鍾情,因此從房子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而從房子裡面卻可以將外面看得清清楚楚。雖說是三樓,跳下去未必會死人,可那是針對正常人來說的,對於孕婦麼……至少也會出一條人命吧?
「我知道了!」徐若曦點點頭,將眼睛湊近了望遠鏡仔細觀察了起來。
還別說,這望遠鏡的清晰度非常高,比街頭上賣的百八十塊錢的望遠鏡清晰了太多,張澤瑞父母家的花園中穿梭的那些客人的五官都看得清清楚楚,徐若曦頓時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仔細地對著望遠鏡尋覓了起來。
張家花園中,一切都按照婚禮的排場在進行著,香檳玫瑰的點綴無處不在,粉色的輕紗隨風曼舞,穿梭在花園中漫步和聊天的客人們都是正裝出席,然而當付朵朵獨一無二的新娘禮服出現在花園中時,所有的人都被香檳色婚紗的付朵朵給吸引了,顯然新娘的嬌媚讓人驚艷,然而徐若曦的目光卻順著新娘直接就看向了一旁她挽著的新郎,「撲通撲通」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隨著心跳加快,腹部的宮縮也隨之而來,徐若曦一邊騰出一隻手去輕輕撫摸著腹部安撫肚子裡緊張起來的寶貝,一邊另一隻手依然扶著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看著新娘旁邊的新郎。
「怎麼了?不舒服嗎?」周金雲在一旁看得緊張,忙上前兩步問道。
「我沒事。」徐若曦說完這一句,就倔強地抿緊了唇,眼神須臾都不肯離開望遠鏡,新郎此時面對這邊的是側面,還沒有看到正面,就算那側面像是張澤瑞,徐若曦也不肯相信,一定要看到正面才肯相信。
「望遠鏡有支架撐著,不必你扶著,我看你這麼站著挺辛苦的,我扶著你吧。」周金雲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同時對著徐若曦伸出了一隻手。
徐若曦聞言,目光一瞟,看到了周金雲伸過來的手,她沒有多想,把扶著望遠鏡的手放了下來,放在了周金雲的手心,同時嘴裡說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握住了那只冰涼的纖細的手,周金雲心頭那莫名的心疼情緒又忍不住冒頭了,一句話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其實他都已經結婚了,你來看也改變不了什麼啊!」
這話一說完,周金雲就懊喪無比:這種話是自己一個資深編輯應該說的嗎?這腦子是進水了還是短路了?
「我沒想改變什麼,我只想知道真相。雲哥,我從沒想過要靠嫁個有錢人來追求富貴榮華,我只想找一個能夠不欺騙我的,能夠真心對我的男人,就那麼難嗎?」
徐若曦目光不離望遠鏡,聲音卻在越來越冰冷,她的雙眸漸漸泛起寒氣,那個新郎轉頭過來了,正好看著這一邊,那張臉、那酷酷的表情,正是徐若曦熟悉的那張臉,那張每天在枕畔一起入睡、早上在一張床上起床的臉。
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隨後就渾身僵硬了。
若曦想起了從認識以來張澤瑞的點點滴滴,從一開始的二百五保鏢,到後來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最後變成了張氏集團的總裁,儘管一直都伴隨著欺騙和隱瞞,可自己自從懷上寶寶以後,在他的照顧下感覺到了從未體會過的幸福。
他甚至還跟自己領取了結婚證,讓自己成了他合法的妻子。可是為什麼,就在自己覺得一切都可以信任他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一切並不如想像中那麼美好,其實一切都是騙人的!
「雲哥,你知道嗎,從一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在欺騙我,一次又一次,可我每次都不記事,每次被騙以後都會輕易就原諒了他,然後繼續落入他的下一次欺騙中去。就在半個月以前,他帶著我去了結婚登記處辦理了結婚證。我以為真的可以給寶寶一個穩定的家了,今天我才知道,我真的錯了。一切都只是夢幻泡影,原來我在他而言什麼都不是。我只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閉上眼睛,若曦眼中蓄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她這才知道,自己從懷孕以來一直都盼望的,只是想要一個一心一意對待自己的男人而已。
「其實你真的很優秀,我很理解一個內地的女生一個人來香港讀大學有多不容易,何況你的情況還這樣被動這樣特殊。你放心,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有任何需要,你打電話給我,我都會盡力幫助你的。」彷彿一切都順其自然,從來不給誰什麼承諾的周金雲這些話就脫口而出了。
奇怪的是說完了這些話,周金雲心裡頓時就覺得舒服了許多,似乎這才是合乎自己心意的真實想法。
「謝謝你,雲哥。」徐若曦再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以後,身子終於軟了下去,順勢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一邊不停地安撫著腹中的寶貝,一邊臉色發白地請求道,「請你現在送我回家。我想要休息。」
「你這個樣子,還是去醫院吧?」看著徐若曦慘白的臉色,周金雲擔心起來,他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可徐若曦現在的狀態讓他很擔心,他生怕出現了什麼情況,會有危險。
「我真的沒事,我還有二十來天才到生產時間,你讓我回去吧。再看下去,我怕我會不舒服。」徐若曦堅持著,一張原本紅潤的俏臉此時雪白如紙,水汪汪的雙眸卻十分堅定地看著周金雲,這讓周金雲頓時猶疑起來。
「求你了,雲哥,你剛才還說,只要我提出要求,你就會幫我呢!」徐若曦強自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再說你現在送我去醫院,就把你給出賣了,我不能害了你啊!公開課結束這麼長時間了,如果我再不回家,他們就該知道了。」
看著明明狀況不好卻倔強成這樣的徐若曦,周金雲心軟了,猶豫片刻後鄭重地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家,你有任何事情立刻打電話給我。」
「你放心好了,家裡有保姆一直在家的,也有司機隨時候命,真要有什麼問題,也不必你來麻煩一趟了。」徐若曦點點頭,感激地笑了笑,隨後就著周金雲的手站直了身子,緩緩往外走去。
一路上,徐若曦都沉默到沒有一句話,她的手一直緩緩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雙目閉著一言不發,像是沒有了生命的布娃娃一般。
周金雲從後視鏡不時觀察著,擔憂之色沒有稍緩過片刻。
好不容易將徐若曦送到了家門口。徐若曦跟周金雲道別後下車時,卻見陳姐滿臉是淚地站在那裡:「徐小姐,你不是去上課嗎?怎麼上課去了這麼久才回來?我都快嚇死了!」
徐若曦沒有立刻回答陳姐的話,而是淡定地叫周金雲先離開,這才緩步走進了屋子:「不就是去上個公開課嗎?能怎麼的?」
「您的手機怎麼沒開機呢?電話都打了幾百遍也打不通啊!您一個孕婦,這要是出點什麼事情……」陳姐抹了一把眼淚,心有餘悸地埋怨道。
「哦,沒電了……」徐若曦聞言,從包裡拿出了手機看看,苦笑一聲後,換上了電池,開機的瞬間,一堆的來電提醒信息蜂擁進來,手機頓時響個沒完!
「好了,有電了,我累了,要上樓去休息,晚上有事我會找你,你別吵我休息。」沒有去看那些信息,徐若曦扶著樓梯舉步上樓。
從前若曦對陳姐一直都十分尊重,可今天的事情讓徐若曦知道,陳姐只怕還肩負著另一個「重任」,那就是監視自己。
既然如此,就不必特別在意了。徐若曦對待想要算計自己的人,一貫是不往心裡去的。